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活屍御使着一隻巨大的屍鷲,從側面繞飛到機關鳥前面,又折返而回,迎着機關鳥飛來。
袁方舉目遠望,很快就看到,那屍鷲之上,果然是一隻銀眼屍將。
而那隻屍將,與樂進等屍將不同,它的臂上並沒有長白骨巨斧,而是在腰際後面,長出了一隻形如蠍子尾的巨大白骨尾刺。
顯然,方纔阻止他救下墨門女鉅子的骨箭,正是從那隻蠍子尾刺上射出。
然後,袁方認出了那張醜陋猙獰,爬滿了冷笑和陰冷的臉。
“劉——備——”
沒錯,那隻騎着屍鷲,長有白骨蠍子尾的銀眼屍將,正是劉備。
當年那個先投公孫瓚,再投陶謙,每到一處,必然抵毀袁方名聲,卑鄙無恥的僞君子大耳賊,死而復生,擋住了袁方的去路。
正是這個僞君子所發出的白骨箭,遲滯了袁方的速度,使他差了分毫,沒有能夠及時誅殺最後一隻活屍,才致使那墨門女鉅子被咬,一兩個時辰後,活生生的要被感染屍變成活屍。
“劉備,可恨!”
袁方緊緊握着染滿黑血的方天畫戟,恨不得能衝上去,親手把劉備這個噁心的僞君子,再次踢回地地獄去。
可惜,袁方沒有長翅膀,飛不過去,空有一腔憤怒,卻奈何不了劉備,只能眼看着它逼近,看着它騎着屍鷲,圍着他們所在的機關鳥,肆意的繞圈子。
“劉備。那隻銀眼屍將,竟然是被陛下殺了多年的大耳賊劉備?”聽到袁方所說,趙雲不由驚奇道。
袁方不語,只緩緩的點了點頭,鷹目之中,殺機迸射。
緊接着,趙雲就看清了劉備的真實形容,晨光照耀之下,劉備的屍眼,明顯閃爍着銀色的光芒。這分明是銀眼屍將。最主要的特徵。
但趙雲又很快發現,劉備跟其它諸如樂進這等銀眼屍將不同,它的屍臂上沒有長出白骨戰斧,而是在腰間長了一條蠍子骨尾。
這是聞所未聞。與其它銀眼活屍。大不相同的一隻銀眼活屍。
趙雲眉頭一凝。不由狐疑道:“臣聽陛下說過,劉備當年雖曾參與了虎牢關一戰,三英戰呂布。但它本身的武道並不高,當年是仗着關羽和張翼德的武道,才能逼退呂布。以劉備生前的戰鬥力,就算它被太平道復活,戰鬥力大增,最多也就跟袁紹之流一樣,屍變成黃眼活屍,今爲何竟復活成了銀眼屍將?而且,它爲何竟長出了蠍子骨尾當兵器?”
趙雲一連串的疑問,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袁方。
而趙雲的疑問,也正是袁方的困惑之處,連在草原調查多年的趙雲都無法解釋,更何況是袁方。
“劉備這種活屍,跟一般的活屍不同,太平道的人管它這類活屍,叫作血繼種。”
正扶着水晶柱,忍着腿上的劇痛,以及暴君病毒侵蝕的她,忽然開口解釋道。
“血繼種?”
袁方和趙雲二人,神色皆是微微一變,目光望向了她。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痛苦,繼續道:“尋常的屍瘟傳播,只是通過活屍的牙齒啃咬,無論是活人還是死人,一旦被感染髮生屍變,變成活屍後的戰鬥力,會直接跟生前肉身的實力掛鉤,生前戰鬥力越強,屍變後就更強。”
輕輕一咬嘴脣,忍受住痛苦,她顫聲道:“而似劉備這類的血繼種,則不是被一般的活屍感染,而是被始祖天屍親口所咬而感染。”
“始祖天屍?屍瘟原始攜帶者,第一隻活屍?”袁方脫口道,沒想到她竟然會提到始祖天屍。
她柔弱的身軀,微微一動,側目瞟了袁方一眼,似乎也驚訝於,袁方也知道始祖天屍的存在。
“原來陛下你也知道有始祖天屍,那就不用我再多解釋了。始祖天屍是屍瘟的起源,是最強的活屍,它身上所含的屍毒,自然也是最濃烈,最強大的存在。”
“所以,劉備生前實力雖然不濟,但它被始祖天屍親口所咬,被最濃烈的屍毒感染變異成活屍,所以它纔會屍變成更強的銀眼屍將,而且會隨機生長出蠍子骨尾,這種不同於其他銀眼屍將的兵器。”
她的這番話,再清楚不過的解解了,劉備這隻特殊屍將的來歷。
袁方思緒飛轉,很快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
他想起了自己,想起了三個兒子,想起了一對前不久纔出生在洛陽,自己連面都來不及見一下的雙胞胎女兒。
他的這五個子女身上,統統都流着自己生化變異的血液,所以,他們一生下來,就擁有着銅皮鐵骨,力大無窮,冰火之力,這樣繼承於自己的生化異能。
這就說明,他的這種“聖賢”病毒,是可以通過血脈來沿續。
“聖賢”與“暴君”來自於同源,有不同性,自然也有其相同性。
聖賢能夠通血脈來傳播,那麼暴君自然也可,但性質更暴戾的暴君病毒,卻不是通過自然的人體生育,而是通過啃咬,將從牙齒分泌出來的病毒,注入被感染者的體內。
始祖天屍乃萬屍之源,劉備被它親口感染,這就相當於變成了始祖天屍的兒子,當然會在一定程度上,繼承了始祖天屍的血脈,擁有着與衆不同之處。
難怪,太平道的傢伙們,會把劉備這類活屍,稱之爲血繼種。
“關於太平道,關於這屍瘟,還有始祖天屍,甚至是這什麼血繼種,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情報比我們還多?”
袁方再次貼近了她,一方面是就近保護她,以防環飛於四周的劉備,肆機又發射骨箭。
另一方面,袁方對她的好奇,因她方纔那一番話,已是愈發的深了。
袁方的身體,跟她貼得極近,雖只隔着兩層衣衫,她卻彷彿已能感覺得到袁方那堅實的身體,在和她進行的磨擦。
這輕微的磨擦,如一塊石子掉進了冰湖之中,瞬間激起了一環環的漣漪,更讓她的心底,產生了一絲心悸。
那種心悸的感覺,何其之曼,何其之濃烈,竟是恍惚間,蓋過了腿上傳來的痛苦。
驀然間,她那剛決如鐵,堅定不移,視死如歸的意志,竟是有一絲的動搖了。
這一刻,她竟是迫切的想要活下去。
可下一秒鐘,她的思緒就回到了殘酷的現實。
現實就是,她身中了屍毒,再有不到兩個時辰,就要屍變成活屍。
一切的幻想,一切的希望,她知道,自己現在所能做的,只有安全的把袁方送回薊城。
“唉……”
心中無奈的一聲嘆,她緊緊一咬嘴脣,強行屏棄了那些不該有的紛雜之念,深吸一口氣,她的氣質,又恢復到了那種從容如冰。
“我們墨門雖然轉入了地下,但這數百年來,卻一直在秘密的發展延伸,門徒墨者自然是遍及天下。很多年前,上代鉅子就得到情報,得知太平道餘孽,正趁着諸侯紛爭之際,暗中醞釀着一場天大的陰謀,所以就派人暗中監視調查太平道。”
“五年前,當我繼承鉅子之後,發現太平道已經將他們的勢力,轉移至了塞外時,我便遵從上代鉅子的遺命,繼續加派墨者往草原調查。說起來,我墨門對此事的關注,要早於陛下。至於我所知道的這些情報,自然從我們墨門,安插在太平道內部的無間者那裡獲得。”
無間者,間諜也。
袁方沒想到,墨門竟然早於自己多年,就對太平道產生了懷疑,而且,還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太平道內部,安插了臥底。
這就難怪了,怪不得她能知道“血繼種”,這種連趙雲都沒能調查出來的最新情報。
“既然你們墨門,早就察覺到了太平道,正在謀劃着禍害天下的陰謀,你們爲何不將之公諸於衆,向朕,向那些諸侯們求助,以扼殺太平道的陰謀?”
袁方的語氣中,有幾分質問的意味在內。
“向你們求助麼……”她苦笑了一聲,“我們墨門奉行的是‘非攻’,旨在阻止戰爭,幫助弱小抵禦強權的欺凌。而當年天下大亂,諸侯們打得你死我活,奉行的就是弱肉強食,我們墨門的存在,根本就是他們的威脅,陛下以爲,那些只爲爭地盤的諸侯們,他們會理睬我們的求助嗎?”
一席反問,令袁方默然。
就連趙雲,也輕聲一嘆,眼神若有所思。
沉默了片刻,袁方擡起頭,再次的望向了她,“朕也是當年諸侯中的一員,你和你的墨門,現在卻爲何要幫朕?”
她看向了袁方的眼睛,淡淡道:“你和其他的諸侯不同,你本就出身於被壓迫的弱者,你是爲了反抗強者的欺凌,改變自己被壓迫的命運,才憤起反抗,一步步的變強,最終一統天下。”
“你和那些天生出身高貴,虛僞勢利的諸侯們,完全的不同,這一點,從你對你統治下的百姓,施行仁政,而不似其他諸侯那樣,對百姓橫徵暴斂,就可以看出來。”
“所以,你在我們墨者眼裡,與其他那些欺軟怕硬,恃強凌弱,魚肉百姓的諸侯們,有着的本質的不同。這就是我今天爲什麼,不惜動用機關鳥,甚至暴露我墨門鉅子的身份,也要前來救你的原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