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騫等人在城上不明所以,更不知道夏侯楙和劉封所談何事,直到夏侯楙入城,劉封領兵退去,才下城來見夏侯楙。
“傳令升帳!”夏侯楙一揮手,面帶喜色,更讓陳騫等人滿頭霧水,如今進退無路,劉封到底說了什麼,竟讓夏侯楙轉憂爲喜?
衆人相互猜測着,都趕往府中議事,此時蜀軍已經退走,沒有強攻的態勢,只要小心戒備即刻。
帥位之上,夏侯楙短然而坐,掃視衆人,等大家都站定之後,開口問道:“如今蜀軍圍住洛陽,虎牢關被奪,援軍難至,諸位有何良策退敵?”
夏侯楙此言一處,衆人更是面面相覷,紛紛暗自搖頭,卻沒有人站出來說話,以如今的局面和蜀軍的氣勢,據城防守都倍感壓力,更不要說退敵了。
“唉,就算我等爲國死戰,但這洛陽城又將陷於烽火之中,再讓王城遭受戰火,若再波及皇陵,吾等與那董卓又有何異?”
夏侯楙一聲長嘆,面現愁容,方纔的欣喜之色完全消失,一雙眼睛掃視衆人,似乎在期待着什麼。
“將軍奉命留守洛陽,阻擊蜀軍,就是未保皇陵,守住大魏氣運,如今卻被方仁一人壞事,當真是天算不如人算。”
王經適時地站了出來,兩人一唱一和,先將眼前的困境說出來,這的確是個無解之局。
“就算蜀軍勢大,俺也不怕他劉封,”典滿冷哼一聲,上前大聲說道,“既爲大將,奉命守城,就算戰死沙場,又如何?”
“不錯,好男兒拋頭顱,灑熱血,以報皇恩,末將願拼死一戰!”陳騫也出列請戰。“死戰死戰,你們就知道死戰!”夏侯楙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指着二人大罵道,“你二人可曾想過,城中不僅還三萬兵馬,還有十餘萬百姓,這可都是人命吶,叫他們皆因你
二人固執死戰而喪命,於心何安?”
典滿不屑道:“身爲三軍將士,就該上場殺敵,俺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腦袋掛在腰帶之上,俺部下的兄弟,沒有一個怕死鬼。”“你……”夏侯楙一咬牙,知道這個大道理說不動典滿,轉而言道,“典滿,你可曾想過,若是激怒蜀軍,破城之後,他們掃平皇陵,叫幾位大魏先帝魂無歸處,是何等之罪
?”
“啊?這個……”典滿神色一滯,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他可以衝鋒陷陣,但遇到這種事,卻不知該如何應對。
陳騫似乎覺察到了什麼,低着頭雙目微凜,抱拳緩緩說道:“國將不保,還有何顏面去見先帝?末將爲國捐軀,死而無憾!”
“陳騫,你當真好愚鈍。”夏侯楙有些氣急敗壞,想不到還未說出投降之事,陳騫和典滿兩員大將竟然都有死戰之意,先前的鋪墊沒有了作用。
指着兩人半天不知該如何說話,忽然扭頭看到了低頭不語的傅玄,問道:“軍師以爲如何?”
傅玄卻沒有着急回話,反而問道:“不知將軍方纔在城下與劉封會面,所爲何事?”
“額,這個……”夏侯楙訕訕收回手指,頓了一下才說道,“劉封念洛陽乃是東都,先被董卓焚燒,面目全非,如今剛剛恢復一絲元氣,不忍叫其再受戰火,想要,想要……”
“可是勸降將軍?”傅玄擡起頭來,看着夏侯楙。“是……不是,”夏侯楙不敢與傅玄對視,說了半句話,忽然又擺擺手,“並非如此,劉封答應只要獻城,非但士兵們不會受到誅殺,與先前降兵同樣對待,且保證分毫不會
驚擾皇陵,破壞一草一木。”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陳騫霍然擡頭,冷然笑道,“如此說來,夏侯將軍是答應了劉封要求?”
“爲了皇陵,爲了這數萬士兵,還有城中百姓,本將軍忍辱負重,爲爾等爭取活命之機,莫非有錯不成?”
夏侯楙惱羞成怒,面紅耳赤,拍着桌子呵斥陳騫,雖然他找了諸多借口,但終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若爲保護皇陵,城中百姓,倒也無可厚非,”傅玄臉上卻看不出喜怒,再次問道,“不知劉封可與將軍許下高官厚祿?”“哼,傅軍師,你忒也小覷本將軍了,”夏侯楙怒氣不休,鄙夷地撇撇嘴,“吾忍辱負重,乃是爲大局着想,豈爲私利?待洛陽之事了結之後,朝廷自會派人來贖人,吾一聲
皆爲魏臣,豈能降蜀?”
傅玄倒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夏侯楙,以他對夏侯楙的瞭解,猜測夏侯楙可能是被劉封收買了,但既然沒有高官厚祿,還真不好猜測他的心意如何。
“既不降蜀,何不死戰?”陳騫冷聲問道。
夏侯楙大怒,喝道:“就算不顧三萬士兵性命,城中百姓安危,難道皇陵之事,陳將軍也棄之不顧了?”
陳騫目光堅定,慘然一笑,抱拳道:“末將只知道以死效忠。”
“愚鈍、混賬!”夏侯楙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好沉聲道,“本將心意已決,你莫非還要抗命不成?”
陳騫雙目一陣收縮,居然踏前一步,看着夏侯楙,冷笑道:“將軍既然降蜀,便不再爲魏將,恕末將難以從命。”
“你,你……氣煞我也!”夏侯楙氣得嘴脣發抖,忽然大喝道:“來人,將陳騫拿下,押入大牢!”
“夏侯將軍,恕末將不敬了!”陳騫霍然擡頭,抽出了腰中寶劍,嚇得夏侯楙一個機靈,卻見他只是邁步走出了大堂,揚長而去。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反了,他還真敢反了?”夏侯楙抖抖索索,指着陳騫的背影說不出話來。
“俺願隨陳將軍與蜀軍死戰到底!”典滿雖然難分對錯,但終究覺得打仗是沒錯的,也跟着陳騫走出了司徒府。
夏侯楙還在思索如何調回陳騫,就聽城外一陣人喊馬叫,嘈雜之聲,門口的護衛匆慌跑進來:“將軍,大事不好,陳騫帶兵圍了司徒府!”
“啊——陳騫,氣煞我也!”夏侯楙臉色慘白,大叫一聲,竟然當場昏死過去。“唉,究竟孰對孰錯?”傅玄搖頭嘆息,看着慌忙照顧夏侯楙的王經等人,搖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