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還是議郎彭伯站了出來,大聲地阻止董卓倒行逆施,免得導致自誤,落個千年罵名,彭伯這人也是盧植的好友,但卻是個十成十的讀書人,不通武藝,且最喜好名聲。
此時見各官員都蠢蠢欲動,哪肯落於人後,於是跳出來,趕緊搶佔頭香,彷彿完全不將董卓放在眼裡一樣,理直氣壯地說道:
“董刺史,我等皆大漢忠臣,生是大漢的人,死是大漢的鬼,至於逼帝退位,迫君讓賢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我等自是斷斷不會做的。董刺史若是要殺盧子幹,那乾脆將老夫也一齊斬殺於此就是了。”
“盧尚書自小從軍,戎馬一生,領兵作戰,戰功赫赫,又是朝中宿老,兼之飽讀詩書,門生如桃李,遍佈天下,此等大儒功臣,名望遠揚,海內皆知,敢問董刺史,盧刺史有何罪過?”
“如今董刺史想要先謀害了盧尚書,就不怕令人心寒,使天下震驚,百姓震怒,從此大漢落入一個人人自危,肆意殺伐的恐怖朝代嗎?”
彭伯幾乎是句句皆問,振耳聵聾,說得妙語連珠,讓在坐的各人皆產生了共鳴,一時之間結成的戰線更爲鞏固。溫明園的局勢,董卓並不傻,知道怕是要失控了,畢竟一二個不服,那好辦,斬殺了就是,剛好立威。
但在坐的人人都不服,那就只能作罷了,總不能將這滿朝文武都給斬殺在此,那樣不出一日,大漢天下各地的英雄豪傑肯定會舉兵而來,這回是真的來勤王,誅殺董卓的了。
有人相勸,董卓也好下臺,便放棄了繼續砍殺盧植,收住了腳步,卻沒有說話,顯出任何退步的可能,不過董卓的暫時收斂,就是給文武百官一個得寸進尺的信號,於是彭伯之後,又跳出了一人,乃是司徒王允。
王允這老狐狸敏銳地察覺到,董卓先前是要砍殺盧植,被彭伯一勸,就不再窮追猛砍,而是見勸即收,點到爲止,由此可見,董卓也並不想殺在坐這些沒有任何兵權的文武百官,畢竟將來大漢的天下還要靠這些人去治理,爲政一方。
盧植安全了,諫言的彭伯也沒有被董卓處罰或是就勢一併給砍了,王允覺得大夥肯定安全了,如此天賜良機,再不出來刷一刷臉,漲一波聲望,那王允可就太對不起自己天生的聰慧了。
彭伯一說完,王允就立馬跟上,也站了起身,朝董卓說道:
“董刺史,廢立漢帝乃是大漢天大的事,我等來此乃是董刺史相邀,爲飲酒作樂而來,而今酒足菜飽,實是多謝,然而廢立大事,不可在此隨意相商,易於酒後失言,依允看來,不如此事待明日朝會之上再行計議。”
“天色已是不早了,多謝董刺史的款待,若是無其他要事,那允就先告辭了,府裡的小妾還等着老夫打道回府,用心安撫呢。待他朝得閒,老夫定當回請董刺史。”
王允說完,看董卓沒有變得震怒,更爲放心,就邁開步子,大步地往溫明園外走去。其實,董卓想要出言阻止王允離去的,畢竟廢立之事還沒說出個子醜寅卵,王允要是走個開頭,接下來這場宴會還不得作樹倒猻猴散,走得清空。
不過,董卓只能將寶劍回鞘,按着腰間的劍柄,立於溫明園內,眼睜睜地看着王允大步離開,卻只能忍了。原來,在溫明園外,一直有一人高坐於戰馬之上,戰馬在溫明園門外躍來躍去,始終不離門外太遠,久久地往來馳驟,眼神時刻關注着園內事態的時展。
那人就是丁原身後的小將,剛纔自爆姓名的五原九原人,呂布呂奉先。丁原一出溫明園外,安全了之後就快馬趕回洛陽城外的軍營了,卻是留下了呂布,囑咐呂布往回溫明園,若是董卓發難,那就盡其最大努力,阻止董卓。
最大程度地救回那些大漢文武百官,畢竟丁原比董卓唸的書多了去了,知道作爲外來的一地刺史,除了身擁重兵是一優勢之外,還得爭取得到各朝中大臣的支持,要是在溫明園能夠給各人留下一個救命之恩,那丁原的人情就可值錢了。
王允就是在董卓追砍盧植的時候,已是暗尋如何逃離溫明園,一直密切地關注着周遭的環境,眼尖的王允突然發現呂布去而復返,就在園門外面騎着戰馬不斷來來回回,卻是沒有進來的意思。
王允大概地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了,看來來自荊州的丁建陽可比西涼的董仲穎要技高一籌,棋高一着哪。於是王允刷了一波名望之後,這纔有恃無恐地大步離開,果然如王允所猜,董卓並沒有阻止,估計也是怕動起手來,園門外的呂布會衝進來干預吧。
有了王允的先例,各文武百官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皆有樣學樣地朝董卓假情假意地告辭,道了一下別後,勢凜凜,氣昂昂地走出了溫明園,一出園門,便迅速打道回府,逃回府宅。
董卓一直靜靜地站在溫明園內,內心其實已是憤怒難忍,但董卓知道今天之事怪不得李儒這個獻計的人,若是沒有呂布,也許這事就成了。
董卓眼睛盯着園門外的呂布,倒是生起了一絲惜才之意,畢竟西涼大多是草原,草原上尚武,呂布卻連董卓手下第一大將華雄都給輕易打敗了,由此可見其強悍。
董卓一時起意,轉頭朝李儒望去,問道:
“文優賢媚,可知門外那人的底細?”
董卓一問,李儒會意,李儒怕董卓亂來,畢竟李儒早就發現呂布一直在門外徘徊了,剛纔自從呂布出手,李儒也沒閒着,就派人去調查呂布的底細了,現在董卓問起,正好應答,說道:
“岳父大人,此人乃是丁原收留的義子,姓呂,單名布,字奉先,有絕世神將之勇,曾聽聞屠龍殺虎不在話下,岳父大人還請暫避其鋒芒,待在園內,不可出門外,來日再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