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一次悄然而至,街亭南城,城牆之下,一座臨時建立的軍營之中,到處都是燈火通明,一隊列一隊列的將士列陣,小心翼翼的在城牆上上下下巡邏四周。
“沮授先生,你們會不會想了太多了?”
中軍大帳之中,曹彰戰甲未解,盤坐案前,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明顯有些不爽,他的目光看着沮授,異常冷冽。
本來他正要率軍配合西涼鐵騎,圍剿吳軍的第九軍,眼見龍山之上的吳軍第九軍已經支撐不住了,他突然之間被馬超的軍令調遣出來,防備着空蕩蕩的南翼方向,心情當然不好。
街亭東南西北,東是向關中,南是隴縣,西側是龍山,而北如今這是鮮卑大軍盤旋。
他的兵馬就是從南面隴縣開拔上來了。
據他所知,如今南面所有的吳軍基本上都已經被司馬懿的兵力拖在了漢陽周圍,在這個時間段根本不可能北上,這個方向怎麼會有吳軍伏兵?
曹彰頓時有些懷疑馬超的用心。
“鵬王殿下,你萬萬不可掉以輕心!”沮授看着曹彰那張有些稚氣,但是卻菱角分明的臉龐,語氣深長的說道:“一旦南翼方向出現吳軍的伏兵,我們猝爾不備,有可能會全軍覆沒的,之前我們被鮮卑軍伏擊,北狼衛傷亡一萬多,你也是有目共睹的!”
“鮮卑軍突襲北狼衛的事情我知道,你們謹慎也是好事,但是據本王知道,街亭以南的吳軍,基本上已經被司馬懿將軍拖在的漢陽,他們哪裡來的伏兵?”
曹彰年少氣盛,這時候一心想要建功立業,圍剿吳軍,自然聽不進去沮授的好心勸告。
而且他的心中甚至更加懷疑沮授和馬超兩人是不是另有目的,他目光未免,疑惑的眼神看着沮授的臉龐,冷聲的問道:“沮授先生,你和馬超將軍是不是在聯合太子轄制本王啊?不讓本王立功?”
在魏朝繼承人之爭上,以前是一團和氣,太子早立,頗有威望,也算是得人心。
但是之前曹丕突然反了,還差點把太子曹昂落下了東宮之位,曹昂雖然性格溫和,但是心中也引起了一種危機感。
而他曹彰,在曹丕死了之後,突然被父皇器重,而且當初在父皇昏迷的時候,自立爲王,直言監國,雖然此事很多人都認爲迫不得已才走到這一步。
可最後父皇醒過來的時候,不僅僅沒有撤掉他的王爵,還對他委以重任。
這自然引起太子曹昂的警惕。
如果不是如今大魏朝風雨飄零,東吳虎視眈眈,讓朝野上下都有一種壓迫感,恐怕曹昂已經向他發難了。
太子曹昂在雒陽城的時候,就已經隱隱約約之間對他有些忌憚。
生在皇族,那麼他們不願意,就註定了要爭。
還有,在曹丕死了之後,他的母妃一直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
但是他曹彰其實並不想和太子曹昂去爭奪什麼,他也不想在大魏風雨飄零之時和曹昂在朝堂勾心鬥角,只是一場熱血,一心爲大魏徵戰沙場。
不過他也不是一個隨意由得別人制衡的人,明刀明槍他不介意打一場,但是不願意看到有人在他背後耍小手段。
“鵬王殿下過慮了!”
沮授聞言,面容微微一遍,有些苦笑,他可不想摻和進去太子和鵬王之爭,太子性格溫和,算是一個不錯的繼承人,也沒有過於善妒,多少有些大將之風,但是曹操在關東大戰之後,看起來更加看好勇冠三軍的曹彰。
曹彰雖然年輕,但是經過了監國之後,在朝廷之上已經迅速的建立了威望,不然曹昂也不會這麼忌憚他。
“沮授先生,希望我是多慮了,我和太子兄長的事情,我們自己能解決好,但是如今我大魏面臨覆滅之危,正是力挽狂瀾,大戰吳軍當前,我可不希望這些瑣碎小事影響戰場!”
曹彰是一個武人,他始終學不來曹丕的面前一套背後一套,也學不了太子兄長那如沐春風的待人待物,他就是簡單暴力,有一句,說一句。
“鵬王殿下請放心,我等皆然是心繫大魏安危,無論是我,還是馬超將軍,都以大魏國運爲主,我們忠於陛下,絕不會因爲任何事情,損此戰之利!”
沮授聽到曹彰這句話,倒是安心了不少,他沉聲的解析說道:“此次把殿下調遣南城,是出於對大局的考慮,北狼衛抽不出兵力,但是南翼不可不防,我們絕對不能讓鮮卑軍奇襲的事情重演!”
這曹彰這種沒多少王爺架子,而且還是坦坦蕩蕩的武人打交道,也算是一件比較放心的事情。
“本王相信你們!”
曹彰聞言,想了想,心中倒是也相信了三分,他沉聲的說道:“不然我也不會聽從你的建議調兵南下,皆然你們認爲南翼有伏兵,本王自然會小心翼翼,希望我們這一次能順利圍剿吳軍第九軍,傷其十指不如滅其一子,滅其一軍,方能大快人心!”
“鵬王殿下所言甚是!”
沮授點點頭,他自信的說道:“只要平靜的過了明日,吳軍第九軍要麼投降,要麼活活渴死一大半在山上!”
“噠噠噠……”
突然,一陣陣地動山搖的腳步聲驟然而至,彷彿把整個魏軍大營和街亭小鎮的南城牆都要撼動起來。
“怎麼回事?”
曹彰面容駭然失色,猛然站起來,對着外面大喝一聲。
“殿下,不好了!”
一個校尉從外面氣息喘喘,匆匆忙忙的衝進來:“快,你快上城門去看看,城外都是吳軍,密密麻麻,根本看不到盡頭,太可怕了!”
“什麼?”
曹彰把頭盔帶上,直接抄起了一柄方天大戟,然後走出了營帳,走上城牆之上,放眼望去,城牆一里之外,皆然是火把,彷彿把天都燒紅了。
“這……這……這起碼有十萬大軍!”
曹彰吞嚥了一口唾沫,心中砰然大怒:“該死的鬼卒,都在幹什麼,這麼大規模的吳軍撲向我們,居然事先沒有一點消息,西涼堂口的人都該死!”
“伏兵?”
沮授緊跟在後,看着這一幕,這一刻他也面容變得蒼白起來了,他想到吳軍會有伏兵,可是他想不到居然來了這麼兇猛。
這麼大一股兵力,怎麼悄無聲息的運到了街亭?
他的心情和曹彰是一樣了,生吞活剝的那些鬼卒的心都有了。
他和馬超辛辛苦苦的防他們奇襲,卻沒想到人家吳軍根本就不用什麼奇襲,兵力強大到可以直接強攻的地步。
“噠噠噠噠……”
城外的大軍不斷的逼近,街亭小鎮沒有護城河,大軍一字張開,覆蓋整個南城的城牆,一步步壓境而上,氣勢壓人,在幽幽的夜色之下,連綿數裡的火把,彷彿想要把天都燒破一個窟窿。
“快!”
曹彰也有些穩不住了,他畢竟年輕,雖勇冠三軍,但是行軍經驗也不多,面對這種情況,有些慌亂起來,他唯一能想到了救命稻草自然是馬超:“速速派人去通傳馬超將軍!”
“是!”
一個親衛迅速策馬向着北城而去。
“弓箭團準備,放箭!”
鞠義目在距離城門不遠處,停下了腳步,目光看着城頭上的魏軍,手中的長矛猛然舉起,然後對着身後大喝一聲。
“咻咻咻咻!!!!!!”
第二軍第三軍第四軍第五軍,聯合起來一個七個精銳弓箭團,將近數萬的箭矢,同時向天射去,一個個箭矢形成拋物線,彷彿雨點,落入了街亭城牆。
這場面有些壯觀了。
但是壯觀的背後確實殺意凜然。
“盾兵,快樹立盾牌!”
“找掩體,所有將士聽命,快找掩體掩護自己!”
“分散,都給我分散開來!”
城頭上的魏軍將士一下子炸鍋了,如此之密密麻麻的箭雨,如此之精準的覆蓋了城牆階段,足夠說明吳軍弓箭團的精銳。
“第二輪,放箭!”
“咻咻咻……”
“第三輪,放箭!”
“咻咻咻……”
連續三輪的弓箭覆蓋是吳軍的第一波強攻,這一波的強攻取得了不少戰果,城牆之上,哀嚎遍野。
“我中箭了!”
“救命啊!”
“我的腿,校尉大人,救救我!”
被吳軍的強力覆蓋之下,曹彰麾下的兵馬損失最少一成,他看着這一幕,面容鐵青,雙眸血紅。
城外,鞠義可不是休停下來,他自然繼續強攻:“韓剛!”
“在!”
第二軍的軍長韓剛站出來,面容冷冽,目光蕭殺。
“攻!”
“諾!”
韓剛聞言,雙眸爆出一抹嗜血的光芒,嘴角舔舔了嘴脣,大喝一聲:“兒郎們,我們復仇的時候到了,給我把他們殺一個乾乾淨淨,一個不留,殺!”
“殺!”
“殺!”
第二軍開始對城牆的猛烈衝擊,每一個軍官彷彿都憋着一股氣。
大吳九大軍團之中,若是說,哪一個軍團最恨魏人,莫過於中央軍團,去年汝南的那一場大水是他們心頭的還恨。
大部分的軍官都是親身體驗過那一場屠殺而活下來的人,他們的心眼裡面都是充斥這恨意,恨意燃燒他們的理智,讓他們失去了畏懼感,不惜生命的勇猛衝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