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自從回來之後,史阿 一直冷冷淡淡,漫不經心,王越心裡知道,史阿這時心裡對他有氣。
王越便道:“史阿,你是不是又在怨恨爲師?”
史阿躺在一副榻上,頭枕在雙手上,還翹着二郎腿。史阿輕哼一聲,冷冷地說:“師父所作所爲,都有自己的道理,是爲了徒兒好。徒兒歷來最爲尊師重道,怎敢心中有絲毫怨言?”
聰明如王越,又怎能聽不出史阿這番話裡深深的怨恨與反諷之意呢?當即臉色變得更黑了。屋內的氣氛立即凝固。
屋裡的繡衣衛刺客們,見王越和史阿這對師徒又掐架起來,知道他們兩人此時不好惹,紛紛你推我我推你,趕緊自覺地退出屋裡,留給二人以爭吵的空間。
王越看着繡衣衛刺客們默默地出去,感到自己的權威又再一次被史阿挑戰,這樣下去,他的威信漸漸喪失,以後還怎麼統領繡衣衛三百多號刺客?更何況這些刺客大多數人,以前都是遊俠出身,性子桀驁不馴慣了。
王越冷冷地道:“爲師之所以不告訴你實情,就是怕你壞事!若是事先將計劃告訴你,以你的性子,果然會壞事!”
史阿冷笑道:“徒兒壞了師父什麼事了?師父又怕徒兒壞了師父什麼事?”
王越冷冷地說:“自然是怕你壞了爲師完成曹令君的囑託、刺殺涼主劉範一事。”
史阿冷哼一聲,說:“徒兒也是爲完成刺殺任務而來,怎會壞事?徒兒所能壞之事,不過是阻止師父傷害無辜,欺負弱小!”
王越不屑地笑道:“不過是劫持幾名涼國人爲人質,怎麼能說是傷害無辜,欺負弱小?涼國人個個支持涼主劉範,導致涼主劉範勢力越來越強盛,所以纔給天下造成了如此之多的危害,引發接連數場大戰。若不是他們給涼主劉範提供士兵,繳納賦稅,涼主劉範怎麼如此猖獗?所以他們和涼主劉範一樣,都該死!劫持這些死有餘辜的人作爲人質,來換取我繡衣衛成員的存活,有何不可?你別忘了,你也是繡衣衛的成員,別胳膊肘往外拐!”
史阿怒得站起身來,直面王越,說:“涼國與漢國之間的爭鬥,是涼國與漢國之間的事,徒兒管不着,也不想管!徒兒身爲繡衣衛一員是不錯,但這場暗戰,只是繡衣衛與錦衣衛之間的事,與涼國人有何關係?他們又有何過錯,師父要利用他們?”
王越冷冷地說:“你以爲,這場暗戰只是繡衣衛與錦衣衛之間的爭鬥?大錯特錯!這背後是涼國與大漢全方面的對抗,大國之間的爭鬥,每個人都牽涉其中!涼國人怎無關係?”
史阿爭辯:“爲俠者,最重要就是懲惡揚善,行俠仗義!若不如此,又與賊寇何異?”
王越一聽這話,不禁頭疼,他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着史阿,說:“史阿啊史阿,爲師說了多少遍了!我等已經不再是遊俠,已經是繡衣衛了!你這一套,在這個時候已經毫無用處了!”
史阿冷笑道:“不不不,徒兒仍舊懷有一顆俠客之心,是師父,還有你們這些人——”說着,史阿拿手一指圍在屋外的衆多繡衣衛刺客,“變了心,成了繡衣衛,已然不是俠客了!”
史阿又道:“師父追隨曹令君久了,竟然也慢慢與曹令君性格相合。竟然也變得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王越無可奈何地看着史阿,最後實在沒辦法,只能怒得走出屋裡。
一個繡衣衛刺客迎上來,說:“王師,剛剛得到消息,劉範已經安全進入行宮之中,派出了衆多涼軍和錦衣衛搜查了外城,自然是一無所獲。劉範還把大量涼軍遣散出城,現在行宮和州牧府,各自只有數千精兵把守。王師,接下來該怎麼辦?”
王越道:“劉範以爲,他躲進了行宮,就能萬事大吉了?我等非要出其不意!”
繡衣衛刺客紛紛圍上來,問:“具體該怎麼做?”
“對,我們一定要殺了劉範,爲死去的弟兄,報仇雪恨!”
王越沉吟片刻,說:“拿地圖來!”
王越看了看地圖,說:“這行宮位於姑臧城東市外,而東市乃全涼國最爲熱鬧之處。來來往往的人,摩肩擦踵,熙熙攘攘。我等明日便偷襲行宮,如若行宮防守嚴密,行動失敗,那我等就向東市逃去。然後在東市換裝,混入人羣之中,便可脫身。”
“王師高明!”
王越說:“今日剛剛敗了一場,還是明夜再行動吧!”
“是!”
忽有一人小心翼翼地問:“那王師,此次行動,還讓不讓史阿參與了?”
一提起史阿,王越就來氣,王越說:“算了,不讓他去了!我倒要看看,難道沒了他,我等就不能完成任務了!”
王越本以爲,這麼說肯定提振起繡衣衛刺客們的士氣。但他哪裡知道,繡衣衛刺客們一聽不讓史阿參與此次行動,臉上都立即浮現出憂慮之色。
“可是王師,我等繡衣衛之中,只有史阿武藝最爲高強。他若不去,我等怕是,怕是……”
王越不滿地說:“怕是什麼!”
“怕是招架不住錦衣衛……”
其他人也議論紛紛。
一個說“是啊,錦衣衛可是數倍於我繡衣衛……”
一個說“有史阿在,能頂得住至少二三十個錦衣衛高手……”
一個說“今日這場血戰,他可是頂住了涼軍一名大將的進攻,還把那個大將打傷了……”
一個說“他劍術最爲高超,若他不去,我……”
王越本不想再用史阿,以此來懲罰史阿。
可是繡衣衛高手們你一句我一句,縈繞在王越的耳畔,彷彿一羣討厭的蚊子般。
但王越也知道,如若真的不讓史阿參與,那麼一向視史阿爲榜樣的繡衣衛高手們,肯定士氣不振。
繡衣衛高手們仍在喋喋不休,王越怒道:“好了別說了!我讓他去便是!”
“是是是,王師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