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半個時辰,當張大壯已經累得手腳痠軟的時候,張紘主僕二人才終於到達了此行最後的廣福樓。
進入廣福樓後,張紘擡眼一看,只見大堂之中已經坐滿了儒生服飾的各地士子。如今距離科舉會試的日子已近,想來大部分要參加考試的士子都已經到了。張紘讓張大壯先放下了行禮,然後獨自來到了廣福樓的櫃檯之前。
廣福樓的掌櫃一聽張紘是要住店,連忙客氣的招待張紘選房間,可是張紘一看這廣福樓只剩下了幾間空房,而且房間價格竟然比平時要貴了三倍。張紘略微一想就已經明白了,顯然這個廣福樓的掌櫃看到洛陽城裡的考生太多,因此藉機擡高了房間的價格。不過也幸好這廣福樓的房價太高,否則說不定這個時候早就沒有空房了。
“請問張兄,您是京師洛陽的本地人士,那可是天子腳下皇城根的住戶。您能不能給我們說說,當今天子喜歡什麼樣的官員啊?”正在張紘開了房間還沒上樓的時候,突然聽到大堂裡有人說話,所問的人竟然與自己一樣都姓張。
“嘿嘿!小李兄弟,你問我可是問對了!不是哥哥我吹啊,要說這京師洛陽的事情,還沒有我張聰不知道的呢!你們就聽我慢慢道來……”張紘看到回答剛纔問話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錦衣儒生。如今他正坐在廣福樓大堂的正中間,在他身邊已經有二十多個儒生,像衆星捧月一般把他圍在當中。張紘一聽這個張聰要說當今皇上的喜好,也就不急於上樓了,而是找了一張空着的桌子,坐下來聽一聽這個張聰能說出什麼來。
“要說起當今的聖上,那可是天下無雙的蓋世英雄!”張聰一邊說着,就一邊比劃出了一個大拇指。張紘只聽張聰說道:“在去年的時候,董卓那個賊子進入京城亂政。雖然他想方設法地討好洛陽城裡的王公大臣,但所有的人都相不中他。只不過這董卓手握兵權,光在洛陽城中就囤積了二十萬的兵馬,所以很多朝中大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可是就在今年年初的時候,十八路諸侯齊攻洛陽城,才讓那董卓慌了神色。那一天在中東門上,董卓親自和當今聖上談判。正好我家就住在東城區,我在家裡的院子裡可是聽得真真的!董卓說,只要聖上肯退兵,他就願意讓聖上當一字並肩王,跟那個還沒死的漢獻帝劉協平起平坐。可是你們猜當今聖上怎麼說得啊?”
“怎麼說的啊?”張聰身邊的儒生們立刻又向他身邊湊了湊。
“哈哈!當今聖上說,就算是有朝一日我能夠封公、封王,那也是在戰場上殺伐賊軍而獲得的功勞,絕不是你威逼天子施捨給我的虛名!董卓你殺掉了那麼多無辜百姓之後,你覺得你自己就能夠逃得過這必死的一刀嗎?”張聰搖頭晃腦說出這兩句話的時候,還真有點威嚴的聲勢。
“喂,張兄!我可是聽說,當今聖上攻打洛陽城的時候,就如神兵天降一樣進入了洛陽的北宮。你給
我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唄?”正在張聰說得意氣風發的時候,張聰身邊一個年紀非常小的儒生突然湊上前說道。張紘看到這個小儒生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絕對沒有到及笄之年。
“一邊兒呆着去!董卓和聖上談判這段我還沒說完呢!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張聰見說話的是一個年紀如此小的儒生,也沒太在意,伸出一隻手就把小儒生的腦袋給推到一邊去了。而這個小儒生一時腿腳沒站穩,居然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諸位兄臺,你們聽我說啊!這個董卓當時氣得臉都紅了,結果他立刻就把漢獻帝劉協給拽了過來……”張聰繼續繪聲繪色的說着董卓在中東門上的事情,可是張紘卻看到那個被張聰推倒的小儒生,已經氣得眉毛都立起來了。雖然其他人都沒有太在意這個小孩子是否摔倒了,但這個小儒生卻自尊心非常強。顯然剛纔被推倒之後,他已經覺得是受辱了。
就當張聰還在繼續講故事的時候,這個小儒生冷眼瞥了張聰一眼,就直接走出了廣福樓的大堂。而此時張紘看到,這個小儒生臨走的時候,還特意拿了幾個麪餅。雖然張紘也覺得這個小儒生舉止有異,但也沒有多想,而是也像其他人一樣,繼續聽起張聰講董卓談判的故事。
可是就在這個張聰又講了沒幾句的時候,廣福樓裡突然跑進來了兩個小乞丐。當這兩個小乞丐看到坐在正中的張聰後,立刻就大喊了一聲“爹爹”,然後不管身上有多少泥土,直接就趴到了張聰的懷裡。
此時張聰也被這兩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小乞丐給嚇着了,立刻就站起身來,想要把他們推開身邊,可是這兩個小乞丐居然像狗皮膏藥一樣,粘在張聰的身上就是不離開。其中一個小乞丐還一邊抱着張聰的大腿,一邊大聲喊道:“爹啊!雖然你不要俺們和娘了,雖然你欠了賭債不還,雖然你逛了窯子不給錢,雖然你到處騙人錢財,但你畢竟還是俺們的爹啊!爹啊,俺們餓得都要飯了,可你還在這裡好吃好喝的,你可太狠心了!”
“滾開,你們這倆七孫!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小要飯的?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張聰被這兩個小乞丐弄得狼狽萬分,拔腿就想要離開這兩個小乞丐。但是這兩個小乞丐抓得實在太緊了,就算是那個姓李的書生上前幫忙,也沒法把這兩個小乞丐給弄走。
“嘿嘿嘿~”這大堂之中本來大部分就是看客,當看到這張聰突然被兩個小乞丐纏住了,也沒有誰同情他,而是繼續像看戲一樣,瞧着張聰狼狽萬分的樣子。只不過在所有人之中,只有張紘驚訝的發現,剛纔那個被張聰推到在地的那個小儒生又回來了。此時小儒生眼中閃爍出狡計得逞的目光,而嘴裡笑得比誰都大聲。
張紘又看了一眼這個小儒生的手裡,只見他剛剛帶出去的那幾個麪餅已經沒有了。那不用說,肯定是小儒生把麪餅給了這兩個小乞丐,然後再讓他們來找張
聰麻煩的。張紘搖了搖頭,心想這個小儒生腦子轉得不慢,但他的報復心理也太強了。本來這個張聰也不是有意要推倒他的,但他接着就狠狠的報復了回來。看這個張聰的樣子,也是洛陽城裡有頭有臉的人家,被兩個小乞丐這麼一鬧,恐怕今後不少人要說他的閒話了。
“閃開!閃開!你們認錯人了!”張聰終於找到一個機會,掙脫了兩個小乞丐。這時張聰也不管有沒有講完董卓和聖上談判的故事了,拔腿就向外跑去,而那兩個小乞丐也一路喊着追了上去。看他們的架勢,絕對不像要就此放過張聰的樣子。
此時大堂中的人看到張聰這個講故事的已經走了,也亂哄哄的議論了一陣,然後大部分就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各自休息了。張紘看到從大堂中再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就讓大壯點了一些飯菜,主僕二人回到房中再洗漱、吃飯。
可是到了夜幕降臨之後,本來正在讀書的張紘卻突然聽到,大堂之中又傳來一陣鬨鬧之聲。張紘走出門外一看,只見一個濃妝豔抹的老鴇正拽着張聰喊道:“你別給我賴賬!你叫張聰是不是?你家住在東城區中東門的裡面是不是?你昨天晚上玩了我們青玉苑的姑娘,你可還沒給錢呢!我也不坑人、訛人,你昨天叫了我們院子裡的兩個姑娘,還開了一桌酒席,一共是二十八金!你快拿錢吧,你給了錢,我就走!”
“你瞎扯什麼?我從來沒有去過青玉苑!我也從來沒碰過你們院子裡的姑娘!你想訛人你找錯地方了!”張聰的衣領被這個老鴇抓得死死的,一時也掙脫不開,只能大聲喊着和她進行理論。
“哎吆吆!看你這長得人模狗樣的,還想不認賬了嗎?我告訴你啊,要說這天下間欠誰的錢,也不能欠窯姐的錢!要是好人家的姑娘,誰會沒事到我們院子裡幹啊?我們院子裡都是命苦的姑娘!你張聰居然賴了這些苦命姑娘的皮肉錢,你缺德不缺德啊?你家祖宗要是知道有你這麼個不肖子孫,還不得氣得從墳頭裡再爬出來啊?”這個老鴇的嘴當真夠狠,竟然幾句話就罵上張聰的祖宗了。
“你瞎說!我要是真的去了你們青玉苑,我能不給你錢嗎?你看我像賴賬不還的人嗎?”張聰繼續大聲喊道。
“你既然有錢,那你給錢啊!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啊!有錢還賴賬,你缺不缺德啊?我說諸位來京城參加科舉的士子們,你們都給我老婆子評評理啊!他張聰嫖了我們院裡的姑娘不給錢,還有什麼資格參加皇上的科舉考試啊?像他這麼缺德的人要是當了官,還不一定會怎麼禍害老百姓呢!你們說是不是啊?”老鴇大聲的喊道。
隨着這個老鴇子不停的叫喊,張紘居然發現她把話題扯到了張聰參加科舉的資格上了。張紘有些同情的看了這個張聰一眼,心想你今天得罪了那個小儒生,他對你的報復還沒結束呢,你這可算是遭了無妄之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