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嵩何曾吃過這種虧?何曾被人坑得這麼慘?只捱打不還手,這可不是王嵩的性格。
吃虧了,得把場子找回來!被坑了,得自己蹦躂出來,再一腳把對方踹到坑裡覆土埋了!
……
半個時辰之後,高順才眼中含淚,一臉不忿地從王嵩的廂房裡走出來,廳中諸人相問,高順也只是低頭不語。
隨即,王嵩也一臉憤恨之色地從房中走出,下令將張遼等軍團主將和大將軍府屬官全都叫到華清宮中議事。
待衆人拜見完畢,臉色陰沉的王嵩開口說道:“雍州地區,我們現在有三支軍隊,分別是雍州軍,禁衛軍和親衛軍。當初之所以在雍州設三個軍團,是因爲涼州和益州尚未平定,如今涼州和益州都已經收復,在雍州地區就不需要這麼多軍隊了。
因此,我決定取消雍州軍,所部拆散分別併入幷州,司州和冀州。至於如何拆分,交由戲志才和郭奉孝處理。”
拆分高順的軍團,卻不讓高順自己參與,這裡麪包含的信息量可不少!
衆人見王嵩面色不豫,都不敢吱聲。只有高順上前道:“主公,此事先前並未經過任何商討,只是主公一言而決,是否有些欠妥?”
王嵩大怒道:“商討?等商討好了,軍中物資恐怕全到了刺客殺手的手中了!連有嚴格編號管制的火油瓶,都能流到刺客手中,而你們的主公我,差點被弩箭射死,被火油燒死。
哼哼,商討?當刺客用弩箭射向我,把火油瓶丟向我的時候,你們說,刺客會跟我商量嗎?”
高順道:“我跟隨主公多年,對主公忠心耿耿,還望主公明察。”
王嵩道:“若非念你跟隨我多年,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裡嗎?那件事,田刺史有詳細的調查報告給我,很多證據對你不利。
我念你跟隨我多年,讓田刺史重查此案。在案件明瞭之前。你就呆在刺史府吧,軍隊的拆分,你不必參與!我會讓兩位軍師去負責。”
這是將高順軟禁了啊,事態重大,衆人都不敢說話。
高順沉默了半晌,纔回話道:“末將治軍不嚴,請主公責罰!”
王嵩面無表情地說道:“從今天起,你就不是軍團主帥了,降職爲陷陣營校尉,歸屬徐公明的幷州軍吧,所部兵力不可超過三千!”
接着,王嵩讓田豐當衆通告了刺殺謀反一案的調查結果,總計直接涉案的有一千二百多人,王嵩下令全部斬首示衆。涉案者的家屬,視情節嚴重程度分別處以夷九族,夷三族和充爲礦山苦役等處罰。一時之間,長安的菜市刑場,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數天之內,被砍頭者達三千多人。
爭儲謀反,這是王嵩的逆鱗,王嵩就是要用這些人頭和鮮血告訴所有不安份的人,這種事,誰沾上,誰就得死甚至被夷族!
處理完了這個案子之後。還有一個很大的麻煩事需王嵩去處理。那就是:家務事!
這件事,現在不能再拖了,再拖就有些過頭了。
所以,王嵩也決定回大將軍府處理家務事了。
王嵩走進將軍府大門時,看到院子裡跪了一大幫人,而跪在最前的,是甄宓和才七歲的幼子王華。
王嵩俯身將王華抱在懷中,又隨手拉起甄宓,然後對所有人說:“王華是我的愛子,甄宓是我的愛妻,那件事與他們二人無關,他們母子二人,也是受害者。我王嵩的妻兒,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
說罷,在一羣人的簇擁下,向後院走去。
到了後院,王嵩對甄宓和甄姜說道:“儼弟謀反,是中了曹操的奸計。可他太過分了,連我也要一起殺掉。我的馬車中了二百六十多支弩箭,還有很多火油瓶丟向我的馬車。你們知道,我的馬車裝有鋼板,但鋼板能防住強弩,卻防不着那種烈性火油的。
若非典韋等人捨命相救,你們今天也就見不到我和泰兒了。所以對儼弟,我只能依法處理,這是關係到整個團體甚至整個天下的大事。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甄姜和甄宓都是痛哭不已,蔡琰等人也趕來相勸了半天,才總算將甄姜和甄宓勸住。
王嵩又道:“府衙之內,是辦公的地方,不是你們應該去的地方,這一點,你們以後要注意。”
甄羌應了聲是,而甄宓則默然無語。
王華也在一旁流淚。從王華的神態中,王嵩能感覺到一絲疏離。
王嵩看到王華的樣子,欲言又止。心中暗自嘆息,看來刺殺雖然被挫敗了,但儲位之爭,還是給父子兄弟之間留下了芥蒂和隱患。
想了一下,王嵩還是開口對王華說道:“華兒,這件事,你可想明白了?”
王華雙眼蓄淚,卻倔強地看向王嵩,開口說道:“孩兒不敢不明白!聽說菜市場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孩兒哪敢不明白?”
冰冷的語氣,刺得王嵩心頭一痛。
王嵩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依舊耐心地說道:“我知道你舅舅對你好,可他要殺的是你的父親和哥哥,如果他這次計劃成功了,死的就是你父親和哥哥。難道這是你願意看到的?”
王華道:“當然不是,可是父親明明已經查覺了舅舅被人誤導,爲什麼不事先去制止?非要設下陷阱,看着舅舅一步步走向滅亡?”
“誤導?”
王嵩語氣開始重起來:“只是被人誤導這麼簡單嗎?你須知道,你舅舅自幼喪父,是我把他養大的!別人挑拔幾句,他卻要殺我!我身死事小,但我若死了,治下萬民必然遭殃,這些,你可曾想過!”
王華見王嵩發火,沒有做聲,只是給王嵩磕了個頭,然後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王華的背影,王嵩的臉黑得嚇人,眉頭也皺成了一團。
王華天姿聰明,懂事很早,若只論天賦,比王泰還要強上三分,尤其是這倔強的個性,分明是梟雄之姿。
可惜,世子只需要一個,儲位之爭,容不下野心,也容不下太多的親情。
看來,只有以後慢慢疏導教育了,但願,不要因此留下骨肉相殘的隱患……
王嵩很是無奈,對敵人,可以舉起屠刀,快刀斬亂麻,可是對親人,卻只能用親情去維繫。
再轉過身,看到旁邊蔡琰也拉着王泰,哭得如同淚人一般……
“琰兒,這件事,爲夫也是無奈,有些……唉,……到此爲止吧!”王嵩無奈地說道。
“你……你怎麼可以以身爲餌,還捎上泰兒,萬一有個好歹,我們該如何是好……嗚嗚……”蔡琰尤自哭個不停。
王泰爲了哄母親開心,便對蔡琰說:“其實父親把這些全都料到了,當刺客衝向衛隊時,父親與我在馬車裡下棋呢。”
蔡琰一邊抹淚,一邊說道:“泰兒,你父親做事,總是謀深慮遠,這一點,你要跟他好好學學。可這一次,他明明知道有人要對他和你不利,還是要以自身爲誘餌,這種做法就太冒險了,你可千萬別學這種風格。要知道身爲千萬人的主公,這一身擔着多少干係?萬一有半點閃失,這上千萬人都要受他連累。”
王泰乖巧地說道:“娘,孩兒記下了。”
蔡琰狠狠地瞪了王嵩一眼,然後俯下身在王泰耳邊輕輕說道:“泰兒,去找你外公來!”
王泰擡起頭,看了王嵩一眼,雙手合什道:“父親,你就自求多富吧。”
說完,便一遛煙跑出去了。
隔了一會兒,一個七十歲的老頭,在王泰的陪伴下來到後院,正是王泰的外公蔡邕。
王嵩見蔡邕來了,連忙上前扶着老態龍鍾的蔡邕,讓其在堂上坐下,又親自爲蔡邕倒上一杯熱茶。
蔡邕接過茶,喝了一口,開口說道:“聽說賢婿以身爲餌,自蹈險地,老朽無能,願爲賢婿說之:
昔時子路欲赴衛任大司馬,然衛國國君無力,太子無德,國內權利交錯。孔子曰:“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入,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防禍於先而不致於後傷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焉可等閒視之?
又有史載曰:吳王欲從民飲酒,伍子胥諫曰:“不可!昔白龍下清冷之淵,化爲魚,漁人豫且射中其目。白龍上訴天帝。
天帝曰:‘當是之時,若安置而形?’
白龍對曰:‘吾下清冷之淵化爲魚。’
天帝曰:‘魚固人之所射也,若是,豫且何罪?’
夫白龍,天帝貴畜也;豫且,宋國賤臣也。白龍不化,豫且不射。今棄萬乘之位,而從布衣之士飲酒,臣恐其有豫且之患矣’。王乃止……”(此處省略五千字,人老了比較囉嗦。)
這一番訓話,足足說了一個多時辰,說得王嵩不住地點頭,不住地恭維。說得王嵩的妻妾們躲在屏風後偷笑,說得孩子們不敢去院中蹦蹦跳跳,說得文化不夠,什麼都聽不懂的丫環們都莫名其妙……
最後,王嵩不得不同意王泰的觀點:這蔡邕老頭,纔是這大將軍府的鎮宅之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