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城,火熱的太陽光芒之下,城裡城外,大街小巷,到處都顯得一片的熱鬧非凡。
自從秣陵牽起的一陣屯田之風后,從各地進入秣陵的人口開始不斷的攀升,有些是從丹陽的其他縣城慕名而來的,有些是從對面的九江郡偷偷渡江而過的,孫權的態度,來者不拒,所以僅僅一個月之中,又收攏了不少人口。
屯田之後,就開始建城,建設金陵新城,纔是孫權最重要的工作,這座未來的南方之都,他必須要策劃的最好。
金陵新城的大致輪廓已經標示好,一座座新的城牆已經開始動工,屯田的,修築城牆的,一個個青壯赤着肩膀,沐浴烈烈的光芒之下,汗流似水,幹勁十足。
這個時候,秣陵縣衙的大堂也是一片的熱鬧。
大堂之上已經坐滿的人,整個大堂連同後堂,打通左右兩側偏廳,形成的一個寬闊的接客大殿,這大堂之中竹蓆鋪地,鮮花四擺,中間擺着一張張的案桌,案桌之上,佳餚清酒,水果琳琅,每一張案桌之前都坐着一個人,有老者,有中年,有些幾個還是沉穩的青年。
這裡一共坐着的七十來人,每一個皆然是江東六郡和遼東一等一規模的商戶家當之主,坐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青年,原來徐州第一商戶,糜家糜蘭。
大殿之上的首位還是空的,把他們集中起來的主人公孫權並沒有出現,於是乎低下的一個個人開始互相的交流起來。
“許老,沒想到你們許家也來的,聽說最近許家治鐵工坊和廬江郡守府合作,承包了郡守府的兵器買賣是不是啊?”
“小生意,小生意,比不上你們吳家財大氣粗,直接承包的三隻艦隊,從夷洲走到遼東,了不起啊!”
“過獎,過獎!”
……
“在下豫章人,姓王,某家是做木材生意的,不知道閣下是哪位?”
“原來是王兄,某是遼東人,姓郭,原來是提供礦石和買賣馬匹的,現在是把遼東煤炭興起,江東對於這些新煤炭的需求很大,某購買的幾商船,專門來做這個,這生意不錯。”
……
“方老哥,原來是你是吳郡絲綢大家,某失敬了,不知道你們方家的布匹,能不能提供給我們呢?”
“你是?”
“哦,忘記的自我介紹,某也是姓方,乃是遼東做布匹生意的,只是遼東苦寒,沒有穩定的提供貨源。”
“這個沒有問題,你們都是姓方,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呢。”
……
“這位兄弟,你是做什麼生意的?”
“大叔,某是會稽人,做的糧食生意。”
“那好,某是吳郡釀酒的,以後我們可以合作合作!”
……
無論哪一個時代,行商人代表的就是圓滑和健談,嘴皮子滑溜滑溜的,正所謂求財不求氣,做生意的,首先有人脈,只有浮現拉好關係,才能做好生意。
商人地位卑賤,商人的盛會,天下少有,如今這麼多大商戶居然集中在一起,很自然的就開始互相拉關係,擴展自己的人脈。
“諸位,看來很好談啊!”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一襲藍色長袍的孫權,才姍姍來遲,後面跟着兩人,一個是徐庶,還有一個青年看起來有些陰霾,是徐家的徐山。
徐山是徐牧的兒子,這是一個聰明人,不僅僅沒有利用父親的關係,還撇開的徐家的關係,淨身出戶,投靠的孫權。
孫權對他很重視,直接徵辟爲自己的緣屬,就是幕僚的意思。
“吾等拜見權公子!”
衆人看到孫權的身影,對這個江東權公子有一抹尊敬,一個個的面容立刻便的嚴謹起來,紛紛站起來,恭敬的行禮。
“諸位,不用客氣,坐,都坐下來!”
孫權坐在首位之上,擡起頭,雙眸掃過這一羣江東最優秀的商戶,目光之中閃爍着一絲絲異色,嘴角勾勒起一絲笑容,伸出手,很客氣的。
“權公子,老朽廬江許家的許馬,不知道權公子這一次廣發邀請帖,把我等皆然請來,到底有何緣故呢?”寒磣之後,一個老者,站起來,有些迫不及待,很直接的問道。
“這個問題,許老問的好,向來諸位也很疑惑!”
孫權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這個許家的老者,許家,是一個治鐵商戶,打鐵出身,歷經五代,能鑄兵器,私人工坊,和郡守府做生意。
“不過我有一個問題,先想要問問你們!”
孫權眯着眼,目光掃過,顯得有些銳利,朗聲的問道:“自古以來,士農工商,秦漢以來,商人皆然不得重視,商人乃是以小博大,冒着本錢無歸的風險,販賣貨物,博取利潤,可是就算是積累下來萬貫的家財,也不過只是一個卑賤之輩,汝等可甘心乎?”
“自然不甘心!”
孫權的問題,讓大堂之下的一個個面面相窺,最後一箇中年漢子站起來,面容有些悲憤,躬身的道。
“可是不甘心又有何用,江東世家豪強的力量並非我等可抗衡。”有人很無奈的道。
“天下依舊是世家的天下!”
“對,若是惹惱了他們,我們恐怕就連生意做不成。”
“世家大多官宦子弟的,出仕者,大多數代表的是官府,他們說一句,就能讓我們這些行商的人,無路可走。”
……
上千年士農工商的體制,讓從事商人找個行當的人積累下的無數的委屈,孫權的話彷彿打開的一個發泄口,一個個商戶都出聲發言了,唾沫橫飛,聲音如雷,開始發泄平日世家豪強對於商人階層的不公平對待。
“諸位,體制是用來顛覆的,如果某給你們一個抗衡天下世家的機會呢?”
孫權不用聽,也知道,在這個時代的商人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平等待遇,他沒有兜圈子,目光一眯,迸射出一抹精烈的光芒,看着衆人,很直接的道:“某孫權,尊敬商人,沒有你們的努力,天下各地的貨物就不能流通,某願意爲了商人的地位而拼上一把,汝等可願否?”
“機會?”
“什麼機會?”
“商人的地位?”
“顛覆體制?”
孫權的話,讓大堂裡面一個個精明的商戶開始沉寂下來的,目光皆然帶着一絲絲的灼熱的氣息,凝視着他的身影。
“權公子,汝雖然在江東的地位尊貴無雙,但是士農工商形成的一種體制,已經延續的上千年,豈非一朝一夕可改之,莫說是汝就算是吳侯殿下,也無法顛覆。”
一個老成穩重的中年,站出來,低聲的道,聲音明顯對孫權的話有些不相信,一衆商戶面面相窺,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那種無奈的眼神。
士農工商,這一種地位的排列已經深入人心,商人永遠是老幺。
“沒錯,想要改變商人的地位,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孫權的身軀站起起來,大步的走上來,琥珀晶瑩的眸子迸射出一縷銳利的目光,凝視着大堂的一個個商戶,朗聲的道:“我孫仲謀也沒有足夠的信心,能保證一定成功,但是去做,我們還有一絲的希望。
可是如果我們連嘗試都不敢嘗試不去做,就一輩子受欺負,我孫權是無所謂,但是你們呢,你家就永遠在活着最底層,子子孫孫都是在最底層人,你們願意嗎?”
孫權的話很刺耳,一字一字的讓衆人有些反感,但是不得不承認,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說入了這些低賤的商戶心靈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