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夕陽斜墜,天色不早,丁奉知道不能再拖延了,馬上命人將孫倫又喚來。
“孫將軍,本將先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汝務必盡心去辦。”
“遵命!”孫倫趕忙答應,“將軍差遣,末將萬死不辭。”“好!”丁奉言道,“吾分派兩千騎兵於你,你馬上帶兵向來路撤退,此去十里之外有一處山林,派人在林中虛立旌旗,故意露出部分旗角;卻不必在此留人,再往前有一處
河谷,將人馬埋伏在河谷南岸,護送我大軍撤退。”
“是!”孫倫抱拳領命,丁奉命人給他重新換上鎧甲,悄悄點兵出發。
“將軍,就算孫將軍沿路埋下伏兵,但我們大軍撤退,魏軍必定會偷襲我軍後方,派人監視大營,一有風吹草動,必會察覺,這該如何是好?”
“爲今之計,只好壯士斷腕了!”丁奉一咬牙,沉聲道,“傳令下去,後軍假意埋鍋造飯,點起煙火,做出守營過夜之勢,迷惑魏軍。”
“遵命!”親兵前去傳令。
丁奉又道:“叫各部人馬各帶鎧甲兵器,輕裝簡從,聽吾號令,隨時準備撤退。”
副將吃了一驚:“將軍,這些輜重營帳,全都不要了麼?”“三軍性命和些許物資,孰輕孰重?”丁奉冷聲道,“稍後炊煙升起,魏軍定以爲本將只派三千騎兵去援助拓縣,還想強攻寧陵,定然不備。卻在此時趁着煙霧掩護退出營寨
,如此或能全身而退。”
“原來如此!”副將信服,趕忙到各部去傳令,貿然撤退危險極大,誰也不敢大意。
丁奉也披掛整齊,將軍中重要之物交給親兵攜帶,到營中挑選三千精兵親自斷後,拓縣還有三萬兵馬,除非魏軍有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否則堅持一兩日還是沒問題的。
但既然外營被襲擊,料想兵馬並不算多,丁奉擔心的是魏軍還會繼續增派援軍,所以必須要儘快回城佈防。
不多時整個吳軍大營中炊煙四起,在清徐的夜風中瀰漫開來,很快便將整座大營籠罩其中,和着夜幕之下的霧靄,更顯得迷濛。
半個時辰之後,大營中濃煙瀰漫,丁奉馬上下令撤退,三軍早就準備齊整,各部人馬擺好陣勢,陸續撤走,不得慌亂,只留下一座空營。一萬多人馬突然撤走,就算有濃煙遮掩,也逃不過魏軍斥候的監視,這一點丁奉早就料到了,他需要的是撤出軍營的這點時間,讓兵馬有序撤退,不被魏軍衝擊營寨即可
。
才走出三地裡外,就有探馬前來稟告,魏軍已經發現了異常,先前在城外的那一隊騎兵正隨後追來,魏軍也已經派人進入大營查探虛實。丁奉命前軍加快速度,急行軍趕回拓縣,自己隨時準備斷後,在他帶領的三千精兵中,有兩千騎兵隱藏在後軍的旌旗之中,如果魏軍敢貿然追來,也不會叫他們輕易靠近
。
城外來的援軍正是典滿,就是爲了牽制攻打寧陵的東吳兵馬,讓他們進退不得,如果吳軍聞報撤退,便隨後揮軍掩殺,叫他們有來無回。
探馬稟告吳軍撤退之時,陳泰才恍然,原來丁奉是故佈疑陣,城外的炊煙並不是吳軍在做飯準備過夜,而是藉機退兵。
先派了幾十人進入吳軍大營,回報是空營之後,陳泰馬上告知典滿領兵追擊,派滿偉和牽弘到城外將東吳大營包圍,吳兵留下的這些輜重,也是一筆不小的收穫。
典滿聞訊,立即點起人馬,尾隨吳軍而來,衝過一座空蕩蕩的大營,追擊一陣,便見到旌旗蔽天,煙塵飛揚,東吳的人馬正在快速撤退。
典滿見吳軍陣型整齊,並沒有急於追擊,就在數百步開外尾隨而行,如同捕殺獵物的猛獸一般,尋找破綻,如果吳軍出現慌亂,便給予致命一擊。
跟隨一陣,看看日落西山,天色不早,典滿焦躁起來,正準備衝上去將後軍衝殺一番便回的時候,忽然看到東吳後軍旗幟晃動,士兵向兩旁快速讓開。
旗幟晃動之下,只見一隊騎兵竟從東吳陣中衝殺出來,馬蹄聲震顫大地,發悶雷般的聲音,徑直向他殺了過來。
“嘿嘿,來的正好!”典滿嘿嘿一笑,命人擺開陣勢,一馬當先也衝向吳兵,聽說今早丁奉和許儀一百合不分勝負,倒要領教一下。
看到東吳騎兵來勢洶洶,典滿心中暗驚,幾年不見,東吳的騎兵似乎也強盛了許多,只是這股回身衝殺的速度和氣勢,就足以與魏國精銳相比。
兩軍迅速靠近,典滿神色振奮,一聲大喊,舞動鐵戟便迎了上去。
轟的一聲悶響,片刻的靜默之後,便是戰馬的嘶鳴和慘叫喊殺聲,兩股騎兵的衝擊,場面非同小可,不等交手,便有許多人人仰馬翻,甚至被撞得飛上半空。
如同驚濤駭浪衝擊在一處,水花四濺,翻涌不息。
狹路相逢勇者勝,兩軍衝到一處,隨着第一聲兵器碰撞之聲後,便是慘烈的廝殺。
典滿和丁奉怒目相向,沉重的鐵戟和鋼槍悍然撞擊在一處,誰也不肯相讓,二人的坐騎被震得人立而起,揚蹄嘶鳴。
“嘿嘿,不錯!”典滿舔舔嘴脣,自從上次和張苞一戰之後,終於又遇到了像樣的對手。
丁奉卻心中一凜,想不到除了許儀,又碰到一名勁敵,不敢大意,馬上凝神廝殺,只見槍影重重,寒光閃閃,隨着一陣陣沉悶的兵器碰撞,帶出星星點點的火花。
典滿可不和許儀一樣守多攻少,隨時準備反手一擊,他的招式同樣凌厲,與丁奉不遑多讓,鐵戟上下翻飛,眨眼間二十合便過。
二人周圍三丈之內,沒有一個士兵,大家都自覺讓開一個空地,誰也不敢在這凌厲的殺招中被捲進來,生死拼殺,一個小小的意外便可能鑄成大錯。典滿的鐵戟如同山嶽,每一招不僅凌厲無比,而且十分沉重,揮動之間呼呼的風聲不絕於耳,丁奉的槍法卻靈巧多變,避開典滿的力道,但典滿偶爾露出的破綻也被他凌厲的招式掩蓋過去,丁奉很難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