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振宇趕到何韻卿的古玩店的時候,見她的古玩店的門牌已經改成聚寶齋,這個名字倒顯得很文雅,看着還像那麼回事。一看上去嗎,還知道是間古玩店。
他走進店裡的時候,看到何韻卿正木着臉在櫃檯上發呆,臉上表情木然,一副心神憔悴的樣子。
看到喬振宇進了店裡,何韻卿頗顯委屈。
喬振宇看到何韻卿很傷心的模樣,安慰道:韻卿,你先別難過,先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韻卿說:我收到了一副贗品畫,被人騙了,我爲了買下這幅畫,把我的店抵押了,貸款付的錢買下來的。這畫打眼了,我把店裡的東西全賣了,也不夠還本錢和利息的。
她說這話的同時,聲音中略帶着哭腔,似乎心裡已經幾近崩潰。
喬振宇繼續安慰道:不要着急,把畫拿給我看看。
何韻卿便進去將畫取出,拿給喬振宇。
喬振宇接過這幅畫,單從外觀上看,這幅畫是老綾子,軸兒比較舊,是個老軸,軸上附的綾子上還有蟲子眼。
喬振宇慢慢打開這幅畫,剛打開畫的第一眼,喬振宇就看出了,這畫用筆雄勁渾厚,筆力鼎健,以短而有力的筆觸,用雨點皴,畫出岩石的形貌質感,這是典型的北宋范寬的山水畫。
范寬是宋代著名的北派山水畫大師,主要生活在北宋前期,畫史記載,他約生於五代後漢乾祐年間,工山水。
范寬好酒,不拘世故,能深入生活,窮究自然造化。早年師從荊浩、李成,後來悟道,與其拜別人爲師,不如自己獨樹一幟。
於是自出機杼,遂移居終南太華山中,長期觀摩寫生,山川氣勢盡收胸臆,終成一代大師,成爲山水畫形成期北方畫派之主流畫家。與兩位師長並稱北宋初年的三大家。
范寬善畫山水,能自出新意,別成一家。他重視寫生,常居山林之間,危從終日,早晚觀察雲煙慘淡、風月陰霽的景色,雖風寒月認錯,也不停止。
宋人論他的作品,大多氣魄雄偉,境界浩莽。其畫構圖繼承荊浩善寫雲中山頂,四面峻厚傳統。善用黑沉沉的濃厚的墨韻,厚實而滋潤。其皴法,被人稱之爲雨點皴,下筆均直,形如稻穀,也有稱爲芝麻皴的。畫屋字先用界畫鐵線,然後以墨色籠染,後人叫他鐵層。傳世作品有《溪山行旅圖》、《雪景寒林圖》、《臨流獨坐圖》等畫作。
而喬振宇手裡的這幅畫,畫的乃是秋林飛瀑,畫中山石樹木直現於幅前,瀑布之下,不留空間,讓人看了會有一股寒氣襲來的身臨其境感。羣山簇擁,直指天空,深深的溝壑中,密林隱藏着蕭寺,叢巖疊嶂中,水出深虛,水若有聲。由近而遠堆疊的山巒,折落有勢,山下寒樹蒼勁堅挺,勢如鐵帚,顯示出范寬寫山真骨,與山傳神的精湛技藝。
看了這畫,喬振宇頓覺這畫對路,沒有疑點。當他再繼續往下看時,仍舊沒發現有什麼不對。但仔仔細細看去,卻見這畫上有一條似有似無的線,讓喬振宇產生了懷疑,他湊近了看去,卻見這似有似無的一條線,乃是一個拼接的部位,不細心根本看不出來。
這下,喬振宇算是看清了,這畫的前半部分是對的,後半部分乃是拼接上的,雖然畫做舊了,但稍微有眼力的人一看就明白,這畫是一張殘次品,後來經過能工巧匠的手修復了,由於工匠手法精巧,一般人的眼力少有能看出來的。
既然是修復之後的畫作,就不能算是宋代畫了,哪怕有一點不對路,這畫就不對。
古玩古玩,玩的就是一個古和老,如果是舊料新工,焉能稱上古玩?
看完之後,喬振宇說:何韻卿,你這幅畫若是完整的范寬之作,至少能值兩百萬左右,可惜啊,這已經不是了,你多少錢買的?
從喬振宇的問話,何韻卿就知道這次虧到姥姥家了,她說:三十八萬買的,這三十八萬有三十萬是我抵押了這間古玩店,到信託那裡高利息貸款弄到的錢,現在東西打眼了,買家也不要了,我就是把店裡的東西清倉,也賣不到三十萬。還不起這些錢,我這鋪子真的要關門了!
喬振宇安慰道:你不要激動,你先給我說說,這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韻卿平靜的說:還有什麼好說的,都被人騙了,哪有說理的地方去?
喬振宇繼續道: 你不給我說說是怎麼回事,我想幫你都沒辦法幫,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我才能知道從哪裡下手幫你!
何韻卿聽罷,她知道喬振宇是好意,便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喬振宇。
前幾天,店裡來一個看古玩的中年人,自稱張紹搜,他在店裡看了一會兒之後,說是想要一副畫給他老丈人祝壽,唐宋的古畫最好了。
何韻卿就告訴他,唐宋的話非常少見,一般都是家裡祖傳或者收藏家手裡纔有,祖傳的人大都不會賣,收藏者手裡的話也不會出手,想買很難。
那中年人張紹搜也知道,這樣的話市面上沒有,就給何韻卿說要是看到了,給他留着,末了,還留了一張名片。
何韻卿也答應了,但她知道,找到唐宋古畫這樣的事情可遇不可求,哪有那麼容易就找到唐宋的古畫,所以也就沒放在心上。
可是沒過幾天,店裡來了一個皮膚髮紅,面色土黃的人,抱着一個卷軸到店裡來,進來就急急忙忙的問何韻卿收不收古董。
何韻卿見這人着急忙慌的,便給他倒了茶,詳細的詢問。
經過詢問之後才知道,這人是個河南人,在家中排行老二,所以人們都叫他胡老二。胡老二進店之後,便將自己的難處說給了何韻卿說。
胡老二的老婆生了重病,生命垂危,沒錢醫治,無奈之下,只能將家裡祖傳下來的古畫拿出來賣。他還說,他的祖上是做官的,家裡已經藏有很多名貴古玩,後來破四舊都給打碎的打碎,拿走的拿走,這幅畫是放在屋樑上的,所以才倖存下來的。來到這條古玩街,在這古玩店轉了好幾家店,都說畫是好畫,但就是沒那麼多現金,沒有成交。所以,就到這裡,如果還是沒有現金,就得再往下一家去看看。
何韻卿看胡老二這人挺本分的,就提出要看看他的畫,胡老二就把這畫給了何韻卿看,何韻卿展開畫卷,發現這畫有年頭了,再看落款兒墨跡和印章,乃是北宋范寬的畫作。
何韻卿也知道一些關於,北宋范寬的畫兒,他善用皴法,工於山水畫,獨樹一幟,自成一派。他還不拘世故,能深入生活,窮究自然造化,所以在山水畫上的造詣很高。
本來他還打算找人給看看的,但胡老二又不像是說瞎話,又怕別人把這幅畫給搶了去,便問胡老二打算要多少錢?
胡老二說他老婆在醫院做手術,需要四十萬的費用,就給四十萬就成,就要個救命錢。
何韻卿覺得,宋代范寬的話四十萬也不算多,救人危難嘛!況且前兩天還有個張先生要唐宋時期的畫,正好把這幅畫買了賣給張紹搜,豈不是一舉兩得。
不過可惜的是,何韻卿沒有那麼多錢,於是她就給胡老二說,她沒那麼多現金,能否緩個一兩天,先籌個錢。
胡老二說可以,但不能拖太久,老婆等着救命呢!
兩天後,何韻卿把自己這兩年的積蓄十萬塊錢取了出來,然後又用自己的店鋪到信託那抵押,貸款三十萬,正好湊夠了四十萬。兩天後,何韻卿就與胡老二交接,貸款的三十萬是何韻卿抵押店鋪在信託那貸的款,期限就一個星期。
買到這幅范寬的畫兒之後,何韻卿就聯繫了張紹搜,張紹搜來店之後,很高興,打算看看畫。那天他打開這畫,仔仔細細看了個遍,嘴裡不斷的稱讚好畫,心裡樂不可支。
見到此,何韻卿也很高興。
當張紹搜看到這幅畫的中間時,他產生了疑惑,雖然看上去這幅畫的款兒對、墨跡也沒錯,綾子也對,但就是畫的氣韻不對。
這就好比一個人穿了一身的阿瑪尼,腳上卻穿了一雙地攤貨,完全不搭。
何韻卿沒明白什麼意思,張紹搜便如實相告,說這畫雖然是北宋范寬的,但卻是一副作假的畫,中間往下的部分是現代人的筆法,所以,就不是古董了。
何韻卿聽了之後,宛如晴天霹靂,她又問這畫值多少錢,張紹搜告訴他不怎麼值錢,何韻卿頓時尋死的心都有了,所以就給喬振宇打了電話。
喬振宇聽到何韻卿說玩這些,點點頭說:何韻卿,你這是被人做局騙了。這個局先是一個人過來,聲稱要某某的畫,然後沒過幾天就有人拿着畫來了,等買畫的人來了,告訴你這是一幅贗品,你只能自己吃啞巴虧。
何韻卿驚訝的不得了,原來那個張紹搜是託。她不明白,爲什麼會有人這麼做呢?好好的,爲什麼要做局呢?
喬振宇問:應該是你得罪誰了,你想想,你最近有沒有人得罪哪個人?
何韻卿仔細想了一下,她在這條古玩街做生意,從沒有得罪過誰,是誰要害她呢?
喬振宇說:按照利益原則,如果某個人想害你,那麼害你之後,必然會對他最有利,否則,出力不討好的事情,誰他麼願意幹?
何韻卿依照這個想法想下去,卻發現,他被害之後,並沒有誰能夠獲得益處,除了胡老二。但胡老二可以排除,那麼,既然如此,爲什麼又要做這個局呢?
何韻卿實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誰這個黑心,要對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