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沄淰醒來,只覺得四肢痠軟,她看到自己居然又睡在了龍紹焱的龍榻上,不禁緊張的趕緊躥出來,這一幕,不禁讓隋安看到。
隋安笑着看過沄淰說,“昨夜睡得可好,剛纔看見龍承皇,問起你昨夜的畫兒,龍承皇的臉色很是難看,我倒真想知道,你畫的玉蘭花到底有多難看。”
沄淰會心的一笑,挫了龍紹焱的銳氣覺得瞬間心花怒放,只問,“草原好安靜,他們呢?”
隋安往遠處一指,“龍承皇和龍承皇妃去草原練馬了,大家都圍觀去了。”隋安看着沄淰春日桃花一般的笑容,好奇的問道,“龍承皇去陪其他女子騎馬,你竟然不生氣?”
沄淰驚訝的一笑,仿若只有在他的面前,自己的笑纔是發自內心。
“爲什麼要生氣?她待我姐姐好,我高興還來不及,只要陳國和菓洛沒有戰爭,只要我遙在陳國的父皇每天能睡個安穩覺,我就開心。”
隋安笑笑,“難得女子如你這般有此孝心。”
沄淰雖笑着,但是眼角卻略有一抹苦澀,“想必龍承皇也跟你說過我的過去,我曾經給父皇增添了那麼多的痛苦,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在這裡祈禱他一切都好,如果這裡能有孔明燈就好了,我把願望寫給天上的神仙看,希望天上神仙看過,能保佑我的父皇。”
隋安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笑,“你外公那裡有孔明燈,我這就去要來,今天晚上,我們一同去放孔明燈。”
沄淰高興的如歡騰的小兔兒,看着俊美無濤,又平易近人的隋安,嘴上趕忙連連說着好。
龍紹焱只騎了一會兒馬便回來處理政務,正在回覆着書信,但又擔心沄淰因爲和獵豹置氣而沒有好好吃飯,便命一個小卒去給沄淰送吃的。
不一會兒,小卒便乖乖回報,說沄淰姑娘已經全部笑納了龍承皇的美意。
龍紹焱的嘴角溢滿了笑,“天雪去馬場騎馬了,她一個人在瞎忙些什麼?”
“沄淰姑娘像是要出門,今天打扮的異常美麗,連跟屬下說話,都眉眼帶笑的,那笑跟往日十分不同,異常親切。”
龍紹焱一擡頭,雙眼一瞪,思量之間吩咐道,“退下。”
她要去哪呢?打扮的那麼好看,又是爲誰?
他輕輕一笑,心下想,她身上獨有的蘭華味道在草原上絕無僅有,憑藉自己這雙靈敏的鼻子,不管她走到哪裡,自己都能瞬間找到,憑着這股自信,龍紹焱繼續埋頭看着書信,眼神之中,充滿了確定。
一股淡淡的玉蘭香味緩緩的飄進龍紹焱的鼻中,此時的他還在用晚膳,得知沄淰姑娘出了門,便也將美味珍饈放到一邊,悄悄的尾隨其後。
不一會兒,龍紹焱的眉頭便寫完了複雜,順着他莫名其妙無法形容的眼神望去,只見沄淰在隋安將軍的氈房外探頭探腦,左顧右盼,中間不乏一些查夜的侍衛經過,她又裝作恰好路過,大搖大擺的走着,待侍衛一走,又開始賊眉鼠眼的一陣打探。
似乎是半日不見隋安出來,沄淰無奈之下攤開小手放在嘴邊,小聲的喊道,“隋將軍——隋將軍——”
氈房的門簾被掀開,隋安舉着一盞紅色的小燈微微一笑,竟不禁讓沄淰的心小小的快跳了幾下。
隋安也是一臉的興高采烈,另一隻手提着一個孔明燈,淺笑說,“準備好了,我們走吧,去河邊好嗎?”
巧笑倩兮間,沄淰玉面桃花,明眸生輝。
隋安又小心提醒道,“帶筆墨了嗎?”
沄淰左手拿墨,右手執筆,淘氣的說,“帶了。”
紅燈點點,兩人一前一後走着,走出的步伐竟然是一個調調。
沄淰頭上的一串步搖伴着她輕盈的步履珊珊作響,竟惹得草原上的夏蟲窸窸窣窣的叫聲一片。
隋安回頭,看着美人長眉連娟、微睇綿藐的樣子,不禁又是一抹純淨的笑。
又走了一會兒,隋安轉過身笑說,“到了。”又趕忙接着問,“你確定你會寫願望中的那些字,不用我代筆?”
沄淰臉色一紅,癟了癟嘴道,“天雪姐姐說,士別三日,當挖目相看,我在她的教導下,也是認識一些字的。”
隋安忽而更加大笑了起來,“什麼?挖目相看,你這個師傅教的真是好,爲了讓別人看到你的進步,不惜把眼睛挖掉。”
沄淰臉上一陣羞澀着問,“難道,是我說錯了嗎?她是那麼教我的呀。”
“刮目相看!刮!以後你要多認識些字,不然,萬一我以後走遠了想給你寫信,你都看不懂!”
一聽說隋安將軍要給自己寫信,沄淰不禁高興的問,“你不是就住在附近嗎?還要給我寫信?”
隋安無奈的笑笑,“雖說是在附近,但是,騎馬也要一兩日,遇見戰事纏身去前方應戰,更不能來見你了,也只能靠着書信,偶爾將遇見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告訴你。”
“那好,明天,我不去騎馬了,就安心的在氈房裡讓外公教我識字。”
隋安笑着點頭,“今晚的天氣真好,又略帶着微風,正是放孔明燈的好時候,你還是快快寫下願望,天上的神仙可都等着呢。”
沄淰快步往河邊跑着,取了些河水潤了墨,才蘸着墨,開始往孔明燈上姿勢奇特、歪歪曲曲的寫字,這一幕被隋安看在眼裡,更是覺得她天真可愛至極,可是,在遠遠的龍紹焱的眼裡,卻是怒火中燒,他狠狠的捏着拳頭,嘴上一字一句的說,“獵狼,今夜是你的祭日,抱歉我無法帶你妹妹一同看你,我想,現在的我,已經能夠正大光明的祝你和別人幸福,因爲,我已經找到了我今生今世要娶的人,你說的沒錯,只要肯等,就會等到。”說完,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沄淰和隋安歸來之時,臉上都掛着笑,他們剛想分手作別,便瞧見龍紹焱在氈房外揮汗如雨的練刀,刀刀殺氣逼人,嚇得連身後的小侍衛都不敢直視。
隋安本想上前與龍紹焱切磋,恰好天雪走出氈房,叫走了隋安,沄淰目送二人離去,自己便心滿意足的往自己的氈房開心的走去,不料,龍紹焱的血刀竟是從她眼前呼嘯而過,又狠狠的插在了地上。
沄淰只覺得眼前刀光一閃,頓時嚇得臉色煞白,她是練過武的,知道剛纔一躍而過的,應該就是龍紹焱的血刀無疑,難道是昨夜的話刺激到了他?於是,這麼晚不睡,只爲了找自己的麻煩?
沄淰轉過眼,雖然後背早已經是一片冷汗,卻還是極力剋制住心頭的驚擾,冷靜的說,“龍承皇,好劍法!”
龍紹焱臉上一抹陰森的邪笑,一步一步緩緩向她走來,那冷峻的眼神看得沄淰都要斷了氣。
龍紹焱越過自己的肩膀來到身後,抓起自己的血刀,然後,語氣淡淡的問,“我那裡有好酒,要不要去喝一點兒。”
聽見龍紹焱只是邀請自己喝酒,緊張的沄淰放才鬆了口氣,“好久沒喝了,正想喝酒。”
龍紹焱輕輕的暼了她一眼,不冷不熱的一個人先在前面走了。
兩人起初還是靦腆矜持着,相互敬了幾倍,可幾番推杯助盞之後,龍紹焱就驚喜的發現,沄淰的臉上已經泛紅,該是微醉的狀態。
“今天去哪兒了?回來的這麼晚?”龍紹焱邊斟酒邊問。
酒品不佳的沄淰微醉着只顧着笑,傻呵呵的回答道,“去給我父皇放孔明燈,離開那麼久了,還是有點想他的。”
龍紹焱方覺得心頭一鬆,原來,她是想念自己的親人了。他輕輕的摩挲着她的頭髮,低聲問道,“你難道不恨他搶走了你娘?居然還要爲他祈福?”
沄淰看着酒杯中的酒搖搖頭說,“我只想在自己想念他的時候,做一些想念他的事情,等有朝一日不得不恨他的時候,再做一些恨他的事,心裡怎麼想,我就怎麼做。”
龍紹焱怔住,每個人在矛盾的時候,都是顧此失彼,而眼前的這個丫頭,卻給出了一個奇特的答案,他淡淡的一笑,喝了一大口酒又問道,“如果我明天娶你,你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呢?”
沄淰仔細的看了看龍紹焱,眼中充滿了疑惑,忽而又大笑道,“明天騎術大賽,你哪有時間娶我。”
龍紹焱已經無法抑制住心頭那團熾熱的火,他狠狠抱起沄淰便往龍榻上去,“再問你一遍,我若明天娶你,你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酒醉的沄淰恍惚間只覺得天旋地轉,再擡眼已經被龍紹焱狠狠的拉進懷中,不禁嘟囔道,“你勒得我太緊了,搞得我想把剛纔喝的酒吐出來,你放開我好不好,求求你了,二爺。”
一句“二爺”喊得頓讓龍紹焱眉開眼笑,曲眉豐頰,皓齒明眸,懷中的女子如此雲容月貌,自己豈能坐懷不亂,他非但沒有躲開,卻輕輕的貼上她薄薄的嘴脣,那脣是如此的柔美,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夾雜着淡淡的香氣,又夾着些酒香,頓時令龍紹焱十分喜悅。
沄淰微閉的雙眼,長長的睫毛緩緩抖動着,彷彿一隻美麗的蝴蝶,振翅欲飛,其實,她的心裡也是甜甜的,畢竟,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似乎漸漸覺得眼前這個人似乎可以親近。
他輕輕移開嘴,看着沄淰輕輕舒了幾口氣,頓時覺得這個樣子的她很是迷人,那雪白卻又夾雜着粉紅的臉蛋如冬天的雪一般潔白無瑕,又似乎透出一些梅花的紅來。
龍紹焱正思忖之時,只聽外面冬雪不合時宜的喊了聲,“奴婢冬雪奉龍承皇妃之命,特請龍承皇移步一敘。”
氈房內的龍紹焱雙目一瞪,輕輕的摩挲着沄淰細膩潔白的脖頸道,“這次放你了你,再敢與別的男人偷偷出去,我會更加狠狠懲罰你。”
他輕輕撫摸着她微微紅腫的脣向外喊了句,“改日吧,本王還有政務處理。”
說着,果真走到桌案前,認真的品讀起今天送來的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