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鵝毛大雪完全的覆蓋了整座雒陽城。
“瑞雪兆豐年!”
曹操一襲黑龍錦袍,雙手揹負,站在上陽宮最高的塔樓上,烔烔有神的目光看着漫天風雪,感嘆了一句:“今年的雪下的比往年要大很多,雒陽很少有這麼大雪的,希望來年有個大豐收吧!”
“陛下乃是天子,你的聲音天能聽到的!”一箇中年儒生站在曹操身後,淡淡的說了一句:“來年必然是一個豐收年!”
“先生此言差矣!”
曹操聞言,卻搖了搖頭,嘴角勾勒起一抹諷刺的笑容:“朕只是大魏的君主,不是天子,天之下,獨一子,領蒼生,定江山,天子無雙,如今這天下可有兩個九五之尊,誰纔是真命天子,可說不準啊!”
“陛下,所爲天子,在心而已,陛下之心,已是肩負天下,當得天子之命!”中年儒生一字一言,說的很沉穩。
“哈哈哈!”
曹操聞言,微微愕然,彷彿有些不敢相信身邊這個儒生能說出這樣恭維的話,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放聲大笑:“此言朕愛聽,公與,朕想要當一個名副其實的天子,你可願助朕一臂之力?”
這個站在曹操身邊一起賞雪景的中年儒生正是閒置在雒陽城多時的沮授,前晉國丞相,如今一介布衣。
“我願助蒼生!”沮授平靜的回答:“天下太平,百姓才能過上好日子。”
“大魏的蒼生?”曹操目光閃亮。
“都是蒼生!”
沮授默然的點頭,雖然他如今依舊有些過不了他自己心中的那一道坎,但是他若是不願出山,今天也不會站在這裡。
他不怕死,就怕活着當一個廢物。
閒置的太久。他冷眼的看着天下變幻,自負一身才學,卻只能消閒度日。這是他無法忍受了,還不如一刀斬了他。
“好!”
曹操心一定。神色大喜,開始拋出自己的籌碼:“公與,涼州已平,但是多年的戰亂,涼州的百姓皆然爲苦不堪言,朕需要一良手,爲朕撫平涼州之民生,朕想來想去。只有你最合適!”
“涼州?”
沮授聞言,眉頭皺起:“馬超投降了?”
“昨日子修已經八百里加急,傳來涼州捷報,三日之前,馬超於冀城,大開城門,舉國而降!”
曹操說起這個,意氣風發,涼州這一戰的戰果已經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拿下涼州。在收繳馬超麾下的精銳的西涼軍,對於大魏來說,意義非凡。
“涼州歸魏。得悍將馬超,十萬西涼虎狼,大魏必將如虎添翼,朕想要一統天下,也非空想之意!”曹操目光俯視蒼茫天下,傲然大喝。
“恭祝陛下!”
沮授心中嘆了一口氣,最後一絲的猶豫也就沒有了,得涼州之後,曹魏的確有能力和東吳決死一死戰了。
“公與。你之才能,朕心中甚是瞭解!”
曹操回頭。握着沮授的手,真誠的說道:“朕願以涼州刺史之位。請你出山相助大魏,還請公與助朕一臂之力,早日一統天下,造福天下蒼生!”
沮授的能力和如今大魏丞相荀彧基本上在伯仲之間,如果僅僅是輪內政,荀彧更強,但是沮授對於軍事戰略有很有深的造詣,綜合能力絕對不再荀彧之下,如今放在涼州剛好合適。
因爲涼州剛剛拿下,內部還沒有完全平定,外有羌人爲患,主持涼州人不僅僅要有修生養息的才幹,還要有雷霆決斷的軍事能力。
“陛下如此盛意,沮授敢不從命乎!”沮授雙手拱起,對着曹操畢恭畢敬的行了一個大禮。
這一刻,他的心中不得不承認,曹操比袁紹有魄力。
最少袁紹沒有這麼大的胸懷,敢以一個降將爲封疆大員,那可是一場賭博,涼州刺史可不是一般的位置,要是沮授對大魏懷有二心,整個涼州就會成爲大魏朝動亂之始!
“公與,朕不瞞着你,其實朕是不得不用你!”
曹操扶起了沮授,微微有些苦笑:“如今我們大魏看似於東吳並肩而立,南北割據,但是朕心中清楚,東吳在壓着大魏的!”
“陛下爲何有此之說?”沮授疑惑。
“若是魏軍和吳軍兩軍交戰天下,朕不畏之,朕的兒郎不會被他東吳將士要差,但是朕很清楚,東吳比大魏強,強在哪裡呢,強在整體的國力!”
曹操目光遠眺,看着遙遙東南方向,沉聲說道:“有些事情別人不瞭解,但是朕很瞭解,東吳如今已經能做到不餓一個百姓了,這是朕遠遠做不到的,這雒陽的繁華始終只是雒陽城而已,哪怕是朕起家的豫州和兗州在這樣大冬天,凍死和餓死的百姓,何其之多,非朕不願救,只是朕救不了!”
“東吳會有北疆,他們的百姓在冰天雪地之下,難道日子就好過了?”
“比大魏的百姓好過!”
曹操神色凝重,沉重的聲音一字一言的說道:“非朕自我菲薄,事實如此,鬼卒從幽州遼東取回來不小消息,東吳從孫堅時代已經着重民生,孫權登基之後,日子更是一天比一天好過,有戰死之人,非餓死之輩,實屬難得!”
“陛下,東吳能做到的,你也可以,但是路要一步一步走!”
沮授開解的說道。
“你說的對,路要一步一步走,但是我們必須要去走,不能停下來,固步自封只會滅亡,只有踏出來的纔是路,朝政也一樣!”
曹操點頭,神色很快就振奮起來了,他是大魏君王,看了是天下大局,心中沒有太多的感觸情懷,他直接拿出一份卷宗:“這是一份新政方略,這上面有很多政略都是抄襲吳國的。其實朕都不知道吳國的政略是好,還是壞,但是吳國的百姓如今比我們過得好那就是事實。值得我們去學習。
所以按照吳國制定的政略,朕和文若他們制定了一套改良之後能適應大魏的新政。但是我們不知道能不能讓朝堂去適應,朕想要你在涼州試驗一下新政,看看效果如何?”
“爲什麼是我?”沮授心中有些不解,這可不是一個好差事。
“因爲你最合適!”曹操回答道。
“最合適背黑鍋?”
沮授眼眸之中爆出一抹精芒,有些嘲笑的說道:“自古一來,任何的新政都要經歷一定試驗,失敗之數爲多,一旦新政失敗。必須有人扛起來,才能穩定朝堂!”
“沒錯!”
曹操並沒有否認,在聰明人面前沒有必然遮遮掩掩,他坦然的點頭:“朕有這個意思,朕想來想去,只想到你最合適,第一,你是降將,和朝堂羣臣沒有關係,第二。你當年能輔助袁紹統治河北,你的能力不弱於文若之輩,綜合起來。你最爲合適,而且新政一旦失敗了,朕肯定會拉你來扛這罪名,但是一旦成功了,你將會成爲大魏的新派魁首,做,還是不做,朕不逼你!”
“陛下沒有微臣遮遮掩掩,反而讓臣心中安定了不少!”
沮授微微一笑。一點都沒有反對的意思,有危險就有機會。他既然選擇了入大魏爲官,他又不是一個清心寡慾的。自然不願意屈於其他人之下,能有一個機會對他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這卷宗微臣會好好的看,但是微臣還需要陛下答應我幾個條件!”沮授說道。
“說!”
“第一,我要晉國舊臣,還有邯鄲書院的那一批學子我也要,陛下很清楚,涼州是百廢待興,想要在短時間做出成績,安撫朝堂,我不能沒有幫手!”
晉國覆滅之後,幾個巨頭不是死了就是投降東吳或者曹魏,但是還有一批中幹官吏廢置,這是一批人才。
“可以!”曹操點頭,不能只給任務,不給好處,他既然想要扶持沮授成爲新派一黨,沒有點黨羽,說不過去。
“第二,我要錢!”沮授目光眯起來,好像一個奸商,伸出一個巴掌:“最少這個數!”
“太狠了點吧!”曹操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陛下,少了這個數,你還是找其他人去做這個涼州刺史吧!”沮授很堅決:“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
“朕給你!”曹操無奈。
“謝陛下成全!”沮授眉開眼笑的拱手道謝。
“你說完了,那朕說一個要求!”曹操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一年之內,自給自足,三年之內,反哺朝堂!”
“一言爲定!”沮授點頭:“臣敢立下軍令狀!”
“不必,朕相信你!”
曹操搖頭,涼州的變數太大了,這事情不能做絕,沮授是一個人才,哪怕在涼州失敗了,也不會減輕在他心中的分量,他還要用這個人才。
——————————————————————
在同樣狂風暴雪之下,位於雒陽城北郊的邙山的一個山澗之中,氣氛就有些陰冷。
這裡鬼卒大本營。
鬼卒大統領賈詡如今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坐在石室大堂之中,他的臉龐陰沉的能滴出水,眼眸之中的寒意沒有一個人敢靠近他。
西南堂口經營了數年的力量,全軍覆沒。
就連他的長子賈穆也被錦衣衛給那捏住了,他的心情能好起來纔怪。
“諸葛孔明!”他從牙縫之中蹦出了一個名字。
在西南,鬼卒不是輸給了錦衣衛,是輸給了諸葛亮這個人,就是這個人做了一局,讓整個西南堂口覆滅。
“大統領,賈堂主需要營救嗎?”一個心腹站出來,低聲的問道。
“救?”
賈詡聞言,冷冷一笑,目光陰冷的看了看這個心腹,問道:“他進了的錦衣衛,我們能救的出來嗎?”
“大統領,荊州堂口打聽到一些消息,賈堂主即將被押送回金陵,在路上我們可以動手!”
這個心腹是幽冥堂的堂主,原本一個江湖遊俠,加入鬼卒之後,迅速成爲賈詡的心腹,名爲史阿,如今鬼卒第一高手。
史阿曾經追隨劍聖王越修煉劍術,有師徒之誼,但是兩人之間追隨的目標不一樣,他追求的是紅塵三千,封官加爵,所以加入的鬼卒。
“你認爲是機會,李涅也認爲是機會,但是他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的!”賈詡面色冷冽,沉聲說道:“能讓我們知道的路線多半就是一個陷陣!”
“大統領,那可未必!”
史阿搖頭,低聲的說道:“屬下親自帶鬼卒最爲精銳的將士去截,而且我們不再路上動手,我們就在金陵城下手,這是最危險,同時也是最容易得手的地方!”
“有幾成把握?”賈詡有些心動。
“三成!”
“三成?”
賈詡的面色有些掙扎,猶豫不決起來了。
“大統領,機會就一次,一旦讓他把賈堂主給囚禁了之後,我們在想要動手,那就太晚了!”
史阿低聲的道:“屆時錦衣衛不用對賈堂主嚴刑拷打,只要他們利用賈堂主的身份,在製造一些誤會,很容易就會挑撥陛下對大統領的的信任,畢竟他可是你兒子!”
“你自己小心!”
賈詡拳頭微微攥緊,考慮很久之後,閉上眼睛,說了一句:“若是事不可爲,絕對不能損了幽冥堂的力量,這金陵城我們經營許久,決不能因爲他而亂了局面!”
“是!”
史阿點頭,然後匆匆的離開的石室。
陰森的石室之中,賈詡獨自一人,開始翻着一些西南斷斷續續的傳回來的一些信息,雖然西南堂的力量都被打垮,但是消息網並沒有完全摧毀。
只是整個堂口都被摧毀,零零落落傳回來的消息都是沒有經過覈實的,並沒有太多的有用信息,不過賈詡還是看了很仔細。
他希望能從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能讓他把吳軍拿下巴蜀之後的情況理出來一個大概。
“在這個時候突然集合騎兵?到底爲什麼?”
他發現了一條讓他有些疑惑的信息。
“不對,這陽平關的消息應該一天一回,可這好幾天了,居然斷了消息,怎麼回事?”
他繼續翻起西南的消息卷宗,不過他還沒有深入思考,外面便傳來的一個聲音。
“大統領,鷹揚堂,方石求見!”
“有請!”
賈詡合起了手中的卷宗。
“大統領,屬下在城中發現了幾個錦衣衛的據點!”方石走進來,稟報的道。
“此言當真!”
賈詡神色一喜,有些激動的問道。
鬼卒成立比錦衣衛晚,一步落後,步步落後,只能在錦衣衛身後追趕,他們年年都在掃錦衣衛的力量,可是雒陽城之中潛伏的錦衣衛依舊不在少數,這已經成爲了他的心腹大患。
“鷹揚堂在追查老鼠線索的時候,發現了好幾個錦衣衛聯絡用了據點,大部分在東集市!”
方石點頭說道:“而且我還盯住了一條大魚!”
“誰?”
“錦衣衛雒陽衛所千戶!”方石說道。
“做的好!”
賈詡的思緒完全從手中的卷宗上的消息離開了,他站起來,說道:“不要打草驚蛇,我親自做把這一張大網拉出來!”
“是!”方石點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