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自古多爲楚地,位於荊山、衡山之間。至此時,下轄有襄陽郡、章陵郡、南陽郡、南郡、江夏郡、零陵郡、桂陽郡、武陵郡、長沙郡等九郡。
自劉表劉荊州上任初始,荊州之地卻是混亂不堪,形勢異常的複雜,各地宗賊勢力強盛,長江以南有吳人蘇代自領長沙太守,江北則有貝羽爲華容長,還有袁術屯兵魯陽,盡佔南郡之地,更有江夏賊張虎陳生擁兵襄陽,佔而據之,荊州可謂是人情好擾,加以四方震駭,寇賊相扇,處處糜沸。
面對如此局面,劉荊州先是單馬入宜城,後採納帳下蒯氏兄弟之謀,得蔡瑁等部下全力輔佐,先是以利誘賊,斬殺其中罪大惡極者,凡五十五人,盡收其部,編入自己帳下爲軍,又遣人說服張虎陳生率衆歸降,後派大軍渡過長江,盡平江南之地,終得使荊州完全掌握。
隨後,劉表對內,起立學校,博求儒術,引來大批賢士來歸,得與汝南陳翔字仲麟、範
滂字孟博、魯國孔昱字世元、勃海苑康字仲真、山陽檀敷字文友、張儉字元節、南陽岑晊字公孝爲八友。同時,內撫百姓,輕徭薄賦,使得治下臣民,均能安居樂業;對外則是修武備,置軍事,擁兵自重,不擅起戰事,而從容自保。
至此,荊州之地,可謂是沃野千里、士民殷富,值此亂世之際,實爲樂土。而劉表自是已南收零、桂,北據汗川,地方數千裡,帶甲十餘萬,卻理兵襄陽,以觀時變。
建安三年,時值六月,襄陽城,荊州牧府衙議事廳。
大廳之上,此時正有十數人正在議事。堂上居中一人,正坦坦倚幾而坐,此人姿貌溫偉,雖已知其早已年過半百,可依然從其面目中顯現出不少風1iu。此人正是荊州牧劉表,現已拜爲成武侯,假節。
劉表見帳下文武具一列班,開口道:“現曹操,袁紹二人正相持於官渡,彼此勝負難以預料,如我等,當以何爲?”說完,目視座下的諸位。
“咳咳”兩聲,一副病容的蒯良卻是當先起立緩緩道:“稟主公,以我觀此二人,曹操雖弱,但其上有天子大義,下有羣臣一心,自是不容小噓,可是那袁紹,此時雖說聲勢浩大,可其座下謀士着卻個個爭強好勝,不能齊心協力,值此關鍵之時,卻是大有關礙。且臣下夜觀天象,大河上下,兩星並起,其一雖絢麗,卻後勢不明,而另外一星卻正日漸其昌,一點愚見當爲主公參詳。”
“快請坐,子柔如此病體,還煩前來,實在是此事重大,不得不擾。君爲我荊州第一高士,還望善養!哎,都是某家拖累之故!”劉表等他說完後,伸手虛扶道。
“主公,臣等無能!”卻是諸多文武起立告罪道。
“豈敢,豈敢!諸公且安坐!還望諸公多多爲我荊州獻力獻策!”
“自是不當主公吩咐,吾等自是盡力!”
待得堂下安靜,一武將出列而言道:“主公,以某所見,自是不如子柔大人多矣,可我看那曹袁二人,此時正是相持,或者,我們可以等他們來求我之時,再行決定不遲。好比是貨比三家,自然應該選擇那價錢合適的一方……”
不等武將繼續說完,卻被劉表的笑罵打斷,“黃祖,你個傢伙,卻是也有你,纔想的這般潑懶市儈!”座下也是嬉笑聲起。
“不過,自董卓亂政以來,袁紹即爲討董盟主,,又是四世三公之後,素爲天下所敬仰,如今又是坐擁四州之地,帶兵百萬,勢大無敵,而曹操一方卻又有天子大義,故我決定,還是靜待天時,兩家既不得罪,也不相助!”
“主公且住,”卻是座下一人,治中鄧羲,字子和,急起諫道:“主公,請聽臣下一言,所謂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如今,袁紹勢大,我軍若與其交往,也不過是猶如錦上添花,而曹軍勢弱,若得我臂助,自是會感念非常,且曹操又有天子在側,主公爲漢室宗親,自當爲天下表率,奉養天子,還請主公,能三四而行,能絕袁紹之望,卻不可與曹公交惡!”
“子和之言,也爲善言,既如此,此事卻也不急,今日且住,來日方長,此等大事,自然還需從長計議!”說罷劉表卻是面現疲色。
一場議事,有始無終,卻是讓人心下遺憾,座下衆人卻都是多年來劉表的老臣子,自是熟知他的秉性,都是面色如常躬身告退。獨有鄧羲出了府衙大門,面上還是愁色如故。
鄧羲不及回府,身後卻有一人追來,卻是別駕劉先,字始宗,素爲鄧羲好友。
“子和,子和稍待!”劉先見前面鄧羲追之不及,出口喊道。
“哦,原來是始宗兄,卻是小弟心神不屬,今日未曾與兄答話!”鄧羲開口致歉道,“兄長多日不見,出使歸來,卻該與兄長接風!”
“你我之間,何必如此見外,”劉先揮了揮手,不以爲意道,“近來我出使在外,也多日未見我那侄兒,不知近況如何,可有改善?”
“哎,還是那般模樣!莫道是當初給孩子起名的原因,瀚兒,瀚兒,莫非真成了個憨兒,要不然爲何總是不見好!”,幾聲嘆息過後,鄧羲搖了搖頭,彷彿要將愁情煩事都從腦袋中抖落出去,“且不提他,每次回家,我便心煩不已,今天就先不提那般煩惱事,還是爲兄長接風爲要,我們這就去喝酒去,狂歌佐酒,讓我們也就糊塗一回!”
說罷,鄧羲不等劉先反駁,吩咐身邊一從人回家告知夫人,便拉着他走向了附近的一處常去的酒樓。
不論鄧羲和劉先二人在酒樓之上如何的恣意放縱,卻說鄧羲,原是章陵人士,祖上據宗譜可考,還能追溯到輔佐光武帝中興的雲臺二十八將之的鄧禹身上。自小他父母雙亡,身爲孤兒,免不了經常受到族內其他人得欺凌,幸好鄧羲他自己努力,才能以自己的才華投到劉表帳下初始便得以重用,他便想着將還在老家受苦得妻兒接來襄陽城,不想卻路遇土匪,使得孩子從馬車上摔下,後經救治,雖然身體安健如常人,卻是變得癡癡呆呆,不見一絲靈氣。
酒入愁腸,總是千轉百回。酒樓上,已經有了醉意的鄧羲卻是又開始訴苦,“始宗兄,整整五年了,我那孩兒業已八歲有餘,若是常人家的孩子,如今都已開蒙讀書,可我家的孩子,整天就只能是吃了睡,睡了吃,除此之外,就是看着天流着口水,也不懂得認人,就連我這當父親的和他母親,他卻也是全然不識。”說話間,又是一尊酒灌入喉嚨。
對面的劉先卻也沒有什麼話可以安慰的,只是招呼着店家再填些酒菜。
“這些年來,我是四處延請名醫,多出求方問藥,都是毫無進展。子曰,子不語怪、力、亂、神,可是如今的我,爲了孩子,醫巫卜釋,多方求告,也是無效,我可怎麼辦?”
難怪鄧羲愁啊,雖然說他不待見自己的孩子,也曾想過就放任這孩子這樣,自己再努力生一個,可是也奇了怪,總是不見效果,夫人的身材總是不起波瀾,甚至由於關心鄧瀚還越的瘦了。也曾想過,再找一房妾室,好延續香火,可是,他要是那樣做了,又深感對不起那貧賤糟糠之妻。
不過,還好,聽夫人所言,當年救助他們的是那位如今已經名滿荊州的水鏡先生,說是,自己的孩子一非早夭之相,能得水鏡先生一救,那是多大的造化,想來這孩子的福分不小,可是這福分難道只是那麼點麼,每每想到這裡,他那滿腹辛酸卻又透着無窮的希冀。
六月份的天氣,猶如孩子的臉,說變就變,當然這裡的孩子不現指那位癡呆的鄧瀚。早起去府衙議事時還朝霞滿天,到議事完結出來時還是豔陽高照,可現在,一陣疾風吹過,滿天烏雲忽至,三兩道閃電劈過,便接着天上怒雷滾滾,噼噼啪啪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狠狠的砸在地面上,濺起了一起朦朦的灰塵。
大街上,還有不少的人都急忙的往家跑去,着急忙慌之下,丟三落四跑跌了不少閒漢的懶鞋,不過,很少有人去撿,都是不屑一顧,還是回家要緊,大不了再買新鞋就是,荊州治下的富庶可見一斑。
“賢弟,莫貪杯,酒到七分正好啊。適時雷雨稍歇,還要回家!”劉先將壺中殘酒悉數倒入自己樽中,對着鄧羲說道。
“謝兄長提點,卻是不礙事的。兄長是知我之人,這點酒量還是有的!”鄧羲應答還有八分清醒。
二人所據座椅,卻是靠窗,雨中清風一陣,自然帶的朦朦雨絲探入兩人身邊,霎時酒意又下去幾分。
猛然間,天邊炸雷響起,卻是遠遠的異於平常的雷聲,先前卻是沒有閃電顯現。雷聲漸消,卻現酒樓內多了不少破碎在地上的酒碗,酒壺,卻是方纔驚雷嚇得衆人手腳凜凜,猝不及防所致。
樓外雷電漸逝,雨勢卻越的大了。
一陣奔跑聲從遠處漸漸的傳來,“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這會兒,還冒着這麼大的雨過來喝酒!”酒樓的酒保嘟囔着,腳下卻邁步到門前來迎客,近前來一看原來是那鄧府的管家,德叔,想必是有急事!
“老爺,不好了,老爺不好了!”還沒進門,德叔就喊上了,等進到門裡,全身就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似的,不過明顯的是,此時老管家根本顧不上這些,直奔那鄧羲和劉先二人的座位。
“老爺,快回家吧,家裡出事了,小少爺……”
半醉之餘,原本見是德叔如此這般模樣的鄧羲,還想着說他幾句不成體統之類的話,可是一聽是事關兒子,卻是瞬間起身,緊繃着身子向着劉先行禮告辭之後,快步離開,走到大雨裡,卻也是繃不住了,大步的往回跑,卻也趕不及再問老管家。
“德叔,到底怎麼了?”劉先卻是沒有喝多少,走出座位,扶過管家,讓酒保端碗酒給他暖暖。等喝過酒,稍事歇息,借過酒樓裡的雨具,向老闆打了個招呼,兩人卻也相隨着走進了雨中。
“哎,個人自有個人福啊!”身後有人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