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生氣地說:“哼,盧老頭,老夫看的書多了去了,哪能只是一時之間就想得到?你再給老夫一點時間想想,老夫鐵定能想起來!”
盧植十分自信,抱起雙手,說:“好啊,那老夫就給你蔡老頭多點時間,你可得好好想想。”
蔡邕趕緊凝下心神,仔細地回想,是在哪本書裡看到過“大明”二字。但蔡邕心太急了,又太過在意自己的名聲,要是不能回想起“大明”出自何典故,那他這當世大儒的金字招牌可就砸了。故而,蔡邕是越想越緊張,也就越想越想不到了。
盧植、劉範以及衆人都饒有興致地看着額頭開始冒汗的蔡邕,頑皮的馬超還故意激他,說:“哇,蔡師,都過了這麼久,你還沒想到啊!”
趙雲也笑道:“蔡尚書,大明二字出自何典故啊?”
蔡邕瞪了兩人一眼,說:“再敢調戲老夫,小心老夫在《後漢史》裡把你二人寫在列女傳裡!”
列女傳,也就是專門給女性寫的傳。這時候還沒有所謂“烈女傳”。
馬超和趙雲立馬惶恐起來,連忙說:“我二人是開玩笑的,蔡師您大人有大量啊!”
蔡邕輕蔑地一哼。
盧植笑道:“蔡老頭,想到沒有啊?”
蔡邕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個,這個,老夫近來在修史嘛……”
盧植笑道:“也就是說,心思都放在修史上,所以沒想起來了?”
蔡邕撓撓頭,說:“嘿嘿,是這樣。”
盧植笑道:“好,那麼老夫來告訴你蔡老頭,大明二字,出自《詩經·大雅》的‘大明’篇。”
蔡邕恍然大悟,說:“哦,對對!就是大明篇!老夫差點就想到了!”
盧植笑道:“得了吧!你連一個篇名都記不住,也敢號稱天下第一大儒?老夫纔是!”
蔡邕道:“老夫纔是!”
盧植也不甘示弱:“老夫纔是!”
然後兩個老頭就在政事堂裡你一嘴我一嘴,互不相讓。
劉範等人都饒有興致地看着當世兩個大儒互懟,圖個新鮮。
但看夠了,劉範也得趕緊阻止,要不然兩個大儒吵架一事,傳揚出去,那可就笑話大了。
劉範高聲道:“誰告訴孤,這大明篇是何詩篇,有何含義,誰就是當世第一大儒!”
一聽這個,蔡邕眼疾手快,立馬伸出手捂住盧植的嘴,嘴皮子飛快地說:“這大明篇,先寫王季受天命、娶太任、生文王,再寫文王娶太姒、生武王,最後寫到武王在姜太公輔佐下一舉滅殷的史實,規模宏大,結構嚴謹,既有情勢的烘托,也有景象的渲染,有詳有略,前後呼應,是詩經中絕妙的好……”
蔡邕還沒說完,盧植盡力掙扎,也用手捂住蔡邕的嘴,對劉範飛快地說:“《毛詩序》釋意爲:“文王有明德,故天覆命武王也。文王,武王相承,其明德日以廣大,故曰大明。”大明宮如同未央宮之名也出自《詩經》一樣,都是以周王的勤政賢明作爲榜樣的一種自我的鞭策。徒兒你既然有英雄之志,若用‘大明’爲名,天下人必定會知曉徒兒你心懷天下啊!”
盧植剛說完,蔡邕又反手捂住了盧植的嘴,高喊道:“見日之光,天下大明!賢婿你若是用‘大明’二字,這就昭示着將來你會如日光一般,大明天下!”
劉範一方面是爲兩位大儒的學識所震撼,沒想到這簡單不過的“大明”二字,還凝結着如此之多的歷史和美好的寓意;另一方面是看呆了,兩個大儒居然爲了這個爭風吃醋,你捂住我的嘴,我捂住你的嘴,然後慢慢地就變成推搡和糾纏。
“蔡老頭,你耍賴!”
“老夫就耍賴了,怎麼着!”
劉範無語不已,衆人則是在一旁看熱鬧,嬉笑聲充斥着整個政事堂。劉範沒得辦法,趕緊讓馬超和趙雲把兩個大儒給分開了。
馬超和趙雲力氣不是一般地大,就像大人拎小孩一樣,把兩個年紀六七十的大儒給各自抱開了。兩人被抱着拉着分開時,還各自朝對方揮拳頭踢腿呢。
見衆人還在笑話這兩個老頑童,劉範輕咳兩聲,衆人方纔稍微掩飾了些笑聲。
劉範說:“既然咱們大涼最著名的兩名大儒,都這麼推崇‘大明’二字,本身這二字也是孤首先提出的,那就定下來了,宮名爲‘大明宮’。”
“主公英明。”
劉範道:“還有,新得的康州和夏州移民圈地開發一事,準備得如何?”
中書令賈詡出列,道:“稟主公,自從兵部慷慨解囊之後,中書省已經聯合尚書省和戶部,把百姓遷徙所需的戰馬給準備好了。除此之外,百姓遷徙途中所需的糧草、馬車,也都備好,就等着分發給百姓了。”
劉範說:“那還等什麼?何不趁早把馬匹分發下去,推動康州和夏州早日開發和穩固?”
侍中田豐道:“主公,屬下研究了一番我大涼現狀認爲,民屯戶和軍屯戶之間,差距過於懸殊。起初實行軍屯和民屯時,軍屯就要求家中男丁較多,方能參與;民屯者,大多是家中男丁稀少,或有鰥寡孤獨,或有老弱病殘。本來在起初,軍屯戶和民屯戶都比較貧苦,但隨着屯田的開展,軍屯戶因爲佔田更廣卻賦稅更低,還能領取不菲的軍餉,因此在短短兩三年之內迅速變得殷實起來。而民屯戶,本來就力量薄弱,因政策所致,佔田更少而賦稅較軍屯戶更重一些,因此雖然也變得殷實,但卻遠遠不如軍屯戶,大多也只是做到衣食無憂,不能如軍屯戶般有餘力置辦產業。”
劉範聽了田豐的話,心裡有些自責。因爲當初屯田制是他一手製定的,他當初考慮到那些家中男丁更多的民戶,有更多的力量,也就能開墾更多的田畝,若用軍屯,還能把西涼大多數男丁同西涼軍捆綁起來,壯大西涼的軍事實力,此乃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