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敞領殘兵狼狽退回修武,趕忙向司馬懿稟告軍情,未料府院外又增加了三千兵力,守備森嚴,除非司馬伷出門,任何人都不得進出。
所幸漢軍不曾趁勝追來,一直等到傍晚時分,陸續有逃兵回城,據逃兵所報,張靜、許允二將死於亂軍之中,除了周旨之外,徐質、成濟也不見蹤影,恐怕都是凶多吉少。
一夜之間折了四員大將,損傷兩萬多人馬,不僅辛敞心急如焚,修武全城上下都軍心大亂,無奈暫命周旨爲撫軍將軍,與胡質安撫軍心,守衛城池。
直到暮色降臨,司馬伷才從府中出來,聽了辛敞稟告,大吃一驚,面現爲難之色,猶豫半晌之後才折返院中向司馬懿報信。
半個時辰之後司馬伷傳令辛敞等人小心防守,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兵,派人監視漢軍動靜,全城戒嚴,大都督正在養病,大概時日之後便可痊癒,那時候再全面出擊。
辛敞雖然不明白爲何偏偏要等十日,但眼下兵敗,又無大將統兵,就算讓他去打仗也有心無力,十日時間正好可以休整人馬,便傳令各營輪替守城,全軍按兵不動。
司馬伷來不及詢問軍情,只將全城軍事交於辛敞和王韜便匆匆而去,此時他心中牽掛的還是司馬懿的病情,對整個司馬家族來說,如果此次治不好司馬懿,就算拿下河內也沒有多大意義了。
相比於獲嘉兵敗,柳七從柏縣將柏惠雲帶到修武更讓司馬伷上心,柏惠雲的到來,意味着這一年多的努力沒有白費,讓司馬懿身體恢復也有了更大的把握,如果那個陣法無誤,必定萬無一失。
此時的后街府院戒備森嚴,被守軍圍得鐵桶相似,不但院牆上每隔五步安排一位弓箭手之外,院牆外還增加了三層士兵,每一層相隔十步,全都是重甲布兵,從高空中看去,像是在府院外面套了三個圓圈。
除此之外院內也是三步一人,五步一崗,所有的角落、走廊上都掛滿燈籠,不等太陽落山全部點亮,到了晚上將府中照得亮如白晝,如此森嚴的防守,哪怕是一隻老鼠也難以遁形。
這座宅院的中庭有一顆兩人合圍的老核桃樹,原本枝葉茂密,樹上結滿了綠瑩瑩的核桃,碩果即將成熟,白日在樹下乘涼十分清爽。
司馬懿進入當天司馬伷便經命人將樹枝全部砍去,只留下兩丈高的樹幹,樹幹上搭了一座瞭望臺,從上面可以看到府院內外的任何一個角落。
前庭後院的假山、池塘都被填平或者蓋上厚厚的木板,壓上巨石水缸等物,任何可能被人藏身的地方都被清理一遍,保證萬無一失。
清理完所有的障礙之後,司馬昭又命人就着核桃樹幹搭了一座涼棚,四周用輕紗帳蔓覆蓋,裡面擺設木盆,命三十名武藝高強的死士守在涼棚外,親自帶着十名心腹之人在涼棚內擺設道具。
三天時間,不知進進出出向涼棚內暈了多少東西,都用黑色的樟木箱子搬運,不時飄散出陣陣草木清香。
那青紗帳爲暗灰色,從外面只能看到隱約的人影輪廓,至於裡面的人到底在做什麼卻無人知曉,除了司馬伷和那十人之外,任何人一旦靠近便會被背對涼棚站着的的衛士直接打殺。
臥房之內,司馬懿仰面躺在牀上,鬚髮散亂,面頰消瘦得如同骷髏一般,微張着嘴巴,偶爾嘴邊的鬍鬚被氣息吹動,證明他還有一口氣活着。
司馬伷神色黯淡,沒想到這幾日父親的病況急轉直下,連坐都坐不起來了,唯一的希望便是依靠這千辛萬苦找來的秘術增壽,如果秘術成功,司馬懿將增壽一紀,那時候無論家族還是魏國,都有振興的希望,否則……以魏國眼下的形勢,司馬伷不敢想象另一種後果,魏國滅亡,司馬氏被萬人所指,光是那些自詡主持正義的綠林豪傑,也夠他們疲於應對的了。
“伷兒……”就在司馬伷心潮起伏的時候,司馬懿又一次睜開眼睛,虛弱的聲音問道,“還有幾日了?”
司馬伷趕忙答道:“父親,明日便是中元節,再有十三個時辰便可施術。”
“很好——”司馬懿抖抖索索吸了一口氣,囑咐道,“柏……柏惠雲突然……突然肯來,定,定有殺……殺吾之意,兒,兒要……小心,,小心防備。”
司馬伷雙目一陣急劇收縮,抿抿嘴脣點頭道:“父親放心,柳七見她帶來修武之時,孩兒便猜到了,明日入陣,孩兒會將其經脈封住,將手腳綁好,保證萬無一失。”
前日柳七回城的時候,司馬伷本以爲他是強行將那柏惠雲帶來,未料卻是柏惠雲自願跟來,柳七不知柏氏爲何忽然改變主意,司馬伷便猜到其中定有蹊蹺。
再問柏惠雲,只說被司馬懿誠心感動,又因司馬懿乃當世英雄,受家父及族中長老之命才同意,司馬伷深知眼下世人對他們父子的看法,柏惠雲顯然是言不由衷,便將她的意圖猜了個八九分,現在司馬懿說破,便更加確定了。
“九,九陰……還陽陣——”司馬懿輕聲唸叨着,緩緩閉上了眼睛。
司馬伷在牀邊看了一陣才輕輕離開,望着窗外的燈籠矗立良久,成敗與否都在明晚了。
九陰還陽陣是告知司馬懿的一項秘技,爲了尋得此物,家族十年來不知花費多少精力,狐狼衛當初成立的初衷也是爲了尋找這個神秘的陣法。
等有了準確消息之後,司馬懿帶着二哥不惜遠走遼東,歷經無數風險,死了五十多人才將其得到,不過能夠爲父親增壽一紀,死多少人都值得的。
“九陰”顧名思義就是要九名純陰女子爲陣眼,聚其陰氣引來魂魄,通過陣法運轉將處女精血與這些魂魄之精混合凝練成元陽,這元陽便可轉換爲壽命。
當然運轉陣法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比如需要各種香料、獸骨、法器等,還有那些女子的性命。
司馬伷反覆地想着佈置好的一切,保證沒有一點疏漏,嘴角終於泛起了一絲笑意,比起司馬一族的興旺,這些代價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