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于呼廚泉逃了,絲毫不顧他屬下的子民和軍隊,自顧自地開溜了。王庭內幾個身份顯赫的貴族們見狀,也都懷揣着保命的心思,紛紛跑路了——反正就連地位最大的單于都逃了,我們當然也不能白白送死啊。
見到達官顯貴相繼逃命,於是將領們也不再勇敢,士兵們也不願再戰,整個王庭亂成了一團糟。
曹軍不知道殺了多少人,直到他們殺得手軟了,才撤出匈奴王庭,向南而去。
今夜一役,曹軍所損失的人手總共竟還不足百人,傷者更是隻有數十人。而此戰所殺死的匈奴人,就算沒有一萬估計也不下八千了。
大勝!這絕對是一場能夠記入史冊,流芳萬世的輝煌戰役!縱使是衛青、霍去病,也沒有過以不足百人的代價,換取近萬敵人性命的戰例。
“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所有人都堅信,今夜之後,恐怕匈奴人聞漢軍之名便會喪膽,數百年前他們對於大漢朝的畏懼將會在心中重現。所有人都知道,過了這一夜,沒有哪個匈奴人還會生出南下攻漢的心思,他們已經徹底失去了挑釁大漢朝的勇氣!
雖然這一次曹軍收穫頗豐,是有不少偶然因素在內,例如此番匈奴對漢人的攻勢並無防備,又例如呼廚泉和劉豹的內訌。匈奴的大多數防禦力量都集中在和鮮卑的交界處,他們嚴密注意的對象是在草原上最爲強大的鮮卑人。至於南邊,匈奴並未設置太多的防衛力量,在曹軍突入王庭之前,恐怕沒有誰會預料到漢人敢主動向他們發動攻勢。正是由於這種輕視,以至於曹軍騎兵能一路長驅直入而未受到什麼強力的阻攔。凡是被曹軍騎兵遇到的匈奴部落,必遭屠滅以保證不走漏風聲,因此直到曹軍出現在王庭之外,匈奴人都沒有察覺到危機的來臨。假如匈奴人在南邊設置了一定的防禦力量,又假如呼廚泉和劉豹能夠團結一心,曹軍想要取得勝果,其損失必定不會只有這麼一些,而所能取得的收穫肯定也絕不會這麼豐厚。但無論如何,既定的事實是不會改變的,曹軍大勝,匈奴潰敗,後世史書所將記載的,如是而已。
當從俘虜口中得知單于呼廚泉早就逃之夭夭的時候,曹軍衆將更是感到胸中暢快。瞧瞧,我們不僅殺進了匈奴王庭,還把單于給打跑了!
“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心情大好之下,高順將唐朝詩人盧綸的名作塞下曲吟了出來,自然贏得了滿堂喝彩。
雖然曹軍沒有“欲將輕騎逐”,現在也沒有下什麼大雪,但在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之後聽聞這樣一首詩篇,確實能在衆人原本便已激動萬分的心情上更添一分興奮之意。
千里突襲,擊潰匈奴人的王庭,逼得匈奴單于落魄出逃,這時何等的豐功偉業!前人所能做到的,自己一樣能夠做到!
此一刻,曹軍上下,個個意氣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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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說什麼?你給我再說一遍!”聽着傳令兵的稟報,軻比能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見他臉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顯然眼前這人帶給他的消息讓他非常震驚。
“烏……烏桓首領蹋頓、匈奴單于呼廚泉,都說無法派兵前來。”傳令兵顯然也能感受到軻比能的憤怒,他很清楚軻比能的憤怒會導致怎樣可怕的後果。但是首領問話,他不能不答,於是只能戰戰兢兢地把方纔所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軻比能憤恨而無奈地咆哮着。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兩方同時違約,難道要讓自己去再一次地獨自面對大漢朝麼!如果說烏桓旁邊還有個遼東公孫家掣肘,那還罷了,可是爲什麼連匈奴人也會臨陣變卦,這完全沒有理由啊!
軻比能口中連連發出憤怒的低吟聲。如果烏桓和匈奴都不來助陣,那麼自己先前所做的打算,豈不都要成一場空了麼?
烏桓和匈奴背盟,自己又回到了孤軍戰鬥的狀態,難不成要自己去倚靠步度根那個混蛋麼?呵,他要是知道了實情,恐怕會第一個對自己捅刀子吧。
那麼自己現在該怎麼辦?撤軍?好不容易將自己所有的力量集結起來,聚集了數萬兵馬,難道連一場仗都不打,就這樣灰溜溜地撤回去麼?
這樣的話,自己顏面何存,作爲鮮卑一部首領的威嚴何存?
可是如果不撤軍,憑着自己的數萬人馬,能打敗南方的漢人麼?
聽說漢朝的丞相,那個曾經打敗過袁紹的曹操,已經帶着援軍進入了九原城。九原城是自己攻入漢朝的必經之地,可如今在那裡屯有爲數不少且戰力強大的漢人軍隊,自己要是開戰,恐怕根本沒有多少勝算。
要知道,在這些塞外民族的眼中,袁紹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傢伙。而如此一個強者,竟被曹操所敗,由此可見,那曹操的實力又該如何?
先前軻比能誤聽袁譚的建議,南下攻漢,是因爲袁譚告訴他,曹操和袁紹之間打得兩敗俱傷,已無力作戰。但是最終的結果告訴軻比能,那不過是袁譚一介豎子的謊言罷了。
如今,那個曹操和他的軍隊就在九原城內。自己是不是他的對手?進退兩難,當真是進退兩難啊!
可惡的烏桓人,可惡的匈奴人!事到如今,軻比能也只能將胸中的惡氣宣泄在烏桓和匈奴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