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鄧瀚在北原城中爲他人籌謀的時候,卻又一位故人從荊州趕來相探。
在見到那人的一瞬間,鄧瀚不過是片刻的驚喜,繼而便是笑臉相曬道,“子璋此來是探望多日不見的舊友,還是爲雲漢貨棧打探一下將來這條絲綢之路上的收益啊”
“呵呵,多日不見,不想子浩兄竟然變得這般,把我這顆充滿了友愛的善心竟是看做是別有用心,實在是叫我欲哭無淚啊!”來人卻是陸瑁,這位陸遜的親兄弟,自從被鄧瀚之前拐帶的進入了雲漢貨棧之後,原本是一個翩翩佳君子的世家名士,在商場之中也變得這般油滑了,不過從他看着鄧瀚的神情而言,彼此多時不見,而今都是安然無恙,自是都爲眼前之人感到由衷的高興。
“哈哈,你這般學那徐康,雖然也有些想象,不過斧鑿之意還在啊,還需加強學習纔是”
聽的鄧瀚的評價,陸瑁倒是稍有赧然,畢竟他和徐康出身不同,雖說兩人如今都在雲漢貨棧,做着荊州的官商,同時也隨時從各地爲荊州方面帶回消息,可是秉性上的不同,終究會決定他們兩人在行事風格上的異樣。
故而鄧瀚當然能夠看出陸瑁這時的表現乃是學自徐康,徐康性詼諧,陸瑁重學識,其中的差別當然顯而易見。
“哎,沒辦法,混跡於市井之間,也得有那幾分本事才行啊如今又擔着差事,爲了行事方便,既然有縣城的例子,有樣學樣吧”
“想來,子璋此來,並不會是那麼簡單的吧哦,對了,伯言那邊如何了,我這裡也只能斷斷續續的從情報中得知一些情況,至於進展到什麼程度,到還要麻煩子璋爲我解惑了”
“不過,也不急,從荊州趕來一路上肯定辛苦了,你不比我,就是一個書生,還是先去歇歇,等我將今天的事情處理完,到了晚間,我給你接風”
隨着陸瑁而來的還有最新一批的糧草,當次時節,鄧瀚既然身在後方,便要將糧草優先安排給遠在長安附近的關羽大軍,雖然從北原到長安的路程不近,不過如今子午谷和斜谷道這兩條從漢中北上的要道已經完全爲荊州方面掌握,故而大軍的糧草更多的時候是從漢中發出,一部分運往北原這裡儲存以防萬一,另一部分直接送往關羽的大營之中,到鄧瀚這裡,這一部分送抵前線的只是到鄧瀚這裡報備一下。
當然儘管只是報備,如今已經在許多的地方以收益爲統計的荊州方面,也正漸漸的變得更加的商業化。
先送走了陸瑁,鄧瀚自是一方面讓人對照之前的賬本,統合洮陽的餘糧,北原的存糧,以及關羽大軍所需的糧草等等方面,以求戰後好和漢中的閻圃那邊的出處相對。雖然此時鄧瀚也有些覺得辛苦,不過這些可都是當初他和劉備,諸葛亮在新政實施之前商定的事情,爲了提高各種物資的利用率,降低不必要的人爲的因素摻雜其間,這樣的事情終究是值得去做的。
到了晚間,拉着鄧艾的鄧瀚自是將陸瑁請到了他在此間的住處,見相陪之人也是素識,作爲離了荊州已經十個月的鄧艾也很是欣喜,不顧鄧瀚的臉面,一個勁兒的詢問着如今荊州的情勢。
“先說說你此來有些什麼事情吧?”分賓主而坐,彼此將調侃的言辭都說完了,鄧瀚這纔開口詢問者陸瑁。
“我這也只是聽令而行,諸葛軍師高瞻遠矚,說是眼看着雍州涼州都要到手了,這象徵着大漢雄風的絲綢之路也當提早有個準備纔是”
“看來我這個謹慎的師兄,也變得有些見錢眼開了”
“那是,若不見錢眼開,眼下我荊州遇到的這些事情如何支撐,不說我們大軍的北征,就說交州的戰事,雖然我大哥領兵南下已經穩固了形勢,不過江東這次看來是鐵了心纔對交州動得手,如今除了靠近荊州的幾個州郡還在我們的手裡,沿海一帶幾乎都在周瑜的水軍視線之內。”
“哦,損失還真是不小啊”鄧瀚沉吟道。
“不過僥倖的是,我們貨棧之前按照子浩你的指點在朱崖那邊設置的聯絡點還在,當然朱崖郡的鐵礦,本來就很是嚴密,交州之人所知者也甚少,到如今還不曾爲江東知曉倒是可惜了那沿海的鹽場了”
“呵呵,只要鐵礦依然在手就沒有什麼問題,海鹽雖然被江東佔去了,不過我倒是知道在涼州的西海郡那裡有着不錯的湖鹽,足以彌補我們的損失”
“哈哈,果然,徐康那傢伙就知道什麼事情到了你這裡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當然了,既然子浩又告訴了我這個消息,原先你在貨棧中的股份再給你加上一成,可好”
聽到陸瑁這句話,鄧瀚忍不住指着他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如今的陸子璋也是三句不離銅臭,可惜了我這一桌子的好菜”
“切騙誰呢,你這些也算好菜,竟是一桌子的生菜,看着肉都是剛剛切下來的,還帶着血絲呢,我可是文明人,茹毛飲血的日子,我只能敬謝不敏了雖然來之前,我也知道你這邊苦,可現在一看竟然苦成這樣,看來當初主公的判罰還真是偏向他的兄弟啊”
鄧瀚卻不接話,倒是一旁的鄧艾一個勁兒的笑着,見氣氛不對,陸瑁纔回問道,“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你且待片刻,鄧艾,你給這個沒見識的人,演示一番哎,想當初,我這一手一出,就將西涼的那些個英雄豪傑全都收服,對我那是禮敬有加,哎,真是白做了這一番顏色,竟是給了一個瞎子看了”
鄧瀚自是調侃了陸瑁半天,鄧艾卻是不管,轉身出去片刻之後回來之時手上已經有了一個湯鍋,陸瑁也不多話,看着鄧艾一步一步的演示火鍋的吃法。
等陸瑁亦步亦趨的按照鄧艾所示的步驟,開始動手之後,畢竟是第一次吃,而且本身多年的士族的傳統教育依然,即便是爲那種美味所動,吃起來的陸瑁,還是一板一眼。
不過他這樣的做派在鄧瀚和鄧艾兩個人的風捲殘雲一般的動作開始後,也不得不爲美食讓道。
酒足飯飽之後,撫着自己肚子的陸瑁,禁不住搖了搖頭,“子浩啊,看來你到了那裡都會享受生活啊”
對陸瑁的恭維鄧瀚倒是卻之不恭,慨然受之。
此時的鄧瀚卻是不多話,畢竟他如今也不過弱冠之齡,雖然經歷不少,可是如今的他畢竟是獨擋一面,那份壓力讓他多有如履薄冰之感,只有此時的他,才更加能夠理解蜀漢之時諸葛亮那份謹小慎微的心境,當然也只是理解,若想要體會的話,今生的他肯定是不會希望體會到的,而且他也不會希望諸葛亮再混到那個不得不只手撐天的地步。
“那個,陸二少,漢中那邊還有援兵給關君侯麼?”倒是鄧艾問道。
如今的他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雨,除了膽量,武力以及身體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之後,對於軍事方面的興趣也大大的增加了。
對於馬超的勇猛,他佩服,對於徐庶的穩重,他佩服,對於魏延的大膽,他也佩服,對於馬岱和龐德的縱橫不羈,他當然也佩服,另外對於鄧瀚的時時變化,隨機應變更是他最爲佩服的。如今他也知道鄧瀚在這裡的辛苦,所以他也在努力的幫助他。
此時見他家少爺並沒有對他關心的事情提問,作爲跟班的鄧艾便開口向陸瑁問道。
“雖然我也不太清楚,畢竟太高層的事情,我也不便知道,不過如今漢中的糧草卻也消耗頗多,原本荊州各地有精銳步騎四十餘萬,而今關君侯北上就帶了二十五萬,我大哥南下交州又領兵十萬相抗周瑜,這剩下的十萬精銳自然不敢輕動,就說黃老將軍那裡,也只是有兩萬精銳混合着一些預備兵,此時的荊州也是外鬆內緊,將預備役的士卒業徵集了二十萬,以備萬一,這樣一來,處處都在消耗,儘管我荊州財力雄厚,這兩年裡也是囤積了不少的糧餉物資,但是這些東西總是經不起消耗啊”陸瑁作爲雲漢的二當家的,這些大面上的情報還是知曉的。
雖然沒有說出些細節,可是從這其間,鄧瀚當然能夠判斷出荊州方面如今也是在苦撐着,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不管是國家,各地諸侯,又或者是如今的鄧瀚,都是一般,既會有得意之時,也該有失落的那一刻。
隨着這兩年荊州勢力的急速發展,本來多是在劉備的忠義大漢的仁者之風感召下前來相投的英傑才俊中,也漸漸的會有些投機之輩的冒頭,想鄧瀚這位荊州的中司馬府的掌舵之人,遠離了荊州將近一年的時間裡,也開始有人對他這樣的行爲腹誹不已,繼而開始了隱晦的攻訐。
當然此時關羽,張飛,魏延,陸遜,等等這些平日裡和鄧瀚有舊者,若非都有要務在身,要麼就是不能輕易的發言,想張飛,整日裡需要和沙摩柯這位蠻王共度,也沒有接觸外面的時間。
就在這段時間裡,除了鄧瀚掌中的中司馬府,以及雲漢貨棧這兩條明面上的情報系統,荊州還出現了另外一個,雖然隱秘,仍然被鄧瀚得知的監察系統。
至於這個系統的發起人,倒也是個名人,說起來這人還是諸葛亮引薦給劉備的,卻是喚作廖立,字公淵。
對於這位歷史上也算不得志之人的荊楚之才,鄧瀚初始倒也沒有多少的惡感,不過正所謂不遭人嫉是庸才,想來從沒有和廖立有過交集的鄧瀚在不知不覺之中竟然被廖立給惦記上了。
畢竟從鄧瀚投到劉備帳下之後,不斷的給荊州拉來稱得上一時之選的英才,同時這些人物在荊州如今也都是風生水起,除了不幸身死的姜冏之外,就連楊洋,李康這樣的流民出身的傢伙都被劉備予以了不小的職位,可是廖立畢竟相投較晚,之前的官位相賞自然是沒有了他的位置。
或許是爲了更好的展現他的才能,又或者是爲了得到更多權力名望,遍觀諸人之後,倒是鄧瀚這個年齡不大的傢伙有不少可以讓他利用的地方,他是給荊州帶來了許多的人才,這倒是可以說他有結黨營私之心,他給江東孫權贈送過曬鹽之法,又娶了江東的郡主爲妻,這更是可以大加利用。
凡此種種,可都是能讓有心之人利用的。
不過對於這些,鄧瀚倒也沒有多少的擔心,畢竟荊州之主劉備可不是劉表,又或者是袁紹這樣的雖有名,卻不明的糊塗蛋,至少劉備識人之明,可是當代首屈一指的。
翻過了這些齷齪事,此時的鄧瀚隨着陸瑁的言辭,開始重新的思量當初龐統的設計,以龐統的爲人,每有用計,總是思慮周全,以他的智慧,沒可能不見到郭嘉出招之後,他無動於衷纔是啊,而今曹操大軍已然到了長安,要想憑着此時曹操手上的軍隊,進攻張飛所鎮守的潼關,多有些難度,雖然張飛以勇武聞名於世,不過作爲荊州的人,再加上龐統和張飛這兩個人都是酒鬼之類的緣由,想來他應該早就看出了這位猛張飛身上的粗中有細,若非如此,像這樣的把守要點關隘的活,或許交給生性穩重些的趙雲更好一些。
可是單憑這點,還不足以讓龐統有算無遺策的把握纔是啊
想到這裡,鄧瀚還在繼續的皺着眉頭。
“到底哪裡還能來上一手呢?曹操此時也是知道荊州犯難纏身的,這個時候以曹操的決斷和膽量,未嘗不會生出別樣的心思,當然別樣的心思,無外乎,將雍州重新奪回來,並順帶手的再將關羽給懾服,畢竟對於關羽的期望一直以來都存在於曹操的心中,想來這些英雄人物也不會輕易的改變他們的初衷”
“還有,荊州,既然上次能夠和江東聯合,再來一次也無妨,新野,樊城這些地方,雖然靠近荊州,可是和宛城也不遠,而且從樊城往北一路到許都卻也方便,若是不能拒敵於安全範圍之外,想來曹操也不會安心的,這些年他居住在鄴城,至於說有沒有避開這近在咫尺的危險的意思在其中,也是可說的”
“雖然說有漢水相阻,可是這水面以北的地盤,想來曹操總是會惦記着的,當然對於和江東合作,江東在荊州的下游,那種居高臨下的地理上的優勢可是先天的,並不會因爲人力而變化,所以此次江東突然的襲擊交州,若是沒有和曹操方面的做勾結,也說不過去,或許江東還許了什麼好處給曹操”
“蠻王孟獲先騷擾交州,或許沒有和曹操這邊有什麼關心,可是益州方面的態度可就得兩說了,益州北面的這些地方勢力,已經不足爲慮,可是成都城中的那些傢伙,可都不是些善茬兒,而且比較劉璋還是益州名義上的主人,他雖然不怎麼地,可是從劉焉入主益州之後,給這個地方總是帶來了持續的安寧,不念劉璋無能的好,對於劉焉這位老主人的臉子,想來以這個時代人的忠義,還是會看着些的。所以曹操這面應該也和益州的黃權等人有過聯繫,不過益州確實閉塞,入川難,出川也不方便,到了這個時候,荊州方面的戰力不足爲懼,也就能夠憑着財力鼓動些傢伙鬧事了吧”
“這樣算來,曹操除了指望交州方面的江東軍能夠給荊州造成更多的麻煩,牽扯荊州發展的時機,其他的地方要想讓他們做出足夠的危險,還不太現實剩下的就要曹操自己的實力說話了”
“不過如今荊州剩下的精銳明面上的就是趙雲的白馬義從,想來這樣具有足夠威懾力的部隊,一時之間,師兄也不會讓他露出形跡,畢竟這種帶有威懾力的東西,只要過早的暴露,也就表明荊州沒有什麼底牌了,到了那個時候,曹操,孫權等人還不會像是給打了雞血一般興奮”
“內力不足,當然會假諸於外,而今依然還保持着和荊州方面的友好,時時往來的,卻是不多了,馬騰既然已經放棄了獨立,這剩下的可就只有遼東那邊的袁尚兄弟了”
想到這裡的鄧瀚,卻是眉頭盡展,更是狠狠的揮手相擊道,“什麼時候,我也變得這麼目光短淺了呢,一直以來我都告訴別人要注意海上,要注意海上,可是到了我這兒,也變得這般,看來,還是在這黃沙漫天的地方待得多了,竟然已經忘了大海的魅力了,可悲啊”
“少爺,你說什麼可悲呢?”
“沒什麼,少爺我心情不好,這會兒你別打擾我,小心我讓你把這些天的賬本都給手抄一遍”
鄧艾自然被鄧瀚的話給鎮住了,之前他見過諸葛亮,見過徐庶這兩位軍師處理這些事情,還以爲不麻煩,可是等他自己接觸的時候,才知道,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總是存在的。
不過此時的他見鄧瀚的臉色的笑容,不再有那種隱約的憂色,自然心下歡喜。
“定是袁尚那邊無疑”
“小鄧艾,去幫少爺將這段時間裡的情報簡要給拿過來,可好啊,少爺想看點東西”
雖然不忿於鄧瀚臉色變得如此之快,鄧艾也不能不遵從。
在一疊厚厚的紙堆中,鄧瀚仔細尋找之後,才發現了一條消息,“月前,有客慕容從遼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