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買賣的講求的是你願買我願賣,如果我願買,你不願賣,那豈不是做不成買賣?
田世榮道:我們只是通了一個電話,對方的意思很明瞭,他打算再尋找機會,買另一隻。因爲這瓶子本身就是兩個才成一對,一對的話才能買上好價錢。
喬振宇說:既然這樣,我想問一下田叔,你還有另一個嗎?
田世榮看了田雨欣一眼,然後說:雨欣,去拿另一隻瓶子來!顯然,田世榮有另一隻瓶子。
田雨欣被田世榮看得不好意思,他低着頭走進了房間裡,準備拿另一隻瓶子來。田雨欣進去之後,沒多久,拿出一個檀木的盒子來,放到田世榮的面前。
田世榮再茶几的一邊打開檀木盒子,裡面赫然躺着另一隻瓶子。而另一個盒子框格里,少了一隻一模一樣的,想必那隻一模一樣的就是讓田雨欣給賣出去的那一隻。
喬振宇看着檀木盒子裡的那隻瓶子,這是一個青花龍紋瓶,憑着瓶子上的瓷釉,喬振宇覺得,應該是明清朝代的器物。
爲了印證自己的判斷,他對田世榮說:田叔,我能上手嗎?說完,他放下茶杯。
田世榮聽到喬振宇說要上手,頓時明白了,因爲上手這個詞是看古玩的專業術語,他斷定,喬振宇懂古玩。
在古玩行裡,拿過來看不叫拿過來看,叫上手,就像炒股一樣,無論是散戶買股還是主力買股,那都不叫買股,而叫做建倉。
田世榮同意了喬振宇的意見,讓他上手看。
喬振宇慢慢的托起這個青花龍紋瓶,先看了上口之後,又看了底足的款兒。但是,底足上並沒有款兒。
一般而言,瓷器這類器物,若是官窯製造,多數都有落款,比如大明永樂年制,大明正德年制,雍正年制等等。民窯的器物多數是沒有款兒的,因爲燒製出來的器物是民間用的,可以不用落款。
對於款兒這事兒,只有古代貴族纔講究,民間不那麼講究這個。
這就好比現在的有錢人,穿衣服還得講究個名牌,普通的工薪階層,穿的整潔乾淨就行,名不名牌的,也不怎麼講究這個。
喬振宇從這個瓶子的這個特點就可以看出,這個瓶子是民窯製造的器物,並非官窯的。至於年代,由於沒有款兒,喬振宇不好判斷,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
看完之後,喬振宇把瓶子放了回去。
田世榮見喬振宇看完之後,把瓶子放了回去,說道:這瓶子跟雨欣賣出去的那一隻是一對兒,現在就剩下這一個了。這瓶子是康熙年制的,是我外婆留給我媽媽的,據我媽媽說,這瓶子當初是我外婆的媽媽留給外婆的,至於我外婆的外婆從那裡得到的瓶子,我也不清楚。據說這瓶子傳男不傳女,到了我這一代,我媽就我一個兒子,就沒傳給我。70年代鬧饑荒的時候,我們全家出去逃難。我和我的媽媽走散了,後來我落戶到這裡之後,就一直找我的媽媽,一直也沒找到。直到有一年,我去甘肅天水收東西,偶然間在一家人家收到這一對瓶子,我見到第一眼的時候,就認定它是我媽媽的東西。後來我就詢問這戶人家瓶子從何而來,這戶人家告訴我,說是一個老太太死後留下的,他也是從人家那裡收來的,收到手的時候,瓶子裡還放有一封信,上面寫了一些話,都是懷念兒子和老公的。那人拿給了我,我就留下了。信上這些話,我爸爸再也看不到了。後來我就問那戶人家,這對青花龍紋瓶是在哪個地方收到的,那人就說是在銀川收的,還把地址給了我,我在那裡找到了我媽媽的墳。原來,他在饑荒那年跟着人來到了寧夏銀川,後來就在這裡住下,住了沒多久,就病倒了,由於沒錢醫治,條件也艱苦,後來就撒手西去,臨終前,留下一封信和這一對青花龍紋瓶……
喬振宇、徐璐還有田雨欣三人都在旁邊靜靜的聽着,田世榮已經哭了,田雨欣和徐璐的眼睛裡也噙滿了淚水。
聽着田世榮說了這個瓶子帶來的一段往事,喬振宇心裡也感覺到酸酸的。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兒並不是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一個人的面前,那個人沒有好好去珍惜,而是那個人知道失散的親人就在這世上的某一個角落,而無法找到,無法相見,最終失去親人。
這種痛苦只有親身經歷了才能體會的到。
想必田世榮親身經歷了這種無法與親人的痛苦,才導致他心裡如此的悲傷。
從田世榮講述的這段往事,就能看出,這一對瓶對田世榮是對麼的重要。
在田世榮看來,有了這對瓶子,就猶如母親陪在身邊,看到了瓶子,就彷彿看到了已白髮蒼蒼的母親。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喬振宇的眼睛也有點紅紅的,他從茶几上抽出幾張面紙,遞給田世榮和徐璐田雨欣姊妹倆。
畢竟喬振宇作爲一個局外人,那種痛徹心扉的痛也許他體味不到,但這種感情的流露,讓他的心裡也不好受。
然後喬振宇說:叔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能體會到你心裡失去親人的那種感受,這個瓶子的價值已經不能用金錢來衡量了。
田世榮穩定自己的情緒說:小夥子,剛纔你也看了,這個瓶子其實是一個民窯器物,雖說是康熙年間的,值不值錢且不說,但是對我來說,其意義是母親的愛,我無論如何也要拿回那隻瓶子。
喬振宇點了點頭,他忽然想到了他之前說的那個計劃。
如果按照這種情況的話,喬振宇覺得,他的那個計劃應該廢掉了。於是,他對田世榮說:叔叔,你還記得我給你說的那個計劃嗎?我覺得,咱們還是不用這個計劃了。如果用了這個計劃,收瓶子的何先生如果不願意的話,咱們就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了,說不定事情還會搞得很僵,依我看,咱們就原原本本的把這件事情說給他聽,他要是不相信,再把您母親留給您的那封信給他看,10萬塊錢一分不少的還給他。人都是有感情,如果對方是個通情達理之人,是不會鐵石心腸的。
田世榮點點頭說:小夥子,我也有這個想法,咱們大可不必按照什麼計劃來,畢竟我不是爲了利益纔要贖回這個瓶子的,正因爲瓶子的價值對我而言非常重要,不然我也不會那麼狠心打雨欣。她長這麼大,我從沒有打過她,唯獨這一次。
田雨欣聽完這話之後,淚眼迷濛的對田世榮說:爸爸,我錯了!
田世榮說:別說了雨欣,爸爸也不對,不夠冷靜,你也不要怪爸爸。
其實,按照喬振宇最初的計劃,他想讓田世榮拖住何先生,打算買那隻瓶子,然後喬振宇和徐璐再去中間橫插一槓子,提出兩隻瓶子能賣更高價錢,然後再讓田雨欣主動聯繫何先生,要高價賣出另一隻瓶子。
但這時,喬振宇說要先買回這一隻瓶子,那隻瓶子只要到貨了,就高價買。
等到喬振宇把這隻瓶子買到手,田雨欣也就不賣那隻瓶子了。
計劃就是這樣,但是,如果按照田世榮說的這些,這個計劃就沒有必要了,因爲這個計劃裡充滿了爾虞我詐,人性的貪婪與卑劣盡在其中。
這也不符合他們拿回瓶子的初衷。
喬振宇想了一下之後說:我思考了一下,假如收瓶子的何先生同意把瓶子還回來,除了要他的十萬塊錢之外,要是在提出其他要求怎麼辦?
徐璐也道:是啊!
田世榮說:在你們來之前,我已經想好了,如果何先生要是提出要求的話,我家的古玩,除了這對瓶子之外,他可以任意選兩件東西,我絕不反悔。
看來,田世榮對賣出去的那隻瓶子是志在必得了。
畢竟那是母親留下的唯一物件,睹物思人且不說,最重要的,還是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