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費恭和呂祥被帶回住處,雖然幾經商議,他們將懷疑對象縮小在默、糯、布三個部落之中,但夷人一共六部,三部牽涉其中,高定也要小心處理。朱家堡的事情,更讓高定出乎意料,而且逃走了一人,那人一定會四處宣揚,他們是被高速所殺,挑起夷人內部的矛盾,高定當上大夷王,還是有一部分人暗中不滿,很
可能會跳出來
藉此機會反抗高定。
母斂就在牂牁郡與交趾的交界處,也是六部中糯蘇部落所在,朱家堡的人由管家親自帶人前往母斂,究竟有何意圖,讓人難以猜測。費恭想要先在夷人內部調查,再等候劉循的消息,一旦劉循說服了劉闡,夷人內部的聯絡之人便可全部揪出來,但在此之前,要想辦法解決談稿和布蘇部落即將發生的爭
鬥,一旦雙方打起來,不明情況的夷人就會混亂,被朱家堡所利用。
內憂外患,高定也十分惱怒,奈何他已經老邁,不能行動,否則他都想親自前往布蘇部落和糯蘇部落去調查了。
無奈之下,只好先將外部之事交給高速,內部之事讓高鐵處理,等六部土司都到了月亮谷之後,再想辦法逐個調查。雖然外面已經黑了,但天色其實還早,兩人毫無睡意,還在商討南中之事,呂祥言道:“高鐵已經派人將我的書信送出去,朱素如果真與朱家堡有關,就只能讓邛都太守出
兵阻止了,朱素若是被人利用,還則罷了,如果是有意爲之,當真叫人頭疼。”
費恭嘆氣道:“我主動請纓,受燕王之託前來處理南中之事,不料其間竟是如此複雜,你我只身來到月亮谷,沒有兵力震懾,不知能否有效。”
呂祥笑道:“我看高定倒也忠心,一心求穩,對燕王還有畏懼之心,只要他支持你我調查,此事定能水落石出。”
費恭緩緩點頭,這夷人內部的事情,就像月亮谷的光線一般,處於一片昏暗之中,心頭之上總覺得明朗,如同山間那些繚繞的霧氣,揮之不去。
正當二人商議的時候,忽然有人又來到樓下,卻是一名夷人戰士,恭敬道:“大夷王有請!”
費恭和呂祥忙出了房門,看了看天色,疑惑道:“大夷王還不曾休息?”昨日正是這個時候他們來的,當時說高定已經睡了。
那人道:“大夷王請兩位前去,有要緊事情要商量,正在等候。”
二人相視一眼,猜測高定應該又想到了什麼辦法,便點頭道:“請帶路。”
那人正要轉身,看到費恭腰間的寶劍,言道:“見大夷王不能攜帶任何兵器,二位可將武器留在屋裡,這裡是招待貴賓的地方,沒有人敢動你們的東西。”
呂祥的腰刀本來就放在房間裡,費恭倒是劍不離手,但也知道夷人的規矩,心想與其到時候讓別人拿劍,還真不如暫時放在房中,便回身將寶劍留在了屋裡。此時無數吊腳樓火光亮起,星星點點,和昨夜幾乎一模一樣,偶爾能聽到幾聲孩童的歡笑,順着原先的道路走了半截,卻是拐到另一條小路上,這一次他們終於走了一會
木樓之間架空的木橋,就在那一片湖泊正上方,不禁歎爲觀止。走過木橋,穿過一片古木林,便看到一大片竹樓矗立在這裡,好幾間高大的房屋,走上幾臺石階,便是一條木質的通道,一直通往裡面的竹樓,通道和竹樓都建在離地三
尺高的空中,地上長者草木,十分別致。
“這是大夷王的住處,他就在裡面等候,正對的那間房屋。”那人指着方向,神態恭敬,卻不敢走上石階。費恭微微點頭,和呂祥先後走向竹屋,木板走廊盡頭搭建了一個藤條做成的拱形門,門上同樣掛着一個巨大的牛頭骨,眉心處用血畫着奇怪的符號,在兩個火把的映照下
顯得有些恐怖。
走過拱門,四下裡並無一人,而且這處竹樓獨棟建在這裡,四周一片幽靜,看來高定年事已高,並不喜歡熱鬧,與今天吃飯的地方不在一處。
房門虛掩,門口連個護衛都沒有,費恭也有些意外,呂祥走近門口抱拳道:“大王,在下和費將軍到了。”
屋內一片寂靜,並無迴應,呂祥看了費恭一眼,又叫了兩聲,屋內卻依然沒有動靜。
呂祥一臉詫異,上前走到臺階上,從門縫裡看去,卻被一根柱子擋住了視線,疑惑道:“要不要進去看看?”費恭眉頭暗皺,回頭看向剛纔通過的木橋,橋頭的那名夷人卻不見了蹤跡,不由心下一凜,就在此時,隱約聽到遠處有人聲響起,臉色微變,沉聲道:“快走,離開這裡。
”呂祥一怔,已經被費恭拉着快步向外走去,才走出幾步,還不到拱門跟前,卻見幾個人已經說着話踏上石階,走上了木橋,前面的正是高鐵和白日見過的瓦扎長老,後面
還有幾名夷人長老。
高鐵擡頭看到二人,面色疑惑,問道:“咦,二位怎麼也在這裡?是要見父王嗎?”
呂祥見到高鐵帶着幾人忽然出現,吃了一驚,隱隱感覺事情不對勁,剛纔還沒有一個人,怎會突然來了這許多人?
心中疑惑,卻還是抱拳道:“剛纔夷王派人請我二人前來議事,大夷王好像不在屋裡,我們正準備離開。”
高鐵搖頭笑道:“不會的,父王每到天黑,都不會離開竹樓,這十多年來都是如此。”
說着話,已經和幾名長老走過了拱門,言道:“我和幾位長老也正好有事要與父王商議,正好一同去,我先進去看看。”
高鐵說着話,已經越過了費恭二人,徑直走向房門,也不見他敲門,伸手便推門走了進去,大聲道:“父王,費將軍和呂校尉……”
話才說到一半,高鐵的聲音陡然停住,猛然淒厲大吼道:“父王,父王,你……你怎麼了,來人,快來人,夷王被刺了!”聽到高鐵淒厲的怒吼聲,費恭和呂祥臉色大變,渾身一震,跟隨來的兩名長老大驚失色,搶入衝到屋內,用夷語大聲呼喊,焦急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