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諸葛亮大驚不已,聽着身後傳來的鼓譟聲音,一臉不敢置信。
張繡軍怎麼可能會出現在自己身後?
難道是宛橋失守了?
陳羣見諸葛亮還在發愣,師君陳暮也沒有任何表態,反應最快,連忙說道:“師君,張繡來了,咱們必須要儘快鳴金收兵。”
陳暮搖搖頭:“不用,派人去跟許褚說聲讓他回來保護我就行,待會看看張繡什麼意思。”
“師君這是?”
陳羣一臉詫異,都到了這個關口,難道還不下令讓士兵回防嗎?
陳暮神秘一笑:“待會你就知道了。”
諸葛亮失魂落魄道:“師君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張繡的軍隊會出現在我們身後?”
陳暮拍了拍愛徒的肩膀,說道:“孔明你還年輕,此戰你已經做得很好,無需自責。賈詡乃是狡詐之輩,被他算計並不是什麼難堪的事情。”
這句話雖然沒有告訴諸葛亮自己有沒有預料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但光那份自信從容不迫的態度,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諸葛亮頗爲氣餒,但他畢竟是百折不撓的性格,得到陳暮安慰之後,很快重拾信心。
思索片刻,他問道:“師君,張繡會出現在我們後方,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李蘭將軍那出了問題,宛橋失守。第二個就是他們用了疑兵之計,恐怕兵分兩路,一路南下育陽,一路北上雉縣,從東武橋過來的吧。”
陳暮笑着對他說道:“確切說,一定是疑兵之計。李蘭爲人機警,既然給他的命令是守橋,那肯定不會擅自離開崗位。所有隻有可能是第二種,孔明你被騙了。”
諸葛亮苦笑道:“兵者詭道也,我確實被那位從未見過的賈詡先生好好上了一課,師君如此從容,是不是早有補救?”
陳暮望向北方,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過了片刻,有張繡部將過來,在指揮所這邊外喊道:“我家軍師想求少府一面,煩請通傳。”
“不用了。”
陳暮向諸葛亮招了招手,示意他跟過來,然後騎着紫影越衆而出,遠遠地看到在自己後方谷口外,離着張繡軍隊約百丈處,獨立着一名騎馬的文士。
二人緩緩過去,來到近前,陳暮上下打量,這人年約五十左右,面容清攫,長相干瘦,一席黑色絲綢長袍,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文和先生,久仰大名。”
陳暮笑着向他拱拱手。
賈詡不敢怠慢,也是立即回禮道:“詡見過少府。”
“孔明見過先生。”
諸葛亮對於擊敗自己的這位先生並沒有任何傲慢,認真行禮。
賈詡其實沒明白爲什麼陳暮要帶個年輕後生過來,不過並不妨礙他也回了一禮道:“後起之秀,令人可畏。”
諸葛亮不知道賈詡只是客套,
還以爲他知道是自己在指揮,苦笑道:“先生今日這一課,卻是讓孔明自愧弗如。只是孔明還有一事不明,請先生賜教。”
賈詡一頭霧水。
自己明明是想證明自己的實力,希望將來得到重用,這纔在陳暮面前秀把操作,怎麼這後生跳出來說自己似乎把他教育了一頓,這是什麼情況?
扭頭看向陳暮,卻發現陳暮正在用深不可測的迷之微笑望着自己,一時遲疑,猶豫道:“少府,這是.......”
陳暮微笑道:“孔明是我的得意弟子,因而此戰我覺得有必要讓他歷練一番,便把監軍之任交到了他手上,我沒有插手。所以此戰是文和先生在與孔明對決,先生算計了我徒兒,卻是讓我面上無光呀。”
好傢伙。
賈詡心裡一萬個草泥馬奔騰而過。
之前看朝廷軍隊佈局還算嚴謹,戰術規劃都非常不錯,還以爲是陳暮親自指揮,因此下了決心要跟他好好比劃比劃。
到時候來了陣前,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然後再反水投降一波,從此得到朝廷的重用。
結果沒想到人家根本就沒出手,是自己的徒弟在和自己打。
一下子降了輩分不說,即便是贏了人家的徒弟也沒什麼好長臉的。因爲在人家眼裡,自己只配和徒弟交手,根本輪不到人家。
賈詡一時只覺得像是被羞辱了,面上十分尷尬。
不過他畢竟是個厚臉皮,雖然心中不悅,但也沒有說出來,只是對諸葛亮道:“不知孔明有何事不明?”
諸葛亮認真道:“我按照推算,先生大概還得半個時辰纔到,且我已經派了文謖將軍前去拖延你們的步伐,爲何你們提前了半個時辰不說,也沒有受到文將軍的拖延呢?”
賈詡想了想道:“南城出去的兵馬只是疑兵,他們從四更天出門,當時天色尚黑,我讓一人豎着舉五個火把,每人排列隔開至少六個身位,四千人佯裝兩萬,一路南下。同時再讓張將軍用早就準備好的船隻從西門出去,到棘陽對岸,用船隻搭建浮橋過河,我自己則北上繞道雉縣。”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諸葛亮被賈詡解釋之後,豁然開朗。
難怪文謖沒有拖住敵人腳步,原來他拖住的是人家派出去的疑兵。
主力部隊直接跑去棘陽河對岸去搭建浮橋去了。
如果光用木板搭建浮橋,速度肯定很慢。但有現成的船隻,用鐵鎖或者繩子捆起來,速度就會快很多。
最重要的是之前也說過,淯水並不是那種特別湍急的河流,後世南陽市人都知道,白河除了汛期以外,平時的流速都很緩慢,特別是如今還是夏季。
跟黃河不同,黃河上游是冰川,所以春夏雪水融化,再加上上游大雨,都會導致從春到夏,黃河會出現兩次較大的汛期。
而淯水發源自伏牛山,並不是靠雪山水,所以夏天炎熱的時候,會導致水位下降得厲害。
水位低,水流速慢,搭建浮橋自然迅速。
賈詡正是利用這一點,瞞天過海,讓張繡軍隊早早抵達。
聽到賈詡的計策,陳暮也十分佩服道:“先生之謀,確實神鬼莫測,令人敬佩呀。”
賈詡忙道:“少府算無遺策,當年在關中之時,我就從誠漢先生口中得知少府之智。與少府相比,詡不過是微末之伎,算不得什麼。”
陳暮笑道:“先生過謙了,如今我已經被先生包圍在此地,前進不得,後退不得,已是先生案板上的魚肉,怎麼能說我就比先生強呢?不過我等既然已是甕中之鱉,先生打算如何處置我們呀?”
賈詡當然就想現在就投降,畢竟面子裡子都掙到了,也證明了自己的實力,還拿了劉表的兩萬軍隊做投名狀,現在絕對是一個投降朝廷的大好時機,將來得到重用指日可待。
可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剛纔的憋屈,自己好歹也曾經亂武長安,亦是天下智謀之士,結果被陳暮如此輕視,派出徒弟跟自己較量,屬實有些看不起人。
一時間有了捉弄的想法,惡意滿滿,狡黠說道:“少府今日落到了我的手裡,自然是要跟着我去一趟襄陽,在劉表府中做一次客了。”
谷詵</span> “哦?”
陳暮詫異道:“文和先生真如此不明智,要打算投靠劉表?”
賈詡笑道:“朝廷大軍來勢洶洶,勢要取我南陽,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不投奔劉表,還能投奔誰?”
陳暮嘆息道:“先生可知,劉表可並非明主,此人老邁昏庸,虛名無實,在我眼中,不過是豚犬之輩也。先生乃是當世人傑,怎麼能明珠暗投呢?”
“既然劉表不能投靠,那我該投靠誰?”
賈詡故意問道。
陳暮指了指自己:“我,我們。”
“你們確實有實力。”
賈詡點點頭:“劉關張陳桃園結義,天下誰人不知,如今玄德公貴爲天子,又新得冀州之地,朝廷兵馬不知其數,有席捲天下之意,只是......”
“只是什麼?”
陳暮笑問道。
賈詡黠促笑道:“只是朝廷既然如此強大,那少府又爲何在這裡,落入了我的手中呢?”
陳暮頓時笑了起來:“文和先生,你不會真以爲我看到了學生在戰術上的失誤,而沒有任何補救措施吧。”
“哦?”
賈詡老神在在道:“既然如此,那倒是讓詡見識一番吧。”
陳暮看了眼天色。
已是過了傍晚日入三刻,臨近黃昏,太陽遠遠飄在伏牛山脈上方,緩緩下墜。
遠方的天空絢爛的火燒雲照亮了整個世界,迴旋的暮鴉星星點點地在雲下翱翔。北方不知道何時,出現了滾滾塵煙。
見到這一幕,陳暮輕笑道:“先生若是不信,看看你身後。”
“我身後?”
賈詡回過頭,看到了遠處小長安聚方向漫天塵土飛揚。
有騎兵快馬來報,高聲喊道:“不好了軍師,從南就鄉的方向來了大量朝廷軍隊,最前面的騎兵打的旗號是“趙”,恐怕是趙雲來了。”
陳暮微笑道:“先生明白了嗎?”
賈詡愕然道:“少府把趙雲調過來了?你就不怕潁川空虛,曹操和孫堅趁勢進攻洛陽嗎?”
“曹操和孫堅之子孫策現在估計都在進攻袁術,哪敢來進犯洛陽。”
陳暮輕描淡寫地道:“至於孫堅,恐怕他已經在去洛陽的路上了,不過不是帶兵去,而是前往洛陽擔任衛尉。”
“孫堅去朝廷擔任衛尉?”
賈詡被這個消息震驚住了,思索片刻,肅然起敬道:“少府好算計,是詡輸了。”
陳暮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說道:“原來的尚書令鍾繇去青州擔任青州牧去了,現在朝廷還缺個尚書令,不知道文和先生是否滿意?”
賈詡拱手說道:“全憑少府做主。”
陳暮拱手回禮笑言道:“那從今往後,我就得稱呼文和先生爲賈尚書了。”
賈詡亦保持着作揖的姿勢,雙手連連上下晃動:“不敢不敢,詡今日棄暗投明,全仰仗少府寬容大量,從今開始,都是爲了朝廷效力罷了。”
“哈哈哈哈。”
二人相視一笑,把手放下來,猶如兩隻狐狸在對視,那種惺惺相惜,狼狽爲奸的感覺,油然而生。
一旁的諸葛亮只感覺像是在看一場高深莫測的大戲。
但他很是聰慧,眨眼間就已經想明白了。
原來賈詡,早就想投降朝廷。
而自己的師君也早早料到,所以才放心大膽地將此次戰術部署交予自己。
至於師君。
從一開始,就已經總攬了全局。
不管張繡投不投降,都已經在師君的算計之下。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沒有什麼用,因爲只要孫曹去爭奪江東,那趙雲就解放出來,立即可以進軍南陽。
想通了這一點,諸葛亮頓時感覺高山仰止,自己的師君,總是讓自己看不見他的能力到底有多深。
千古第一智者,當如是也!
就在諸葛亮感嘆之時,遠處的戰場已經發生了新的變化。
文聘看到張繡來援,大喜過望,還以爲有救,正準備派人聯絡張繡,立即讓他出兵來幫助自己。
只要張繡先幫忙頂住敵人的進攻, 他重新組織起潰散的部隊,很快就能發起反攻。
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他的軍隊靠近張繡部的時候,忽然萬箭齊發,把他的軍隊殺傷無數。
緊接着張繡大軍出動,遇到荊州軍揮刀就砍,竟然臨陣叛變,把他們的後路給斷了!
文聘見到這一幕,又急又氣,奈何軍隊已經是一盤散沙,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抵抗力,很快就被殺得大敗,等到天色徹底暗下來的時候,才趁着夜色掩護突圍出去。
但荊州軍亡命奔逃一夜,還留在文聘身邊的只有數百人,此次劉表派出去的兩萬大軍,跪地投降近萬,被殺死兩三千,逃跑走散數千。
就連文聘的副將鄧濟,也在戰場上被張繡生擒,獻俘於陳暮面前。
張繡臨陣反戈,將荊州軍殺得大敗。
陳暮大喜,任命他爲朝廷揚武將軍,十六將軍增添一席,位列第十七將軍,封爲列侯。自此南陽平定,徹底落入了朝廷的手裡。
而張繡反正,趙雲來援,陳暮麾下大軍足有五六萬之數,一路追殺文聘,浩浩蕩蕩南下,直奔襄陽。
一時間,整個荊州震動,襄陽城內一片哀嚎遍野,舉家逃離者不計其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