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九六:丟盔卸甲
“不知……”
聽到劉備斬釘截鐵的命令,雖然他們不知道程裡所犯何罪,但他們誰也不敢‘亂’開口,只好低頭,緘默自己的言行,‘操’守自己的品德。事不關己,不聞不問。
所以這些將軍、文臣們雖然心裡有疑‘惑’,但只能潛伏在心裡,絕不將他提上行事議程上來。
因爲誰都知道,劉備耐着‘性’子說了這麼多的故事,又說又笑,只不過是爲了接下來的暴怒。所以,正如一個瘋子手裡拿了把砍刀,對於手無寸鐵的人來說,最好還是遠遠躲開的好。
但偏偏就在這一片靜寂聲裡,就在兩個大刀手將程裡拖了出來,正要拿出去正法的時候。只有魯肅躬身、拱手、低頭,離案站了起來。他這‘不知’兩字一出,算是給了其他人來看他表演的權利。
魯肅於是很恭順,很有禮節‘性’的做完這些動作,然後才向站在廳上,站在主位的劉備,質聲問道:“不知,程裡所犯何罪?使君可以證其惡,然後再殺他不遲。這樣,也好讓不明白的人明白。”
這是廳上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除了程裡和麴義自己對這些漠不關心外,其他人都很關心。但只有魯肅膽敢在劉備鐵青着臉的時候,把他要提出的問題,不是時候的提了出來,雖然他們都覺得有這個必要。
劉備看了魯肅一眼,非常快速,而且簡單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又非常快速,又非常簡單、簡捷、有力的回答了他的提問。雖然這中間所間隔的時間,是零點一秒,但對於一個下屬,膽敢質疑上司所做出的判決,而且是判決剛下,他就當面質疑起來,這無疑是犯了大忌。於是,許多人都爲魯司馬捏了一把大汗。但同時又慶幸魯司馬能夠撐的起大局,爲他們的疑‘惑’衝鋒陷陣來換取他們的不‘惑’而高興。
“我已經說過許多遍了,放兵滋擾百姓,這是絕不允許的。但他沒聽,不幸犯了軍法,又不幸被我逮着了”
這是劉備的回答。
劉備說話的同時,已經讓厲影將‘繳獲’的頭盔呈了上來。劉備指着那個頭盔,笑道:“身爲將軍,保護腦袋的傢伙都丟了,你們說,他還有什麼資格站在這大廳上?”
這個可作爲證物的頭盔,讓將軍們終於看到了細節。只是他們先前都沒注意,似乎到了這時,他們纔看見程裡是赤頭捲髮來的,一點武官威儀都沒有。
將軍們低下了頭,有心有慚愧的,暗自慶幸:“嗄,我幸好沒被使君逮着,不然我的下場就是跟他一樣的了。”
有光明磊落,看了程裡一眼,又看了魯司馬一眼,心裡道:“若是這樣,使君殺他也是應該的,就是魯司馬也應該沒話可說了。”
但魯司馬偏偏有話可說,偏偏走上前一步,拱手道:“使君雖然爲程裡的事震怒,但使君千萬不可因此而殺了他。因爲使君去年修改的軍法裡雖然有許多條可以置他人於死罪的條律,但程裡的罪責卻還不至於處以極刑。所以,還請使君你寬恕他的罪責,降他爲士卒,讓他改過自新,這樣他必當銜枝圖報的。”
劉備輕蔑一笑,說道:“我也很想饒過他,但你已經看見了,我剛纔不是已經讓人修改了這條軍法,寫了新的告示了嗎?所以,他觸犯了,就必須按照軍法來,這是誰也不可更改的”
衆人一陣噓唏,都替魯肅捏了把汗。
魯肅並沒有退半步,而是接着點了點頭:“正如先前使君所說,‘根據軍法,紀律不清楚,號令不熟悉,那是將領的過錯。但,既然已經三令五申,卻依然不遵照命令來行事,那麼就是軍官和士兵的過錯了’。如此看來,凡是軍官和士兵對於新的法令,都需要事先三令五申,如不聽者,才能處罰他們的過錯。只是使君你的新法現在纔剛剛頒佈,所以你應該跟軍官和士兵再強調兩次,或許那時候他們就明白了。但使君剛剛頒佈的軍法就用了上來,只怕不妥。所以還請使君你能夠暫時收回命令,饒過程都伯這一回吧。”
衆人看到,魯肅也是鐵青着臉,一字一咬,才把這些話說完。然後馬上、立刻,跪了下來。
但他們旋即感到了不好,現在是劉備臉‘色’難看,魯肅臉‘色’難看,兩人一個是憤怒,一個是凜然。這樣對上,還哪裡有調節的餘地?魯司馬這時說這些話,可不是自己找死麼?再看劉備臉‘色’,已經越變越難看,到了後來,眼睛都綠了。
這些人裡,機敏的,狡猾的,不想拖泥帶水的,趕緊都跟着爬了出來,跟着魯肅跪了下來。在他們看來,只有統一在一條戰線上,那些才能壓得了劉備的憤怒。因爲他們也明白,這次只是僥倖,要是自己下次犯在了他的手裡,也好留個餘地。於是,這些剛纔還是唯唯諾諾的將軍們、文臣們,都跪了下來,都向劉備請求饒恕程裡的過錯。
程裡萬萬也沒想到有這麼多人替自己求情,心裡不免感‘激’,見兩個大刀手也沒拉自己了,便即把眼睛看向劉備。
劉備站在那裡,掃視了衆人一眼,終於壓制了貪婪的憤怒,點了點頭,指着魯肅咆哮:“魯肅,你身爲鎮東將軍府司馬,統管軍務。你屬下犯罪,你以爲你就能逃得了干係麼?你還有臉替他求罪,我想你應該替你自己好好考慮吧”
說完這句,又看了麴義一眼,問他:“麴義將軍,你爲什麼不替他求情,難道他不是你的屬下?”
麴義趕緊俯下頭去,說道:“正因爲他是我的屬下,我纔不能說一句話。更何況,程裡犯了軍法,我也應該有罪。”
劉備不說了,轉過頭去,示意了厲影一眼,然後自己按着佩劍,鼻子裡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走了。厲影走到程裡面前,對那兩個大刀手做了手勢。兩個大刀手於是將程裡蜷縮的身軀拉直,將自己手裡的刀送進刀鞘裡,然後一左一右,同時出手,拉住了程裡。
程裡還以爲他兩要把自己生撕活剝了,於是嚇得趕緊把眼睛閉上。那些俯首在地上的文武,一個個都是聽着聲音皺着眉,他們也不知道劉使君走了沒有,但突然聽到這聲霍拉聲,還以爲劉使君惱怒不堪,就要當廳將程裡斬殺呢。於是,一個個冒汗的額頭,舊汗剛剛風乾,新汗又滲了出來。到了此刻,真是千悔萬恨,只恨自己隨‘波’逐流,要做了這陪葬品了。
但程裡慶幸的是,自己並沒被生撕活剝,只是少了幾樣東西。本來穿在身上的一身將軍裝束,已經被扒走了,只剩內衣、內‘褲’,就連那個被剝奪而去的頭盔也沒給他留下,倒‘弄’成了個丟盔卸甲的匹夫。程裡也覺得尷尬,但好在,自己這個頭還在,頭在,就可以控制腦袋,腦袋在就能控制自己的行動。那麼,自己的命還留着。於是,他高興得吱吱的笑了起來。
衆人先是聽到叮咚、叮咚聲遠去,尚且不敢‘亂’動,但接着聽到這聲哈哈大笑,這才相信劉使君真的走了。於是,都是把長氣一喘,把冷汗一‘摸’,先去把魯肅拉起,然後對着魯肅左拱右揖,連連說道:“魯司馬當真大義之輩,若不是魯司馬替程都伯求情,只怕程都伯‘性’命就不保了。”
“僥倖僥倖”魯肅站了起來,對兩邊說道:“劉使君雖然饒過了程都伯,但使君軍法嚴厲,希望諸位要好自遵守,千萬莫要再犯,切記切記”
“魯司馬說得是,我們小心便是”
兩邊把魯肅送走,這才各自歸去。
這些人剛剛回到家,都是差不多在相同時間接到了劉使君對於這次程裡違紀事件的處罰書,上面大概意思是說:“撤除程裡都伯之職,降爲士卒。魯肅在這件事上負有責任,左遷爲鎮東將軍府假(假爲副)司馬。”
“哎,魯司馬可被拖累了。只是麴義身爲程裡的校尉,有責任應該是他承擔纔是,怎麼麴義反而沒事,有事的卻是魯司馬?可見‘風吹秀木’了。”
衆人接到這些書,都是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但也同時感到了劉備命令的威嚴,想司馬犯錯都不放過,更何況我等?我等以後唯有好好做事,遵紀守法,切不可再來觸犯使君法令了。
而他們並不知道,此刻,魯肅正接受着劉備再三謝意,並連連說了三次得罪了。魯肅哈哈一笑:“這都是我和使君商量好的事,我們既然要演,就要演得‘逼’真。我可不關心我這點榮譽,我關心的是,希望這些將軍士兵們,從此以後遵照使君軍法行事,不再破壞、違背使君你的軍法就是了。”
劉備點了點頭:“希望如此。”
魯肅接着道:“我也不便在此久留,我得回去好好‘反思’,然後寫書向使君你‘謝罪’了。不過,使君你既然在書中沒有追究麴將軍,只怕麴將軍心裡反而疑‘惑’。所以,使君你現在最好能去看看他。”
魯肅說完,隨即告辭。
劉備也有這個心思,因爲他先前在議事廳上說話時,他也不斷觀察着麴義臉‘色’的變化。說要砍了程裡時,他看到,麴義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鎮定。就是別人在替他屬下求情,他反而當做沒事兒一般,一句話也不說,仍是那麼鎮定。如果他憤怒也好,害怕也好,但偏偏是一句話也不說。一個表情也沒有的人,最是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思。如此,反而讓劉備心裡更加害怕。
所以,就算魯肅不提醒他,他也決意要來看看麴義。
劉備候到晚飯時候,趁着天還沒黑,帶着厲影來到了麴義府上。但奇怪的是,天還早着呢,麴義府上卻關閉了大‘門’。這緊閉的大‘門’,似乎要拒絕一切來人於‘門’外。
當然,這一切來人,並不是包括劉備在內。因爲麴義聽到劉備來了,趕緊迎了出來,讓劉備上坐了。劉備先讓厲影下去了,然後開‘門’見山的直捧麴義:“我知道舍我是位執法嚴厲的將軍,在將軍屬下,絕對、一定沒有一個弱兵”
麴義被他一說,心裡微微一愣,使君是不是說錯話了,他爲什麼要誇獎我?
接着,劉備話的苗頭冒了出來,“但我要知道的是,像程裡那樣的人才,舍我你是怎麼引進的?”
麴義聽了出來,他是在懷疑程裡的能力。
“使君,你或許看到的是他的表面。”麴義很是誠懇的端坐身子,回答着劉備的問話,“他表面看起來,的確是個邋遢,不堪一睹,或者是一個貪睡、怕死的人,但這只是他的表面。”
劉備沒有打岔,很認真的要聽他說說什麼纔是他的‘裡面’。
麴義說道:“或許使君你不相信,但我可以用先前使君跟我們說故事的方式一樣,我也說說他的故事。”
劉備點了點頭,表示他同意、願意聽聽他將要說的故事。
“記得我在韓馥手上做事時,程裡就跟着了我。我當年見他長得不怎麼樣,又不愛乾淨,還死貪睡,也很是瞧不起他。也是因爲他有一次犯了錯誤,我記得我當時很是震怒,於是,我也想把他殺了。但他卻流淚跟旁邊人說,‘我不能殺敵死,卻死在了自己人手裡,實在是不甘。若放我出去,我當取十個首級來換。’”
麴義很是認真、糾結在往事裡:“當時我的部下將軍們跟我說,‘不要相信這個騙子,他肯定是想跑,他面對死都這麼害怕,身子還嚇得發抖,他哪裡有那麼大膽子去殺十個敵人?’但只有少數了解他的人跟我說,‘他能辦到’於是,我放他去了,他五天後回來,果然帶來了十顆首級。我看了之後,這才突然明白爲什麼別人總是不肯相信他人的能力,因爲懷疑他的那人並不瞭解他,所以他才帶着懷疑的心理不肯相信他。”
劉備聽後,似有所悟,哈哈一笑:“好個‘不瞭解’,舍我看來從此事上了悟了不少。”
麴義臉上微微一紅,說道:“不敢。我自他那次事後,便格外關注他。我雖然看到他有時太不爭氣,但一但‘交’戰起來,卻是奮不顧身,很是勇敢,完全跟瘋子一樣。所以,他在我手上每每立有戰功,升得也很快。只是他改不了他那貪睡,放縱部下胡來的‘毛’病,所以降的也快。這樣升升降降,也只能始終搖擺在‘都伯’任上。”
劉備聽到這裡,哈哈一笑:“我現在終於明白了,當我說要處死程裡的時候,你以爲他的錯誤足以該死,所以你並沒有替他求情。可當我接着釋放了他的時候,舍我你又覺得我是瞧出他的優點來了,所以我放了他也是應該的。”
麴義趕緊拱手道:“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這次雖然承‘蒙’使君放了他一次,但他下次若犯,使君應該按照軍法辦事纔是,也決不能姑息了他。”
劉備道:“軍法是絕對要維持的,不過,我聽舍我你一說他作戰勇敢,我倒是又喜歡他的個‘性’來了。這樣特殊的人才我倒是不能埋沒了,這樣吧,這次我就先降他個一兩個月,等他反省了,我照樣恩准他復職,你看怎麼樣?”
麴義一聽,趕緊拱手道:“如是這樣,我先替程裡謝過使君你的厚恩了。”
劉備哈哈一笑:“誰讓他是人才呢,既然是人才就不能屈辱了他。不過,他得好好立功,立不了功那也白搭。”
“那是肯定”
麴義再次稱謝。劉備站了起來,說道,“啊呀,舍我還沒吃飯吧?”麴義一聽,趕緊道:“我倒忘了備席。”正要向‘門’外吩咐,早被劉備打斷,拉住了手,“不用忙了,走吧,我那邊晚飯也該準備好了,就等着我們兩去呢。”
麴義又是稱謝,隨了劉備出了府邸。
第二天,天剛亮,劉備‘交’代完右掾陳端,讓他暫領縣令之職,安撫百姓,留在相縣。自己則整備兵馬,親自統領三萬大軍,以張飛督運糧草,以麴義爲前軍,率軍先行進攻沛西之地。
魯肅在路上分析,跟劉備說道:“敵人軍隊都集結在譙縣,我們可以兵分兩路,以刀斧破竹之勢,先消滅了其他各縣增援力量,然後在譙縣集合。”
劉備偵騎先前也探到除了鄲縣被黃巾據有之外,其他城池都沒有什麼人馬。於是,劉備同意魯肅說法,分兵一萬,以假司馬魯肅率麴義爲右路軍,進攻臨睢、太丘,自己則親自統領左軍進攻鄲縣。
堪堪行到辰時末了,這纔來到鄲縣城邊。劉備早就讓偵騎‘摸’過了這裡的地形,便把一萬多人馬隱藏起來,只帶了**千人,然後這纔到了鄲縣城下。鄲縣城池倒是不甚堅固,但城牆邊站滿了敵人,城頭上‘插’滿了旗子,顯然城內敵人不少。
劉備將軍隊擺開,等待對方迎戰。也沒多時,鄲縣城放下吊橋,打開大‘門’。接着,只見無數飛蛾賊吶喊一聲,一齊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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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能也看的出來,最近我文風變了不少。其實,我最近一些日子都在琢磨着這樣才能把小說寫的更加好看,自然避免不了要進行一番嘗試。所以,大家有什麼不適的地方請多多包涵真的希望你們能指出我的錯誤,好讓我及時知道我錯在哪裡,以及及時糾正過來。
順便求下訂閱,推薦,月票。呃,還有那個打賞,偶也稀罕^_^你們的支持,是我寫作的動力,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