127 送終

在卓浩然轉身離去的時候,太子府的門人也將清水和饅頭放進了莫離的牢內。然後才悄然無聲的離去。

莫離沒有睜眼,因爲她馬上就聽到了另外一羣人的腳步聲。

牢頭門認命的將卓浩然臨走前交待的任何完成,他們先是打開大門上的鎖,然後把秦夫人的腰帶從她的脖子上拿下,搭在房樑上,然後又把人掛了上去……

一切弄好,牢頭才帶着人走了出來。牢頭眼尖,看到了莫離牢房裡的水和饅頭,不禁皺了皺眉,猶豫了片刻,卻沒敢伸手,長嘆了一聲,帶着獄卒們離開了。

直到他們的腳步聲完全消失,莫離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她看了看放在不遠處的水和食物,微微一笑站起身來,然後走了過去,拿起饅頭來聞了聞,意料之中的挑了挑眉,然後彷彿不經意的一般,將水碗踢倒,再把碗扶好。

一直坐在陰暗角落裡的秦太師默默的看着莫離的行動。

雖然是默默的,可是秦太師的心情卻並不平靜。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親手殺人!秦夫人臨死前眼中的驚詫,蔑視……還在他的眼前浮現着。

此時此刻,他竟然覺得自己能與她感同身受,明白了她爲什麼那麼恨秦璃!

因爲現在的自己種不計一切手段和方法,哪怕賠上自己的性命只要能讓秦璃死就好的想法!

莫離看着秦太師眼睛不錯的盯着自己,有一下沒一下的拋着饅頭問道,“親手殺人的感覺如何?刺激麼?”

“她是因你而死的!”秦太師低吼道。

“遇事便遷怒於人,是你秦家的門風吧?”莫離笑了,“一般懦弱無能且性情卑劣的傢伙都會選擇責怪別人,這樣一看一切都不是他的錯。”

秦太師冷笑數聲,卻難掩心中的虛弱感。

莫離轉身,把手裡的饅頭往草堆裡一扔,很快就被老鼠們一搶而空。

“不識好歹!”秦太師冷冷的說道。

莫離轉頭,“我比不得你着急上路

!”

雖然莫離剛剛沒有睜眼,但是秦太師吃東西喝水的聲音她還是聽得到的,剛剛莫離聞過,這饅頭是加了料的!但是,卻並非那種吃了就死的東西。

如果吃的這饅頭之後,如果你能安安穩穩,心平氣和的休息,那麼兩個時辰之後,你就安全了。可是如果,你吃過之後,不管是因爲生氣或是勞作,只要氣血翻涌,那麼很抱歉,你可以爲自己的生命倒計時了,不超過兩刻鐘,你便可以安然的前往極樂世界。就好像心臟病突然發作一樣。

秦太師顯然不太明白莫離的意思,他只覺得自己自己的心口發悶,渾身大汗淋漓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讓自己被秦璃氣的發慌的心穩定下來,可是不吸還好,這一吸反倒讓他巨烈的咳嗽起來。

莫離靠着牆,看着秦太師,微微一笑,“心口悶麼?是不是還有出虛汗啊?”

秦太師白了她一眼,用頭低牆,一陣的眼前發黑。

莫離冷漠的看着生命正在一點一滴慢慢逝去的秦太師,原本感到快意的她忽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而事實上,她的眼睛也確實紅了,淚水不由自主的掉落下來。

這不是莫離自己的情緒,此時,莫離覺得自己的情緒完全被別人控制了!她想,這也許是原來的秦璃尚存在這個身體裡唯一的一抹魂魄在作祟吧!

她放任着自己被這種情緒慢慢吞逝,從默默飲泣到最後號啕大哭,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真的是讓莫離感覺自己被幾百斤的石塊壓着,彷彿自己的靈魂都快要從這具軀殼裡被擠出去了……

這樣,也好吧……

莫離在想。

兩世爲人,雖不敢說嚐遍了這世間的所有疾苦,但是,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想休息一下了。雖然心裡有不捨有難過,可是她真的覺得自己,太累了。

如果就這樣去了,牧安若也許會記得自己的那點兒好,而忽略了自己對他的利用,哪怕將來他知道了真像……自己還真是個自私的人,莫離用僅存的一點力氣想道。

正在這時,牢房的門再次被人打開,莫離只覺得身上一輕,那股悲憫之情瞬間即逝。

她知道,秦璃離開了。

微弱的燈光之下,一行人匆匆而來,莫離透過被淚水迷糊的雙眼看清,來的人竟然是卓泰然!

秦泰然顯然也因爲眼前的情景吃了一驚。

天牢一邊的牢房裡,秦夫人吊在樑上,而秦太師靠坐在牆邊,臉上已經泛起了死氣。而牢房的另外一邊,秦微……或是秦璃哭的有如一個淚人一般,無力的坐在地上。

他衝着身後的牢頭一招手,牢頭趕忙讓獄卒左右同時把門打開。

牢頭匆匆一眼,看到水碗已空,饅頭也沒有了影子,心裡也是一涼。

卓秦然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就衝進了莫離所在的一邊,將莫離抱在懷中。

“哪裡不舒服。”卓泰然問道。

莫離搖了搖頭。

雖然莫離失了氣力,但是腦子還是清醒了,如果她告訴別人,是秦璃自己的魂魄歸來,差點將自己的靈魂從身體裡擠走,只怕但凡聽了這話的人不止不會相信,還會把自己當個瘋子來看。所以,她能做的只有緘默。

不知道是卓泰然有意安排還是無心而爲,隨行的人中竟然還有位郎中,他忙蹲下,給莫離把了把脈。莫離腦子一轉,迅速壓制了自己的脈息。

郎中皺眉道,“侯妃可患心疾?”

莫離輕輕的搖了搖頭。

郎中輕出了一口氣,對卓泰然說道,“王爺,侯妃眼下的症狀用是思慮過甚悲憤過度所至。只要侯妃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放開心胸,再加上適當的調養,不日便可恢復。”

卓泰然點了點頭,“去看看那邊吧。”

郎中領命,又過去看秦太師。

莫離轉頭看向牢房中的秦太師,心裡說道:沒想到,這個秦璃竟然是如此至孝之人,你這樣的父親,她也趕來爲你送終。秦銘,你枉活一世,卻沒看懂,自己身邊對你最好的人是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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