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兵馬攻下即丘,進入琅琊郡內,陸抗沿沂山向北進取開陽,施績領水軍佔領東海沿線,策應陸抗大軍,直取開陽後方的莒縣。
沂山是琅琊郡內最爲重要的山勢,也是琅琊郡南北門戶之地,開陽城位於沂山之中,周圍山林極多,又有數條大河環繞保護,易守難攻。
沂山又稱海嶽,位於臨朐之南,爲沂水之源,山勢極高,氣勢雄偉,姿態各異,險峻不亞於泰山,素有“東泰山”之稱。
戰國初期,齊國依山而築下長城,雖然殘破,但藉着山勢,卻形成了一道南北屏障,漢軍佔據沂水之後,陸抗擔心此地夏秋之際的暴雨洪水,欲在此之前攻下開陽,佔領沂山險要。
此時陸抗早已在地圖上用硃筆畫出琅琊郡幾條重要的水路,南面除了沂水直通泗水之外,還有一條重要的支流便是沐水,這是沂山南部的兩條大河。
而在沂山北面還有三條大河,分別爲汶水、巨洋水和白浪河,巨洋水發源於沂山西麓天齊灣,順坡蜿蜒環繞九山而流經開陽,白浪河則是從青州流經壽光、臨朐進入沂山之中。
北面這三條大河,陸抗最看重的便是汶水,其源頭位於臨朐縣沂山東麓,在開陽境內蔣峪折而北流,於莒縣東北由左岸注入濰河,也是濰河最大的支流。
開陽城有五大水路,僅僅佔據汶水地利,便可打通沂山以北與濰河的水路,濰河不僅貫穿琅琊郡,還流經青州直通青州北面的海灣,對於整個青州的戰局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周魴看着地圖上的河道,指着莒縣方向言道:“魏軍糧草多屯於莒縣,今施將軍從東路取莒縣,夏侯霸必分兵去救,將軍可派一支兵馬去汶水,一來可截斷魏軍糧道,二來還能伺機助施將軍,若莒縣被攻,魏軍必亂。”
陸抗微微蹙眉,點頭道:“此計甚妙,開陽地勢險要,不易強攻,可叫此一路兵馬張揚而進,夏侯霸見吾欲斷其糧道,必會來救援,可於清風嶺埋伏一兵敗之。”
周魴笑道:“將軍虛實並用,夏侯霸焉能料到?
此戰必成矣!”
陸抗言道:“兵貴神速,如今沂水糧道已通,即日便可進兵,傳令各營,三日之後兵進開陽,於天齊山下沐水沿岸下寨,不得有誤。”
“遵命!”
周魴知道開陽這一戰關乎整個徐州的佔據,夏侯霸手中尚有十餘萬兵馬,不容小覷。
自曹爽去鄴城之後,徐州兵馬大都督便任命爲夏侯霸,他一心欲收回中原,正準備打通彭城與壽春的聯繫,救出夏侯楙,未料夏侯楙因兵困投降,叫他措手不及。
隨後姜維攻兗州,陸抗今徐州,非但下邳城因曹氏背叛而失守,廣陵、東海兩郡也隨之望風而降,短短兩月時間,徐州僅剩琅琊一郡,讓夏侯霸措手不及。
陸抗趁勢而進,攻入琅琊郡,還未等夏侯霸親自拒敵,即丘也已經丟失,開陽城內,夏侯霸面沉似水,徐州的失利,比之當年夏侯楙守洛陽之時還不如,兵無戰心,民心思變,整個局勢對於魏軍大爲不利。
因爲接連兩次運送糧草接濟,開陽城的兵糧也已不足,夏侯霸從北面各縣去政糧,將縣衙府庫中的糧草抽走一半,幾個當地大家族的糧食也強行以市價買走,非常之時,已經顧不得許多了。
夏侯威領殘兵退回開陽之後,看着只剩下一千多殘兵敗將,夏侯霸愈發焦躁,數戰不勝,軍心動盪,士氣低落,東海沿岸又有水軍侵擾,他已經焦頭爛額了。
這一日夏侯霸正與郭奕等商議軍情,流星探馬飛報,漢軍已經進入開陽縣境內,在天齊山下,沐水岸邊連下十餘座大營,漫山遍野盡是漢軍旗幟,百姓們竟偷偷地送去糧食以示歡迎。
夏侯霸驚怒不已,想不到徐州人心竟至於此,天齊山歷城不過五十里,陸抗步步緊逼,顯然是想一鼓作氣平定琅琊郡,與北面的姜維合力取青州。
“仲權兄,敵軍兵臨城下,豈能任他耀武揚威,擾亂民心?
吾願帶一路兵馬去迎敵。”
夏侯霸扭頭一看正是曹肇,搖頭道:“長思切莫性急,今糧草未至,不可妄動。”
郭奕也道:“漢軍連勝,銳氣難擋,諸位將軍當先堅壁禦敵,待其鋒銳盡失,方可與之一戰。”
曹演怒道:“整日都是兵敗消息,若再等下去,不等漢軍懈怠,軍心早就渙散了,若不擊退陸抗,其餘各路兵馬又當如何?”
陳佐也知道衆將憤懣,卻不得不耐心言道:“陳泰已經領兵去莒縣增援,此處有崢嶸谷天險,足以擋住施績水軍,若將陸抗擋在沂山之南,則施績孤掌難鳴,不足爲慮。”
夏侯霸見衆人爭執起來,一揮袖走出大堂之外,仰頭慢着天空烈日,心中愈發煩悶,陸抗用兵有方,幾乎滴水不漏,衆人束手無策,這仗打得太窩囊了。
長嘆一聲來至後院,正見一名家丁在院中,風塵僕僕,面帶憂慮之色,上前問道:“王成,事情可辦成了?”
王成是夏侯霸家的一名管家,並不負責軍情,聽到夏侯霸的聲音,趕忙回過頭來躬身道:“主公,小的無能,請不來羊先生……”夏侯霸臉色愈發陰沉:“他是如何答覆?”
“羊先生回覆說,說……”“講!”
“是是,”王成嚇得一縮肩膀,低頭道,“羊先生養兵在家,得了怪疾,不能見風,所以……”“這混球——”夏侯霸聞言大怒,一腳踢翻了廊臺邊上的水缸,嘩啦一聲半缸水便潑在院子裡,厲聲道,“小子安敢如此託大,莫非要某親自登門去請不成?”
王成忙道:“主公息怒,小人臨走之時,羊夫人也讓小的帶話給主公:司馬家狼子野心,攪亂朝綱,勸主公莫要再趟這渾水……”“住口!”
夏侯霸氣得臉色鐵青,額頭上青筋冒起,雙目赤紅,嘶聲道,“你再去一趟南城,告訴羊叔子,若十日內不來軍中,便不必再人我這個岳父。”
“遵命!”
王成何曾見過夏侯霸如此盛怒,不敢多言,連口水都來不及喝又急匆匆地離開了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