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捕拿張直(下)

文太守看過荀貞、杜佑、郭俊三人的聯名上書,大吃一驚,他猛然擡起頭,因爲老眼昏黃,眼眯縫成了一條線,試圖看清楚荀貞三人的表情,但註定了他這是白費力氣,荀貞三人都跪伏在地,沒有人擡頭。

堂中一時無人說話。

他待了半晌,乾澀地說道:“張直竟與波才私下勾通?”

張直與波才爲友,此事縣中人多知,文太守對此也是早有耳聞的,他這一問是明知故問。荀貞猜得不錯,他如今自身難保,是個待罪之身,實在不願意另起波折,再得罪朝中權宦張讓,所以明知故問。

荀貞答道:“是。”

“可有人證?”

“此事縣人皆知。”

文太守無話可說,有心一口回絕荀貞三人“請捕波才”的請求,卻因知此事屬實,不好說出口,遲疑了多時,把荀貞三人的上書放在案上,說道:“此事我已知了,你們下去吧。”

荀貞怎肯就這樣下去?他心道:“我若就這樣下去,此事必然是不了了之。”伏在地上,態度恭敬地問道:“敢問明府,打算何時遣人捕拿張直?”

文太守含糊其辭:“賊亂方平,郡中盜賊處處,百姓急待安撫,此事不急,且等些時日,待我騰出了空再說吧。”

他的這個推脫在荀貞的意料之中。荀貞恭謹地說道:“明府言之甚是,然而依下吏愚見,捕拿張直之事還是越快越好。”

文太守冷淡的“噢”了一聲,表示知道。郭俊、杜佑看出了文太守意思,知他不願處置張直,故而如此冷淡。

若是識趣的人,看見他這副冷淡的態度也許就會主動告辭了,但荀貞雖然看出了他的冷淡,卻是絕不肯就此罷休的。如果說之前他與張直只是“誰折辱誰”的問題,這道舉報的文書一上,他倆的關係就變成了“你死我活”,儘管現下堂上沒幾個人,除了他們和文太守外,只有郡主簿王蘭在,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官寺裡邊更是沒有秘密,上報的文書一上去就瞞不住了,此事肯定很快就會傳入張直的耳中,可以想象,張直必會做出反應,最大的可能就是尋求張讓的庇護,一旦被張讓插手此事,荀貞、郭俊、杜佑三人就將會大大不妙了。

對此狀況,不但荀貞明白,郭俊、杜佑也很清楚,所以,不止荀貞不肯罷休,他兩人也不肯罷休。

杜佑撐住地,昂起頭,大聲說道:“明府!賊亂方平,固然盜賊處處,百姓急需安撫,然以下吏看來,郡中的盜賊只是小賊,張直纔是大賊!明府奈何重小賊而舍大賊?大賊不殺,如何能安撫百姓?張直不伏國法,下吏恐郡中將會再次生亂!”他這一番話,荀貞聽着耳熟,可不就是荀貞在勸說他與自己聯名上書時說過的麼?

郭俊伏地叩首,亦道:“張直私下結交反賊,圖謀不軌,明府,此事十萬火急,怎可且緩時日、徐徐圖之?萬一消息走漏,被張直逃脫,我等少不了一個故縱之罪,此智者之所不取也!”他這幾句話可比杜佑的話激烈得多,須知:“故縱”一個尋常的犯人已是重罪,何況反賊?

文太守沒想到郭俊、杜佑的言辭態度會如此激烈堅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口怒氣涌上胸口,就要當場喝斥,但話到嘴邊,又不得不嚥了下去。便不說荀貞三人都是郡朝重吏,只他們的出身背景,荀貞出身潁陰荀氏,杜佑出身陽城杜氏,郭俊出身陽翟郭氏,皆本郡名門,既是大吏,又出身名門,且他三人的上書又合情合理,若是喝斥他們,必會在郡中落下惡名,兩漢之世重名節甚於生命,名節一旦壞了,那麼萬事皆休。

他忍住怒氣,心道:“皇甫嵩對我說,等到戰後,朝中怕要治我的罪,正心煩意亂之時,這三人卻又來給我添亂!真是豈有此理!”惱怒之下,瞧着堂上跪伏的三人,越看越覺得火大,欲拂袖離去。這個時候,侍立在他案側的王蘭移步上前,近至他的身邊,行揖說道:“請明府更衣。”

更衣,就是如廁。文太守楞了下,心道:“無緣無故請我更衣?是了,他這是有話要對我說。”當下起身,去到堂後。

果然,王蘭跟着他也來了。

堂後離堂上有段距離,其間有牆壁相隔,聲音不會傳到前邊,文太守不用再忍耐怒氣,他奮力推倒一個案幾,怒道:“我如今是待罪之身,朝廷恐怕將要治我的罪,偏在這個時候,這三人又來給我添亂!張直與波才交好,縣中誰人不知?別人不提這事兒,偏偏他們來提!難道不知張直是張讓的從子麼?我若是依了他們的意思捕拿張直,必然得罪張讓!我本就是待罪之身了,再得罪張讓,他三人這是想讓我去死麼?氣煞我也,氣煞我也!”氣得不輕。

王蘭說道:“明府息怒。”

文太守問道:“你叫我來這裡,可是有話對我說麼?”

王蘭答道:“正是。”

文太守問道:“什麼話?”

王蘭說道:“依下吏之見,明府不妨應下此事,遣人捕拿張直。”

文太守怒道:“你也想讓我去死麼?”

王蘭跪倒地上,伏首說道:“明公乃下吏之主,下吏豈敢如此!”

文太守氣哼哼地說道:“那你爲何叫我答應他三人之所請?”

王蘭說道:“明府,張直與波才交好,這是事實,誰也改變不了的。”

文太守說道:“那又如何?波才乃陽翟縣土著,世代居住本縣,陽翟縣裡與他交友的甚多,難道我要把他們全都捕下麼?”言外之意,可以用這個藉口替張直開脫。

王蘭說道:“若是早幾天,倒是可以用此爲藉口把荀貞、郭俊、杜佑的上書回絕,現在卻不行了。”

文太守問道:“爲何不行了?”

王蘭說道:“刺史王允已然到了。”

文太守怔了一怔,很快就明白了王蘭的意思,遲疑地問道:“你是說,我若將他們的所請回絕,他們會去找王允?”

王蘭說道:“如今不但王允在陽翟,而且荀貞的族父荀爽被王允闢爲了州別駕從事,如果明府拒絕了荀貞三人此請,荀貞定會直接去找荀爽,通過荀爽上書王允。王允剛強,向與宦者爲敵,若被他知曉此事,明府想想,會是什麼後果?”

文太守喃喃說道:“會是什麼後果?”

王蘭說道:“下吏可以斷定,王允不止會立刻傳檄令捕拿張直,而且會將此事扯到張讓的身上。明府,這就不是一個張直,而是要直接面對張讓了!如果真走到這一步,明府乃本郡太守,能夠脫身在外麼?”

文太守倒抽一口涼氣:“哎呀,我倒是忘了此節!”

王蘭說道:“所以我請明府應了他三人所請。”

“……,應了他三人所請?這不是一樣要得罪張讓麼?”

“今若允了他三人所請,或會惹怒張讓,但往遠裡說,總比等着王允將此事攀附到張讓身上強吧?況且,下吏斗膽,說句不該說的話……。”

“說!”

王蘭往前膝行了點,湊到文太守身前,低聲說道:“如明府所言,等到平定了賊亂後,朝廷也許會治明府之罪,與其坐等朝廷降罪,何不允了荀貞三人之所請?還能得一個剛直的清名,爲天下人稱讚。”

王蘭說得很對,捕拿不捕拿張直,文太守都是要獲罪的,黃巾叛亂,這可不是小事,一旦獲罪必是重罪,性命極有可能不保,既然如此,還不如搏一搏,答應荀貞等人所請,捕拿張直,這樣還能獲得一個不畏強權的清譽,朝中的黨人們沒準兒會因此改變對他的觀感,積極營救他,就算最終獲罪身死,至少能夠給子孫留個好的前途。

文太守負手踱步。堂後地方狹窄,他走不開步伐,轉了幾圈,做出了決定,將伏在地上的王蘭扶起,嘆道:“罷了,就依荀家子之所請,捕拿張直。”轉回堂上,落入座中,取來紙筆官印,寫了一道檄書,蓋上印章,由王蘭交給荀貞三人。

雖然答應了荀貞,但這是被迫無奈,文太守心中甚是不爽,他這個人剛愎好攬權,當初把荀貞、荀彧從郡朝中趕走,就是因爲聽信了讒言,害怕荀貞、荀彧聯手鍾繇把他架空,沒想到的是,卻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荀貞倒是沒聯手鍾繇,卻聯手了郭俊、杜佑,並以王允、荀爽爲“後臺”,迫使他不得不答應了此事,他極是惱怒窩火,也懶得再與荀貞三人多說什麼,只說了一句:“你們去罷。”

荀貞接過他寫的檄文,掃了一眼,高高捧起,伏地說道:“諾!”與郭俊、杜佑退出堂外。

王蘭把他們送到堂門口,叮囑說道:“荀掾、郭掾、杜掾,我聽說張直家中養了不少賓客,其中多有強橫輕死之徒,此去捕拿此賊,萬萬不可大意!”

荀貞說道:“請主簿放心。”

……

出了政事堂所在的院子,杜佑問道:“府君的檄文裡寫了什麼?”

荀貞遞給他看,說道:“令我等抽調吏卒,馬上捕拿張直。”

杜佑快速地看了一遍,又遞給郭俊,說道:“適才在堂上,我看府君的意思本是不想答應我等之所請的,在被王蘭請去‘更衣’後卻改變了主意,這定是王蘭對他說了些什麼,也不知王蘭說了什麼?”

郭俊看過檄文,還給荀貞,說道:“不管王蘭說了些什麼,有此道檄文在手,就可以捕拿張直了!”停下腳步,衝荀貞、杜佑躬身一揖,說道,“張直家不但蓄養了許多劍客死士,他並且自恃有張讓爲靠山,二君去捕拿他,他或會負隅頑抗,二君務必要多加小心啊。”

郭俊是決曹掾,不管捕賊的事兒。

要說起來,荀貞是兵曹掾,捕賊也沒他什麼事兒,只是一來張直牽涉到反逆大案中,二則文太守在檄裡邊也寫了,令他調動郡卒協助杜佑拿賊,故此他需要去。其實,即便文太守不說讓他去,他也是要去的。他一向信奉一個道理: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就要把敵人徹底打倒,絕不能給其翻身的機會,所以如果只有杜佑去,他還會不放心。他笑道:“郭君不必多慮,張直門下雖多賓客,然有杜君在,此去必手到擒來!”

杜佑說道:“我手下的那些吏卒哪裡是張直門下勇士的敵手?還得貞之你多多出力啊!”

郭俊笑道:“這倒是,貞之麾下有數千義從,拿一個張直自如反掌觀紋,是我多慮了。”

荀貞說道:“我現在就去城外召人來。郭君,你便在決曹院裡等我和老杜將張直給你送來!”

三人在院外分別,郭俊回決曹院,荀貞和杜佑去捕拿張直。

……

荀貞杜佑又分別兩路,杜佑去賊曹院召集本曹的吏卒,荀貞去城外召集義從。兩人約定在張直所住的裡外匯合。

文太守給的命令是令荀貞召集郡卒協助杜佑,且不論郡卒的戰鬥力比起他的義從來孰高孰低,只就指揮來說,郡卒顯然是不如義從如臂使指的,所以荀貞不打算去召郡卒,而準備找本部的義從部卒。

在府門外,原中卿把他的馬牽來,兩人上馬去到城外,徑入本部義從的營中。

荀攸、荀成在營裡,見他來到,迎入帳中。

荀攸說道:“我聽君卿、文謙、伯禽他們說,劉鄧和子繡今早在路上折辱了費暢?”

荀貞說道:“不錯。”

“費暢乃張家賓客,貞之,要防張直報復啊!”

荀貞笑道:“我此來營中正是爲此事而來。”

“噢?”

荀貞說道:“文太守已令捕拿張直。”

荀攸呆了一呆,忽然大笑,說道:“貞之,貞之,你還真是頭乳虎啊!”荀貞在郡中一向以謙虛內斂的姿態示人,卻不代表他就是溫和的小貓,要知他的綽號可是“乳虎”,雖然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是順勢而爲,但當需要的時候卻也是會獠牙畢露的。想當年,他捕殺第三氏,行郡北諸縣,哪一件不是酷烈的手段?

荀貞一邊遣人去喚許仲、樂進、江禽、高素、劉鄧等人前來,一邊對荀攸、荀成說了荀爽已到郡中,現在郵置中暫住的消息,說道:“公達、仲仁,你兩人若是無事,今天可以去拜見一下族父。”

荀成問道:“你上書請令捕拿張直之事,族父可知道了麼?”

荀貞答道:“還沒對族父說。”

在決定做此事前,荀貞有想過要不要先和荀爽說一聲,但經過考慮,他決定先斬後奏,因爲他還不太瞭解荀爽的性格,萬一荀爽和荀緄的性格一樣,那麼他定是不願荀貞與張家結仇的,畢竟張讓如今權勢滔天,非是荀氏可敵。明知不能爲而爲之,是勇士之舉;知其不能爲而不爲,是智者所爲。

說話間,樂進、許仲、江禽、高素、劉鄧、文聘等人來到.

一進帳中,高素就嚷嚷道:“荀君,我等才從你舍中回來不久,你怎麼又來了?”

荀貞按劍起身,環顧衆人,說道:“我與杜掾、郭掾已請得府君檄令,捕拿張直。府君令我帶吏卒協助杜掾,爾等各去本營選撿勇士,到營門集合。半個時辰後,我等就入城去張直家!”

衆人聞訊,無不愕然。

就在幾個時辰前,高素、劉鄧才折辱了費暢,幾個時辰後,荀貞就請來了文太守的檄令捕拿張直,何其速也!

愕然過後,諸人面色不同,有的大喜,有的驚訝,有的略露出擔憂之色,但不管是什麼表情,全都立刻躬身接令,大聲說道:“諾!”接令而出。等他們出去帳外,荀貞聽到高素、劉鄧兩人的聲音。劉鄧喜道:“張直豎子昔日曾意圖折辱荀君,我早就想殺了他,總算等來了機會!”高素哈哈笑道:“比起荀君,我等差遠了!”這話的意思是說:他們只找了費暢的麻煩,荀貞卻直搗黃龍,幹次捕拿張直。

荀貞回入座中,與荀攸、荀成在帳中閒談了會兒,原中卿進來稟報說道:“各部已集合完畢。”

荀貞長身而起。

荀攸、荀成問道:“可要我兩人與你同去麼?”

荀貞笑道:“區區張直,何勞你兩人大駕?且等消息就是。”按劍出帳。

原中卿牽來他的坐騎,他踩蹬上馬,揚鞭疾馳,到的營門口,樂進、許仲、文聘、江禽、高素、劉鄧等人已集合起了五百勇士,立在營門處。

荀貞從他們陣前馳過,簡短地令道:“進城!”馬不停蹄,當先出營。

數百勇士或騎馬,或徒步,紛紛起行,緊隨其後,奔出營門。數百人、馬踩踏,揚起塵土飛舞。皇甫嵩、朱儁兩部的人馬有屯駐在荀貞營地周圍的,守衛營門的戟士注意到了他們這一支人馬,不知他們要做什麼去,盡皆遠觀,便在這些戟士、道上百姓投來的好奇目光中,衆人長驅入城。

入到城中,絲毫不停,直至張直所住之裡。

杜佑已帶了數十吏卒來到,正在里門外等候,兩邊匯合一路,進入裡中。

……

劉鄧、高素早上才折辱的費暢,張直還在想着明天上午怎麼收拾荀貞,哪裡想到他已請來了文太守的檄令,前來捕拿他?張家根本就無防備。

這麼一大股人馬披甲持矛、殺氣騰騰的蜂擁而來,將張家圍住。

張家看門的奴僕不知這是怎麼回事,一個豪奴氣勢洶洶地出來,奔下臺階,叫道:“你們做什麼!”

高素馳馬出前,繞着這個豪奴跑了兩圈,捲起一陣塵土,撲撒到他的臉上。塵土撲入口鼻,這豪奴掩住面目,咳嗽不止。

高素戲笑反問道:“你說我們做什麼?”

這豪奴退後兩步,怒道:“知道這是誰的家麼?爾等豎子活膩了,想死麼?”

高素揚起馬鞭,抽打在他的身上,變色罵道:“乃公當然知道這是誰的家!要不是你家,乃公還不來呢!”

荀貞瞧了這豪奴一眼,隱約有些印象,似乎上次他來張直家赴宴時就是這個豪奴在前引的路,沒放在心上,制止了高素,對杜佑說道:“老杜,是你先進,還是我先進?”

杜佑自知手下的吏卒遠不及荀貞麾下的義從驍勇,自不肯爭先,說道:“請君先入。”

荀貞笑道:“好!”回顧身後,令道:“府君檄令:張直與逆賊渠帥波才私下交通,圖謀不軌,命我等將之擒拿!如有反抗者,就地格殺!”

樂進、文聘、許仲、樂進等齊齊應諾。

荀貞抽出佩劍,指向張直家中,令道:“入院,拿賊!”

高素一馬當先,一刀將阻攔他的那個豪奴砍倒,催馬闖入院中,劉鄧、文聘、樂進等一幫虎狼之士隨之闖入。

荀貞沒有進去,而是在許仲、原中卿等人的護衛下在院外等候。

杜佑羨慕地看着劉鄧、樂進等人的背影,嘆道:“貞之,你麾下的這些義從都是勇士啊!”怎麼不是勇士?張直家賓客甚多,特別在前院住的多是賓客、劍客之徒,見樂進、劉鄧等闖入,有些膽大的挺劍欲阻,只是一則他們倉促應戰,許多人連衣服都沒穿齊,二則樂進、劉鄧等人確實勇武,又都披甲,有的還騎着馬,一路闖過去,沒一個人能阻止住他們的腳步,片刻功夫就突破了前院,衝入了中院,留下了一地的屍體和鮮血。

入到中院,荀貞、杜佑就看不到他們了,只聽到喊殺聲漸漸深入張家的深深宅內,不斷有張直家的奴僕、婢女、賓客的驚叫或慘叫聲傳出。

杜佑雖是賊曹掾,也帶隊捕拿過盜賊,守陽翟的時候也上過城頭,但終究沒有經過真正的沙場血戰,目睹耳聞,心驚肉跳,在宅外有些不安。他也騎着馬,按住馬鞍,向前傾斜着身子,本還在和荀貞說話,到的後來,慘叫、喊殺盈耳,也無心再與荀貞說話了,一雙眼直往院中看。

這喊殺、慘叫聲驚動了裡中的其它人家。住在這個裡中的多是富貴人家,有的以爲遭了賊,有的以爲是黃巾軍殺入了城中,慌亂不堪,不少人家裡衝出了提劍驚駭的人。對此,荀貞、杜佑早有準備,自有吏卒告訴他們這是在奉文太守的檄令捕拿反賊張直,叫他們不要驚怕,令退回各自家中。

不提這些人家的驚疑,只說樂進、劉鄧等人,他們勢如破竹,從前院到中院,再到後院,把張直家殺了個血流成河,將試圖反抗的賓客、劍客、奴僕悉數殺死,在後院抓住了張直,帶着他出來,投到荀貞的馬前。一進一回,他們只用了兩刻鐘。張直家蓄養了至少上百的劍客、死士,杜佑本以爲就算荀貞麾下的義從再精銳,就算他們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但怎麼着也得用一個時辰才能攻陷張家,拿住張直,卻沒想到樂進、劉鄧等人如此迅速,只用了兩刻鐘就抓住了張直,而且無一人傷亡。他張大了嘴,非常吃驚,對荀貞麾下義從的勇力有了新的認識。

荀貞騎在馬上,去看被扔到地上的張直。

張直披頭散髮,沒有戴冠,也沒有裹幘,身上只穿着單薄的內衣,赤着足,應該是被樂進等人在牀上在抓住的。樂進等人抓住張直後,因他竭力反抗,揍了他一頓,左眼圈烏黑,鼻下、嘴角都是血跡,臉上和衣上都是灰塵,髒兮兮的,狼狽不堪,完全沒有了以往的趾高氣昂之態。

張直又驚又怒,被樂進丟到荀貞的馬前後,他想要站起來,被劉鄧一腳踢中了腿彎,又栽倒在地。

他滾倒地上,叫罵道:“豎子好膽,敢打乃公?敢打乃公?乃公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劉鄧朝他身上啐了口,罵道:“乃公連波連都殺了,何況你這一個狗子?莫說打你,便是宰了你又如何?”作勢抽刀。

張直梗着脖子,惡狠狠瞪着劉鄧,指着自己的脖子,叫道:“砍這裡!砍這裡!有膽你就殺了我!你要是不敢殺,你就是我兒!”

劉鄧“嘿”了一聲,笑顧左右諸人,說道:“倒是有點膽色。”驀然翻臉,“嘡啷”一聲,將環首刀抽出,從上往下疾劈,帶起一股刀風,吹動了張直散亂的頭髮。張直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縮起了脖子,大叫道:“不要!”環首刀的刀刃停在了離他脖子一寸的地方。

劉鄧哈哈大笑,對荀貞說道:“我原以爲他有些膽色,到底是個孬種。”

張直這時纔看清了荀貞,叫道:“是你,荀貞!好狗賊!你居然敢帶人來打我!等我告訴我的從父,看他怎麼收拾他!叫你求死不能!叫你族滅!”

荀貞對劉鄧說道:“收起刀。”劉鄧還刀入鞘。

荀貞取出文太守的檄令,對張直說道:“我今來捕你是奉的府君檄令。”

張直叫道:“我有何罪?”

荀貞淡淡地說道:“與反賊波才私下交通,欲圖不軌。”

張直驚愕,瞪大了眼,瞪着荀貞,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叫罵道:“我何時圖謀不軌了?好豎子,陷害乃公!”大罵不斷。

劉鄧等人聽不下去,想上前再揍他,荀貞制住了他們,轉首對杜佑說道:“反賊張直已經擒下,杜掾,就轉交給你吧?”

杜佑苦笑着點了點頭。

荀貞看也不再看張直一眼,令諸人道:“把他送去郡賊曹。”送到賊曹後,留個記錄,之後就可以轉送決曹審判了。

樂進、許仲、劉鄧、高素等人應諾,抓起張直,等杜佑安排吏卒看住張直家後,衆人歸去郡府。

出裡的路上,裡中偷偷觀望的這些富貴人家無不屏息戰慄。

105 先登陷城斬劉闢119 三戰盡復東郡地(四)269 先嘆董卓再嘆民87 名出郡外州中聞(下)165 常山中軍真倜儻(下)145 建功立業就在冀州(十一)202 議得良策增民戶5 風雪夜刺(下)98 戲忠建言攻山陽63 討董未成豈可還 以孝爲名事能成11 朋黨86 戲志才謀劃糧械 程君昌察漏補缺151 沙丘臺上舊時月(六)52 市義14 陽城治吏(上)38 陰入縣寺持短長9 袁公路縱虎謀北188 聚得幹才羽愈豐(上)79 毋要臨渴而掘井59 剛孝好義朱公偉(下)8 程嘉獻策難吳輯42 孫郎威震定潁外47 辨旗察鼓74 奮武遣以一軍阻2 二李陰與澤賊通5 言而有信荀貞之64 報聞荀兵入符離 徐州羣臣心各異47 搜山千騎入深幽(三十八)9 道人53 只知太守不知君75 既見君子其樂如何30 臨大事從容不迫10 查封199 委昱諶西京以資70 土爲季夏序主養 將臨戰至紛請前43 搜山千騎入深幽(三十四)15 原盼勸賊172 許顯臨機能應變(下)148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十五)45 搜山千騎入深幽(三十六)131 廣陵兵動徐方沸 魯陽坐視豫州盟(四)32 君爲虎士28 幾事不密則成害264 軍旗紛至聚昌邑72 凌霄鴻鵠潁陰侯14 營中點兵尚未畢 遙見數騎絕塵至80 恨天失我傅南容44 搜山千騎入深幽(三十五)282 今貴舊勳徐與冀23 文聘(中)163 常山中軍真倜儻(上)31 唐兒141 建功立業就在冀州(七)17 推功相讓13 典韋154 沙丘臺上舊時月(九)95 襲陣兵退夏侯惇(十三)26 搜山千騎入深幽(十七)105 中郎人言王者器148 沙丘臺上舊時月(三)92 事了掛印江湖去(下)35 集合67 本以霸王道雜之15 出城激戰145 建功立業就在冀州(十一)30 朱陽第三30 怒自羞出堪難忍 非因勇故守此營5 三縣吏士迎滿道 閉門謝客因兄傷35 褒貶由人86 了卻山中寇賊事(十)57 市恩136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三)80 帳下授任四司馬 道前空候無功回70 劉玄德率部西攻23 市中美人66 延攬勇士(下)128 廣陵兵動徐方沸 魯陽坐視豫州盟(一)302 陳國相襄軍第一(十一)73 大丈夫寧鳴而死64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80 恨天失我傅南容188 聚得幹才羽愈豐(上)2 光和六年(下)16 邯鄲榮傾家募兵 蒲觀水公帑召勇75 曹純少貴氣吞虎31 督郵一怒(上)40 蹴鞠44 高家82 光陰似苒流如箭5 大計34 孟塗敢棄夜襲利41 效果90 胡徐呂內鬥兵亂 甘潘凌初戰先功102 殊死鏖戰破敵營(上)84 處弱先擊爲惑敵 假敗歸營而驕賊260 浮華交會時之弊55 下邳國荀貞得子 廣陵郡笮融逞威(五)179 廣陵懸榻迎陳登35 潛光爲養羽翼成18 第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