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前大壩被火辣的太陽曬得開裂,像臨死老人的皮膚一樣沒有生機,四散着死亡的氣息。
王明月、車寬見潘勝渾身顫抖,右手劍刃高頻晃動發出嗡嗡嘶鳴,料想他忍不住要衝出去了,跑着上前要拉他。
未到跟前,潘勝猛地轉過身來。
衆人大吃一驚,張嘴抖脣,卻不發一言。
只見眼前的少年,頭髮微微舞動,眼珠完全變成紅色,兩行血淚從眼角滑出。嘴脣下方一排帶血的牙印,額頭脖子青筋暴起、像一條條恐怖紅青色長蟲附在上面;胸脯劇烈起伏着,喘着粗氣,發出輕微呼呼聲。
“你、、、你不要命啦!竟然強行打通頭部穴道,不要這一身功夫啦!”王明月又是驚訝又是緊張,眉頭緊鎖,生氣地看着少年。
他怎麼能這樣做呀!強行打通頭部穴道,雖能夠提升五成實力,可只能持續半個時辰,而隱患無窮。重則爆體而亡,輕則全身經絡受損成爲廢人。人的頭部最爲脆弱,經絡細小嬌氣。天地萬物運行自有規律,武力的提升靠日積月累,每一次練習運氣都在無形中強化經絡,只有極品高手才能打通頭部穴道。實力未到強行打通就是逆天、就是讓經絡承受不能承受之力,會“噗”的一聲裂碎。
“我需要十個盾牌手,誰敢和我一起出去救回兄弟們?”潘勝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血,吸了吸鼻子說道。並不迴應王明月。
“我!”
“我!”
...
十個人站了出來,王明月、車寬、小乙都在其中。
王明月知道攔不住他了,也不必攔了,血淚既出,不讓他去衝出去救人他會恨自己一輩子;他已經強行推升實力,不衝出去將力量釋放出去,氣力在體內亂竄,傷害更大。既然這樣,還不如陪他一起殺出去,就算是死能死在一起也不內疚、遺憾了。
不知怎麼的就喜歡上他了,什麼時候喜歡上的不知道,爲什麼喜歡也不清楚。未見面時覺得他是個模糊的英雄,觸不可及,有點崇拜;金市飯館見面,發現他和自己一般大小,只是個詼諧頑皮的少年;後來覺得他聰明、講義氣、有愛心,有一股子魅力,很吸引女孩子;龍門山一行他用謊言把活下去的機會拱手讓人,很是感動,也許那個時候開始喜歡上他的、、、
“淳于瓊,放了我兄弟,我出來。”潘勝站到土壩上大吼。
“好!你向前50步我就放了這20多個人。”淳于瓊眼皮一張,咧嘴笑着站起來,大聲迴應。
等了這麼久,總算把潘勝逼出來了,自己身邊有260個甲士,後面30米處藏着一萬甲士,只要他敢過來,定讓他有去無回。淳于瓊有點得意,朝親兵使了個眼色,親兵立刻轉身朝土堆跑去,顯然是提醒藏着的人馬準備行動。
“好!但我要帶十個盾牌兵。”
“可以!”淳于瓊爽快答應。
十個盾牌兵能起多大作用?寨子中的情況他早就摸清楚了,寨中就三個高手,而且都是二流,怎能敵得過數百甲士。如果一流高手他還有點忌憚,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站在最前面,畢竟他只是個二流上品武將,而且非常怕死。
很快,在十個盾牌的護衛下,潘勝走出寨門50米,與淳于瓊僅隔20多米。
“放人!”
一聲令下,二十多個漢子被放開了。他們站起來,拼命往潘勝這邊跑,雙手依然反綁在背後。
他們邊跑邊哭,不是爲自己得救而哭,而是因潘勝不顧危險救自己而感動落淚。自古以來當官的都不顧下面人的死活,哪有像主公潘勝這樣的。跟隨這樣的主公,就是死了也無悔了。
車寬、王明月迅速將盾牌陣放開一個缺口,準備迎接漢子們。
20多米,三秒就能跑完。
平時早訓總是跑第一的牛大膽這次卻跑得最慢,他的前面是邊跑邊哭的二狗,看來他是想用身子護着二狗,防止敵軍射冷箭。
忽然,牛大膽發現跑在最前面的一個漢子輕鬆掙開了手上的繩索。
不!繩子打的活結,一扯就能掙開。
不好!又見那個漢子從褲腿摸出了一個東西,是一把匕首。
牛大膽大驚失色,大喊:“主公小心,有奸細!”
話音未落,那個漢子就衝進了盾牌陣,匕首已經刺出。
避開是不可能的了,匕首已經貼到潘勝的肚子了。
怎麼不疼?潘勝疑惑低頭,只見匕首的把貼着肚子,漢子跪在地上用手捏着匕刃,滿手是血。
怎麼回事?他沒有真刺。
“主公,他們抓了小的妻兒,小的不得不刺出那一下迷惑敵人,不然一家老小不得好死。然此身既許主公,九死無悔!”漢子哭着說完,手往回猛縮,將匕首刺進了自己的心臟,仰着朝後倒下。
“別!”潘勝顫抖着輕喝,可已經晚了。
漢子看着天空,咕嚕咕嚕的黑血從嘴往外冒,卻笑着、、、
“七尺男兒身,既許公,再難許家。那片雲飄過——飄過來啦,來接我啦,接我回家、、、”漢子的眼神慢慢擴散,沒有焦點,再慢慢閉上。
“呼呼呼!”
“小心羽箭,盾牌陣合!”車寬看着天上密密麻麻的羽箭像冰雹一樣衝了過來,大喊。
牛大膽看眼天空,一腳將二狗踢入慢慢合上的盾牌陣中,然後張開雙手擋住了盾牌陣最後一點缺口。
“咚咚咚!”
無數羽箭射到盾牌上。
“牛哥!”二狗跪在地上,透過盾牌陣縫隙看着外面嚎嚎大哭。
牛大膽已經沒了人樣,跪在前方半米處,背上、頭上插滿羽箭,地上一灘黑血。兩條插滿羽箭的胳膊依然展開,像雄鷹展翅一樣。
就在這時,200多袁軍甲士圍了上來。60米外的上萬甲士如同漲滿河槽的洪水,突然崩開堤口,咆哮着涌過來。
潘勝眼角又開始流血淚,都懶得擦拭,直接推開盾牌,翻身跳躍出去,瞬間拔劍,劍出鞘的剎那,兩道模糊的劍影掠過,兩個袁軍什長當場斃命倒地。接着使出一招“吹角聯營”,砍掉3個甲士的腦袋,又使出一招“可憐白髮生”割破5個甲士的喉嚨、、、
他強行打通頭頂經絡,武力值提升五成,速度飛快、動作靈活多變,如鬼魅一樣在袁軍軍陣中飛竄,所過之處鬼哭狼嚎,血流成河。
淳于瓊大驚失色,喃喃道:“他、、、他不要命啦,強行提升境界!”
王月明、車寬、漢子們也衝了上去,見人就砍。
王明月使的是短劍,善用巧勁,專攻敵軍要害,不是割脖子,就是削關節。一陣劍影過後,十幾個士兵倒地慘叫,有的捂着脖子,有的捂着胳膊肘,有的捂着膝蓋、、、
車寬狼牙棒舞得呼呼作響,威勢無窮無盡,敲到誰的身上誰就血肉模糊、骨頭盡碎。橫掃一圈,四五個甲士只剩半個腦袋,倒地噴血。
山坡上,慘叫聲響徹天地,血霧、殘值斷臂、頭顱橫飛,活生生的屠宰場。
不知砍了多久,也不知道殺到了何處,只覺得袁軍甲士越殺越多,殺不完似的。
又衝過來了十幾個甲士,潘勝又是一通砍瓜切菜,將十幾具屍體踩在腳底。
不遠處,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邊上二十多個甲士環繞。
是淳于瓊。
潘勝一腳踢飛一具屍體,將擋在前面的五個甲士擊倒,然後如風一樣衝了過去。雙手握劍,左右亂砍,像風吹麥浪一樣將擋路甲士撥開。
淳于瓊見潘勝殺了過來,將幾個親兵推上前去阻擋,自己則使勁往人堆裡擠。
他已經被嚇破了膽,這潘勝強行打通頭部經絡自己肯定不是對手。尤其是潘勝之前一劍將三個甲士洞穿,又一拳將一個盾牌擊碎,徹底嚇尿他了。這哪是二流高手啊,比好多一流戰將都狠,活生生的一尊殺神。他顯然不知道幾天前潘勝就突破一流下品了,現在爆發之後的武力是一流上品。
一個袁軍校尉騰空撲下,潘勝踢倒一個甲士往上一個翻滾,接着一劍砍下,那個校尉就從腰部被分砍成兩段。
上千了甲士嚇得佝僂着腰慢慢往後退,膽小的連兵器都滑落到地上。
...
戰場二百米外的小山丘。
袁紹率百官觀戰。
“諸位看清楚了吧,五官中郎將潘勝已經投降了永興寨,淪爲賊寇,一直在屠殺我王師。”袁紹的謀士逢紀指着前方對衆人說。
羽林衛校尉盧勇將手掌放在眉毛上看了看遠方,假裝憤怒地說道:“果然是潘勝那廝,今晚我就回城奏報天子,請旨將其抄家滅族。”
袁紹滿意地點了點頭,環顧四周一圈,站到一塊石頭上道:“好!請諸位見證,煩請到時候回去將事情稟明天子。”
“大將軍威武,我等定將稟明天子!”衆人齊呼。
衆人見潘勝一夥人已經被一萬甲士死死合圍了,沒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連忙巴結袁紹。
“報主公!”就在這時一個斥候跑來,單膝跪下稟報:“淳于瓊將軍說潘勝強行打通頭部經絡實力大增,請主公寬限攻取山寨時限。”
“哈哈哈!這潘勝死定了,即使不死也會氣力全無成爲廢人,強行打通經絡,不消大半個時辰就會經絡破碎。卑職恭喜大將軍!”羽林衛校尉盧勇大笑着說道。
衆人連忙道賀“恭喜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