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娜上前向臧林道:“大帥,末將這就帶人前去看看!”
還沒等吳娜走出去,就聽臧林淡淡道:“不忙,不忙……我理解你爲了家族所做的一切,你可以接受陶公的招安,自然也能識時務地倒向別人……可是土匪畢竟是土匪,招之用來殺敵可以,卻永遠不要指望他爲了大意公理黎民百姓犧牲哪怕一點兒……陶公是御下太寬了,方不知這樣遲早會招來禍患的……”
吳娜不解地聽着臧林的嘆息,然後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然後就見臧林一個箭步跨出去,然後那些身披堅固盔甲,手拿明晃晃的長槍大刀的甲士踏着沉穩的步伐而來。
“拿下她,抓活的!”陳高站在這些甲士後面跳腳道。
“嚯!嚯!”這些甲士肩並肩齊步走,長槍齊齊外突,對着吳娜,從四面如泰山一般向吳娜壓來。
吳娜不敢相信地看着臧林,沉聲道:“事情的原有我講的很清楚了,孫二虎不是我放走的,這其中庇佑內鬼挑撥!爲什麼還要這樣對我!”
臧林不知爲何不敢去看吳娜那悲憤的眼神,陳高卻是肆無忌憚地在後面高聲叫道:“你們是一羣狗改不了吃屎的土匪強盜,見到黃巾勢大,就投靠了叛賊,竟然公然殺死守城士兵,放敵入城,罪該萬死!還不快快將她拿下,脫光了綁在城牆上,讓大家看看做叛徒的下場!”
臧林不滿地看了陳高一眼,卻沒有阻止,而吳娜此刻卻是雙眼赤紅,沉聲道:“以前我對你低聲下氣,那是因爲我要顧全大局,爲我吳家堡着想,處處給你這個窩囊廢統帥留面子,低調不遮掩你的光輝。可是你呢,三番四次無故發作,這次又來污衊我了。通敵叛徒……呵呵,好大的罪名啊……你是大帥啊,你說誰是叛徒,誰就是叛徒……”
吳娜突然嗓音變得高亢起來,指着臧林怒喝道:“當初泗水河遇伏,是誰嚇得尿褲子不敢出頭,又是誰不畏生死站出來扳回局勢?入了下邳城,是誰去浮屠寺無功而返,又是誰逼得笮融出來,解決了我們兩萬弟兄的吃住?我吳娜做這一切爲的什麼,還不是想打勝這場仗,得到功勞,讓我們吳家堡少受些冷遇白眼?!爲什麼,就因爲我是女人,就因爲我們之前當過土匪,你們就這樣再三猜忌我們?!爲什麼!”
聽到吳娜的怒喊,臧林吱吱唔唔地看着她說不出話來,而陳高卻又是帶臧林出面叫罵:“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又是一個女土匪,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她的話怎麼能信?!擒住她,重重有賞!”
吳娜冷冷地瞪了跳樑小醜一樣的陳高一眼,眯着絕豔的眼眸,冷笑道:“就憑你們這點兒蝦皮蟹將就想攔下我?未免太不將我霹靂火放在眼裡了吧?!”
說完,吳娜猛一睜開眼,一道凌厲的冷芒自她眸中射出,讓黑暗的夜空頓時爲之一亮。
她如同一隻下山的猛虎,帶着不可阻擋的氣勢撲向了臧林。臧林嚇得面色慘白,忙退後了好幾步,鼓動着甲士張皇地叫道:“擋住她,不要讓她過來!”
那些甲士如同移動的鋼鐵長城,向吳娜合攏而去,眼看着就要將吳娜淹沒。
“呼!”衝在最前面的兩個甲士將手裡的長矛刺向了吳娜,這些都是軍中的敢死之士,冷血無情,只遵從主帥的軍令,殺起人來無論是誰都毫不留情。
吳娜冷冷一笑,就在長矛就要刺中她的胸腹時,她突然閃電般出手,一把抓住長矛的頭部,然後順勢一拽,那個冷麪的甲士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身體止不住地被吳娜帶了出去,撞到了對面的一片同伴。
而吳娜卻是掄起那根長矛奮力一揮,“唰”地一聲響亮的呼嘯,長矛杆子如同一根巨柱一樣,將擋道的幾個甲士連人帶甲一塊兒擊的慘叫着翻到出去。
“快,快!不要讓她過來!快來人護駕,快來人啊!”臧林見到吳娜竟然能赤手空拳奪下兵刃,而且如此勢不可擋,心驚膽戰地叫道,然後拔腿就跑。
“想走?!沒那麼容易!”吳娜嘴角劃過一道譏諷的笑容,然後怒喝一聲:“不想死的就閃開!喝!”
只見吳娜雙手握緊長矛柄部,喝叫一聲,用內力猛地將長矛一抖,長矛如同舞動的長蛇,無情地將兩側的甲士都給格擋在一旁,無法近身!
那些甲士被吳娜極具殺氣的怒喝震得心底一驚,都心神不由地爲之遲鈍了一下,而就在這電閃火花之間,吳娜就已經順着缺口如同矯健的白龍,突破海堤,呼嘯着下了人間!
“啊!”臧林見吳娜突破了他以爲無懈可擊的重圍,嚇得面白如紙,而吳娜卻是明媚旳一笑,然後綻放出更加冰冷的玉顏,同時一杆長槍如同出洞的靈蛇,以肉眼無法分辨的速度晃着槍花,還沒等臧林叫完,就被吳娜用明晃晃的槍頭抵在了喉嚨下。
“臧大帥,末將武藝如何?還入大帥法眼吧!”吳娜嫵媚地一笑,燦爛的如同百花齊放。可是臧林此刻寧可她對自己暴打加怒斥,因爲那樣至少還說明她只是憤怒,而不一定想殺了自己。而這樣笑靨如花,卻是表明她是怒極了。他臧林倒沒說什麼,可是陳高的話可就太誅心了,她一個心高氣傲的霹靂火如何受得了那樣難以入耳的辱罵?
完了完了,這下子什麼宏圖大業都不用想了。後世的後漢書上就算有他臧林一筆,那也該是“臧林,徐州東海郡人也。年十五,師從盧植,乃劉備、公孫瓚師弟也。通詩書,懂兵法,然好高騖遠,紙上談兵。初次爲帥,討伐下邳變民闕宣,泗水河遇伏,若非女將吳娜,全軍嗚呼哀哉。終激怒吳娜,死於女子之手,爲萬世笑耳……”
可是就當他在會意總結一生的功過之時,順便交代一下遺言,就聽吳娜笑道:“你留着還有用,不急着殺。而那個陳高卻跟蒼蠅似地,讓人生厭,還是先殺了泄泄心頭怒火吧!”
可是就當吳娜要尋陳高時,只見陳高的身影恰恰消失在國相府的臺階下,然後沒命地撒腿就逃。
吳娜看着陳高逃竄的身影,譏笑道:“剛纔不還叫喚的挺歡的嗎,這會兒怎麼成這副德性了。我差點兒以爲他敢跟我死磕,一定是條響噹噹不怕死的漢子呢,卻不想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臧林看着又圍將上來的一衆甲士,輕輕一揮手揮退他們,苦笑道:“說吧,想如何處置我。”
自從第一次在徐州大營看見她,臧林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看着她,美人如玉,尤其是一身白衣,長髮飄飄,一手執矛傲立千軍之中,絕色容顏中帶着颯爽,更加讓人心動。
臧林以爲她是在劫難逃,也就將這些日浮躁的心緒放下了,反而能靜下心來細細整理這麼多日,這麼多繁雜的讓人頭疼的事情,細細品讀眼前這位絕色佳人。
平心而論,他是非常欣賞這個替父征戰,爲了兄弟爲了家族不惜一切代價的女孩子。她雖然又是兇悍的怕人,可是更多的時候卻是跟兄弟們在一起時的暢快的銀鈴笑聲。
她一個女孩子做到的,而他這個男兒卻沒有做到。他嫉妒,他不服氣,一直想壓在她頭上,讓她對自己心悅誠服。這不涉及男女之情,而是純粹的一個男人面對一個女人時的自尊和尊嚴!
可是他想壓吳娜一頭,吳娜卻也有自己的堅守,雖然最後大多都是雙方找個臺階下,妥協一番,不了了之,但彼此間磕磕碰碰太多造成的隔閡和仇怨卻是留下了。這也是爲何一件事還沒完,一旦下一件事火起,雙方馬上大打出手的原因。
臧林此刻,才覺得吳娜有錯,他自己又何嘗沒有過失。自己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卻非要攬下那麼大的功勞,不懂裝懂。又自尊心作祟,對吳娜的牴觸對以更加暴戾的對抗,將本來可以小事化了的事件,鬧得雞飛狗跳,彼此費力傷神,才得以告一段落。
“我渴望功成名就,渴望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兒,不想落在一個女子的後頭……卻是害人害己啊……”臧林苦笑一聲嘆道。
“現在知錯了?晚了。吳家堡與你們徐州兵語氣這樣乾耗着,彼此彆扭,還不如各走各的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等回了徐州,得了功勞咱們一拍兩散,再也沒有瓜葛,如何?”吳娜笑道。
臧林一驚,然後奇怪地看着吳娜道:“爲什麼不殺我?”
吳娜笑道:“殺你何用?你我本無私人恩怨,不過是立場不同,需要堅守的東西不同而已,又不是真的了不得的仇敵。既然我吳家堡招了安,就會一心一意做好自己的本分。你們瞧不起我們,我們卻不能因爲這個就把你們都得罪了,我們也要延續要發展啊。做土匪哪有做官軍有前途?只要你不要太過分,我一個人的榮辱得失跟吳家堡比算得了什麼,我會忍讓——但若是真的超出可我的底線,可是真的要死人的!”
看着她笑得動人,但聲音卻是陰寒莫測,臧林就感覺脖子一涼,然後就看見吳娜笑盈盈地將他的一縷頭髮捏在了手裡,然後湊到脣邊,輕輕一吹,飛入了黑暗中。
臧林連連點頭,道:“我省的,我省的……你真的要帶着吳家堡的人馬離開下邳城……這樣糧秣補給怎麼辦,冰天雪地的他們受得了嗎?”
吳娜輕輕一笑:“剛纔還對我喊打喊殺的,這麼快就關心起來了……不懷疑我真的投靠了管亥,做了叛徒?”
臧林不由地一噎,迷茫道:“我從心裡相信你……但元清……”
“挑撥離間之輩耳,濟的什麼事!他說我是內鬼,我看他纔像內鬼!”吳娜聽到陳高的名字,不由地譏諷道。
臧林知道剛纔陳高的話語太過缺德,他都覺得過分了,何況是吳娜?只得嘆了一口氣道:“本以爲熟讀兵法就能輕易成爲一軍之帥,可是等真正坐到這個位置上,才發現是多麼艱辛,好羨慕老師(盧植)能殺敵衛國,建功立業啊……這些日子,多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既然一起從徐州受陶公所託來下邳滅寇,又風風雨雨一路同行,那就是過命的交情。希望以後見了面還能打個招呼,不要成爲陌路人才是……”
吳娜見他說的誠懇,怒氣也消了些,“呼”一下將抵在他脖子上的槍頭放下,道:“可能你還不知,管亥如今得意忘形,兵分三路,一路潛過泗水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些空虛的徐州。第二路就是拿下下邳,第三路就是兵力薄弱的費縣。我和張揚的意思是,擒賊先擒王,只要拿下費縣,瓦解了他們的老巢,底下的陣仗就好打了。”
臧林聽完,點點頭道:“是好計策,不過敵寇都打到門口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吳娜搖搖頭,嘆道:“來之前,我們哪裡料想到他們來得這麼快。我們現在想走也沒那麼容易了。”
就在這時,國相府下面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夾雜着甲鱗摩擦碰撞發出的刺耳的聲音。
吳娜臧林向下一看,卻是黃龍帶着大批手持弓弩的甲士匆匆而來。
“吳娜,快放開大帥,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黃龍話音一落,那些弓弩手就齊齊拉了拉弓,發出繃緊時發出的“咯吱”的聲音。
“黃龍,快些帶着將士們退下,吳娜是副帥,怎麼會對本帥不利?快些隨我去城門看看!”臧林這會兒很有氣勢地對着高高的臺階下一揮手,黃龍細細一看,臧林除了臉色白一些,並無別的傷處,又聽臧林自己這麼說,這才遲疑了一下,抱拳道:“喏!”
到了南城門,才發現火箭亂飛,砍殺聲震天。到處是屍體,到處是火光,城樓上插滿了從城下射上來的火箭,城門處濃煙滾滾,熱浪襲人,散發着刺鼻的氣味。
城樓下喊殺聲如海嘯般向城樓上襲來,然後猛烈地撞擊在堅城上。
“咚咚咚——”濃煙滾滾的南城門下傳來雄渾的吆喝聲,然後是撞車開始轟擊已經被澆了火油燒的面目全非的城門,徐州兵和吳家堡兵冒着嗆人的黑煙,忍着炙烤的烈焰,用臨時拆來的房樑和壘石死死地抵在城門處,忍受着一波強烈過一波的轟擊,每一次轟擊,都有人被真的虎口出血,有的直接被撞的飛了出去。
“弟兄們,給我頂住啊!等他們打進來,咱們誰也活不了!而只要他們入不了城,咱們就贏定了!”這時從濃煙烈火中傳來龍陽的吼叫,然後是劇烈的咳嗽。
“龍陽哥!”吳娜聽出了龍陽的聲音,一驚。
而就在這時,就聽“咚!”地一聲劇烈的破碎倒塌聲,變形的城門被撞車撞開,一個龐然大物在一大羣黑壓壓的士兵的歡呼下簇擁着自城門處衝了進來。
“穎兒,別管我,帶着兄弟們堵住他們!”龍陽一邊揮着鐵錘一邊捂着鼻子,轉身對吳娜大喊道。
吳娜如何肯聽,雖然手上的不是趁手的金絲軟藤槍,可是足夠了。
她怒吼一聲:“是男兒的,跟我上!”然後她白衣一閃,如風一樣飛了過去。
“弟兄們,跟小姐殺啊!”吳家堡的士兵們被她一激,嗷嗷叫着向上衝去。
“兄弟們,咱們徐州爺們也不是孬種,殺啊!”黃龍揮着刀帶着那對精銳的全甲甲士迎了上去。
吳娜在有限的空間裡施展師傅交給的絕技“百鳥朝鳳槍”,槍身劇烈顫動,槍頭虛影疊疊,其中一百個虛影只有一個是是真正的槍頭所在,任你火眼金睛你也分辨不出哪是真哪是影。
她一息之間呼呼刺出十餘槍,每一槍都絕不在一地停留,猶如蜻蜓點水一點即過,但就是這輕輕一點,卻大多精準地點在敵人的要害之處。凡是被點到的敵人,或是喉嚨處一個血窟窿鮮血汩汩,雙眼瞪圓了,倒地氣絕。或是眉心一點紅,不敢相信地丟了性命。
推動撞車的幾十個黃巾轉眼之間就被吳娜斬殺大半,後面的黃巾也被黃龍等人用身軀死死擋住。撞車沒了人力推動,也就是強弩之末,漸漸地停在了城門處。
下邳城後續援軍陸陸續續趕至,搬來大批石頭堵在城門口,就在沒了城門的南城對峙起來。
轉眼間天就矇矇亮了,雙方都廝殺的精疲力竭,只得罷戰休整。
“陳高……他竟然是內鬼!”臧林從城樓箭垛上的小口子往下看,看見了在劉闢的主帥旗下跟一衆黃巾高官指着下邳城嬉笑的陳高,雖然他處的位置很偏僻,可還是被臧林一眼看到了。臧林不由地雙目欲裂。如今什麼都不用說,他全明白了。
在陳高來之後,吳家堡跟徐州兵所有的矛盾,絕對都是陳高挑撥所致!臧林這樣想,吳娜也很輕易地就將一切黑鍋都丟給了陳高來背。
“這個天殺的,我必將他碎屍萬段!”吳娜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所信非人啊,我錯了,大錯了……”臧林哀嘆道。
不一會兒,城下就傳來勸降的呼喊:“城裡的人聽着!太平道宗旨是剷除貪官污吏,建立和諧家園,並不想多造殺戮!如今大漢覆滅在即,管大帥乃大賢良師座下第一能將。如今徐州城已在管大帥佔據之下,你我形勢早已今非昔比。不要再做無謂的犧牲了,不要再做徒勞的抵抗了。爲了你們和你們親人的安全幸福,回到大賢良師的座下來吧,回到天下百姓的懷抱中來吧,他們會寬恕你們的——”
劉闢對着陳高呵呵一笑,道:“這是誰寫的檄文,挺好的。”
陳高笑道:“聽說是一個叫廖淳的年輕人寫的,挺不錯的一個小夥子。”
劉闢點點頭,望了一眼殘破的下邳城城門處,意氣風發地說道:“差一點兒就打進去了,不過無論如何,今天能在這裡面過夜,能摟着噴香的美嬌娘睡覺!”
周圍鬨笑聲一片,陳高才點了點道:“如今裡面吳娜和臧琳因爲我的挑撥,勢同水火了。我出來時他們就已經刀兵相見、你死我活了。也不知道如今臧林死了沒有,吳娜是不是還活着。”
劉闢讚賞地拍了拍陳高的肩膀,笑道:“這次元清可是勞苦功高啊,想必身居高位那是必然的了,以後還望元清兄多多提拔纔是啊。”
“哪裡哪裡,管大帥雄才大略運籌帷幄,劉兄和衆兄弟文武全才,奮力廝殺,纔是大功,在下不所做不過是小事一樁。”陳高客套地虛應着,可是心裡卻是得意極了。自己總算是熬出頭了!也能被別人拍馬屁了!
“大哥,既然裡面這麼亂,兩幫人馬又是勢同水火,我們能不能借着和談的名義,派一個有膽有謀,又口才上佳的人進去,見機策反其中一方。到時候我們只需在這兒等着進城就是!”劉復這時候湊上來說道。
陳高劉闢一聽,先是一愣,但細細一想,覺得有理,劉闢不由地詫異地笑着看了弟弟一眼,道:“小弟你何時有這樣的謀略了,真讓大哥刮目相看啊!”
劉復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道:“大哥給我的核桃,我吃了之後就覺得腦子特別好使……想必是那玩意兒真的補腦子吧……”
然後他興奮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廖化,似乎在說:“謝謝你的主意,讓我被大哥誇讚了。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被他誇呢!以後你可得多幫幫我纔是啊!”
劉闢笑完,又陷入了沉思:“該派誰去呢?元龍你去如何?”
陳高被嚇了一大跳,忙忙擺手道:“不不不,我去不得,去不得——”
劉闢一向,這才抱歉地對陳高一笑,就聽弟弟劉復道:“大哥,我想你推薦一個人。”
片刻之後,城下來了一個舉着白旗身披黑色披衣遮掩得嚴嚴實實,看不出面目的人入了南城門。
這人就是廖化!
等吳娜臧林等人見到廖化,都大吃一驚。
原來廖化比吳娜遲走了幾個時辰,等到他趕到下邳城時,已經是大半夜了,廝殺已經開始了。廖化急得不行,卻也是進不了城,只能看着火起一片的南城門乾着急。
等到後來雙方膠着,廖化也在頭上圍了一個黃頭巾,混進了劉闢的隊伍,偷聽到了劉闢等人的對話,才知道陳高是內鬼,而如今城裡面小姐和臧林都刀兵相見了。
可是着急有什麼用,他苦想半天,發現了可以利用的劉復,這個渴望得到他大哥的誇讚的小子。於是他就湊過去向劉復兜售了這個主意,然後就被採納,接着他就順順利利地進了城,當起了“和談大使”,兼“策反總指揮”。
沉默半晌,廖化才道:“劉先生的計劃就是這樣,還請小姐和臧大帥配合!”
臧林看了吳娜一眼,吳娜又看了廖化一眼,廖化看着吳娜等着指令。
吳娜想了想,拿出平日裡整治張揚時纔有的古靈精怪的腦瓜子,想了半晌,這才笑道:“本來張……劉揚的計策算是好的了,可是如今我有了更好的計策!看他還如何罵我是笨女人!”
“喔?”衆人大奇,都將目光對準了她。
半個時辰後,南城樓上出現了這樣詭異的一幕。
吳娜用她的金絲軟藤槍抵着臧林的脖子,臧林披頭散髮狼狽極了,龍陽舉着鐵錘在一旁護駕,一大隊吳家堡士卒團團將吳娜守衛在中間,黃龍等一衆徐州兵則那個刀槍弓弩緊張地對着被他們團團圍住的吳娜等人,喝道:“霹靂火,你快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不然玉石俱焚!”
吳娜悲憤地吼道:“若不是你們欺人太甚,我如何會走到這一步?我是女人怎麼了,我是土匪怎麼了?!這樣就該甘願受你們無休止的欺壓?!我受夠了!我不想幹了!這個官軍我不當了,回我的九里山稱王稱霸豈不比在這裡受你鳥氣來的自在!”
臧林戰戰兢兢地大聲道:“黃龍啊,不要動手啊,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然後一身黑袍看不清面部的廖化則大聲道:“吳姑娘一生武藝在下早就仰慕,跟着這些爲非作歹魚肉百姓的狗腿子哪裡比得了,我們大賢良師救國救民的黃巾正義之師?若吳姑娘肯歸附,管大帥必將重用姑娘,官職絕對不會低!”
吳娜看了黑袍一眼,慘笑道:“錢寧錢先生本已經擒下了我,勸我投降。只是我放心不下下邳的吳家堡弟兄,這才寧死不從。先生不忍,才偷偷放了我。可沒想到回來後卻被他們這樣對待,我寒心啊!”
陳高喜滋滋地說道:“這個廖淳果然有兩把刷子,這麼快就把事情搞定了。這下子大功告成了!”
劉闢也是知道錢寧設計的事情的,本來還詫異吳娜爲何會出現在這兒,聽吳娜這麼一說,也釋然了:“錢寧就是婆婆媽媽,這次回去看他如何跟大帥交代!他既然不珍惜,招降霹靂火的這份大功可就是我的了!”
劉復也是激動的滿臉通紅,心道:“廖淳,你太給我長臉了!”
然後劉闢站出來對着城樓上大喊道:“吳將軍,霹靂火大名在下劉闢欽慕已久,今日一見果然不凡!管大帥爲了讓將軍歸心,可是煞費苦心啊!還望將軍爲天下黎民計,爲吳家堡萬千老少前途計,歸順大賢良師,共保管大帥平定天下!”
吳娜望了望劉闢,劉闢也是努力擺出一副誠懇異常的樣子,對目而視。
半刻之後,吳娜纔對着劉闢感激地說道:“前路已斷,還能如何……在下降了便是……”
劉闢大喜,而不知就裡的吳家堡和徐州兵卻是大驚失色。
然後就聽吳娜又說道:“爲了顯示我的誠意,我願意雙手捆綁下城向劉將軍謝罪!”
說完,廖化就上前,用繩子當着所有人的面牢牢捆好,卻不知這根繩子是事先早就處理過的,看着牢固,其實很容易就掙脫了。
然後吳娜對臧林低聲道:“陪我走一趟,不會有事的。”
臧林答道:“我信你。”
然後就在全城譁然之下,廖化用一把大刀押着吳娜臧林二人下了城。
“大哥,這女子好生美麗,不如我們先嚐嚐鮮,再給大帥送去如何?”劉復湊過去對劉闢說道。
劉闢笑着搖搖頭,道:“什麼女子都可以碰,就是這個女子碰不得。”
“不就是大帥看上了嘛……”劉復癟癟嘴不高興地說道。
“你小子!”劉闢拍拍弟弟的頭,笑罵道。
片刻後,廖化押着吳娜臧林二人到了劉闢等人面前。
“廖淳不辱使命!”廖化雙手抱拳向劉闢朗聲道。
劉闢高興地上前拍拍廖化的肩膀道:“好漢子,以後就留在我身邊了!”
“謝將軍——大帥,你看那邊誰來了!”廖化躬身行禮,突然指着劉闢後方叫道。
劉闢等人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就在這時,廖化手裡的大刀呼嘯着砍出,在一片驚呼聲中劉闢的人頭落地。
“殺!”吳娜雙手一使勁兒,捆手的繩子立刻斷成幾截,她一把奪過身邊一員小校的腰刀,大喝一聲,勢不可擋,還沒等他們抵抗,剛纔還圍在她身邊欣賞她的姿容的一衆高層就被她斬殺了大半。
“啊!”陳高見到事情突變,嚇得魂飛魄散,撒腿就往亂兵中擠,吳娜眼尖,冷喝一聲:“哪裡逃!”
說完就將手裡的刀奮力擲出,“噗哧”一聲狠狠地穿進陳高的後心,將陳高活活地釘在了地上,在也不動彈了。
同時知道事情內幕的黃龍龍陽等人也趁機紛紛呼喊着殺出城來,沒了龍頭、高層又幾乎全軍覆沒的黃巾軍頓時亂成一團,被猛虎下山的下邳城守軍分割包抄,最後大多乖乖地丟下了武器,蹲在地上投降了。
臧林雖然沒有受傷,但也是被濺了一身的血。雖然他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但卻是第一次親身感覺刀在身邊呼嘯,槍頭從頭皮上劃過,還是臉色慘白,雙腿發抖。
聽着全城上下勝利的歡呼,臧林望了一眼遠處正在跟士卒們笑着打招呼的吳娜,喃喃自語道:“我差你很遠啊……”
收拾完戰場,整理救治傷員俘虜,吳娜也要帶着吳家堡的人馬去跟張揚會合了。
站在城門口,看着滾滾而出的長龍,臧林不捨地對吳娜說道:“希望你馬到成功,我現在也要趕回徐州城了……我會在徐州城等着你們凱旋。”
吳娜抱拳對他爽朗一笑:“多謝大帥吉言,希望等末將費縣,大帥解決徐州之敵,咱們能在徐州好好喝一杯!”
臧林深深地看着吳娜,嘆了口氣道:“每次聽你自稱末將屬下,我就感覺到彆扭……”
吳娜一愣,然後嫵媚一笑:“那大帥想聽我如何自稱?奴家,還是小女子,還是賤妾?”
臧林被她說破了心事,臉一紅,擺擺手,然後鄭重地說道:“紅顏多禍水,紅顏多薄命……你想過自己的歸宿嗎?”
吳娜真的不解了,詫異道:“薄命就薄命吧,反正禍水我是不做成了,如今的小皇帝才幾歲?等他長大了,我也該老了。歸宿嘛,呵呵,不用大帥操心了。”
“喔?其實第一眼我看見你,就被你的擔當與勇氣給折服了……”臧林笑道。
吳娜卻是打斷了他的話,深意地說道:“你沒機會了……還是做朋友吧……”
“保重!”
“徐州見!”
然後一條長龍自下邳城出發,穿過茫茫大雪,踏上了新的征程!
而這時,張揚也在錢家村附近,等着獵物出現了!
臨行時,張鐵那個老獸醫深情地交代張揚良久,要他一定要好好對吳娜,千萬不要只是貪戀她如今的美色而將來卻喜新厭舊等等,張揚發了毒誓,張鐵才放下心來。
張揚不明白這個獸醫操的哪門子心,可是卻也不厭煩,好說歹說,要他老放心。張鐵臨走時又交給張揚一個做工精美的檀木符案,要他有急事可以去長安找府門上有“米”字圖案的人幫忙,他們不會拒絕的。
張揚詫異道:“米字?大英帝國的國旗都出來了,是不是一羣英國人穿越到這兒來了?”可他看着張鐵鄭重的眼神,卻也不能拒絕老人家的一片好心,道謝後收了下來。
“真羨慕你們,還這麼年輕,很多事情錯了還可以重來。而我,等到知道錯誤時,歲月早已把這個世界變得物是人非,連道個歉的機會都沒有……”張鐵乾癟褶皺的臉上佈滿了歲月的滄桑,那渾濁的眼眸深邃無底,似乎是對歲月催人老的失落,又似乎是對於年輕時做下的錯事,逝去的愛人的遺憾。他是個有故事的人,但是哪個人沒有一段屬於自己的,能讓自己回味一生的酸甜苦辣呢。
現在或許年輕不願意去回憶往昔,等到你喜歡上了回憶,你就老了。
“大叔是不是與我內人相識?”張揚不知張鐵爲何這樣關切吳娜,不由地問道。
張鐵輕輕一搖頭,寂寥地笑道:“我十幾年沒有走過離家五里的路了,如何會認識她?只是年輕時,走南闖北的,見過一個非常美麗的大戶人家小姐。那時候年輕啊,就喜歡美麗的女子,雖然有些不自量力,但還是苦心追求了一番,卻不想追後那小姐卻有了別人的孩子。然後……”
“然後我就回來了,做起了老買賣,再也沒有出去過……只是卻不想,這麼多年後,還能見到這麼美麗的女孩子……她那時也該是這般年紀,當時就感覺像做夢一樣,她就出現在我眼前,之後——就永遠地留在了我的錯記憶裡。”張鐵望着斜下如血的夕陽,追憶的目光似乎是要穿過層層的時間阻隔,回到當年那讓人刻骨銘心的青春歲月,追尋縈繞在心靈深處的那個人。
“爲——”張揚沒想到眼前這個蒼老的老人竟然年輕時還有那麼讓人神往的經歷,也許是心灰意冷之下,纔會蒼老的這麼快,纔會把英俊的臉變的如此麻木衰老。
本想追問他與那個小姐的愛情的,可是一想揭人傷疤實在不是好事情,也就不再問了。
可是這個精緻的米字令張揚卻是問起了它的來歷和用途,張鐵並不多說,只是撫摸着那塊質感極佳的令牌淡淡笑道:“當年我沒有用它來保護自己,保護我心愛的人,等到一切都突然發生了,我猜想起來它,可是那時候一切都完了,它對我而言也就沒了用途。既然我留着它無用,而我們有緣,還不如送與你,看到時候能不能幫上你的忙,讓你與心愛的人能相伴一生,而不至於落得我這樣悽慘的下場。”
張揚聽着張鐵落寞的話語,忍不住唏噓。他堅定地點點頭,誠摯地對張鐵說道:“大叔的話我記住了。等下次來,我一定帶着媳婦兒和孩子來給大叔道謝。”
張鐵一聽呵呵笑到:“那可要抓緊了!”
“謹遵大叔教誨!”張揚嘿嘿一笑,然後神秘地湊過去小聲道,“大叔這個秘密,我不會跟別人說的,尤其是大嬸她!”
張鐵大有深意地看着張揚,滿意地點點頭,但是嘴上卻說到:“讓她知道也無妨,她不會介意的。”
張揚佩服地對張鐵身處錯了大拇指:“大叔真行,治家有方,使我們男人的榜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