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到興武元年的新年對於陳家來說,註定是充滿了喜氣。
自十月十八黃道大吉將羅敷娶回家,已經過去接近兩個月。夫妻二人天天膩在一起,年輕人腎氣足,一下子就懷上了。
雖然一開始只是作爲見多識廣的陳暮以及有經驗的母親方氏的推測,但這種推測很快得到了證實。
醫師看過,把脈之後,給予了肯定的答覆,確實是喜脈,陳暮羅敷要當父母了。
聽到這個消息,陳暮一開始當然非常高興,初爲人父,欣喜若狂。
可接着而來的,就是擔憂。
古代生孩子可謂鬼門關走一趟,據說死亡率能達到百分之三十,相當的危險。
不過青州現在醫療水平發達,華佗現在本人雖然雲遊四方去了,但他在青州三年,將所有的醫術都傳承下來。
在官府的許可下,青州醫學院甚至已經在研究人體解剖方面的事情,化學院也在於醫學院積極展開合作,通過中醫理論知識從植物中提取藥物。
不要以爲中醫就不搞西醫那一套,華佗可是極爲高明的外科醫生,在打算給曹操做開顱手術之前,他就做過不知道多少例外科手術。
開膛破肚,刮骨清腸那都是小意思,最厲害的是有明確記載華佗做過腫瘤摘除手術,把病人身體裡的黑色腫瘤取出來。
因此如果實在難產,以青州現在的醫療手段,做剖腹產也不是不行。 щщщ•ttκá n•¢ o
唯一的問題就是現在抗生素還在研究當中,根據陳暮提供的青黴素信息,化學院還在培育青黴想辦法提取,只是進展緩慢,從拿小白鼠做實驗到提取分離純化,是極其一個漫長的過程。
沒有抗生素,就意味着做剖腹產手術感染風險很大,依舊得順產,依舊得去賭那百分之三十的死亡率。難產、大出血、胎位不正都是大問題,令人憂心忡忡。
雖然陳暮作爲智者也很清楚他不能改變什麼,但作爲一名丈夫,一名父親,這種焦躁的情緒幾乎是排山倒海涌來,讓他難以安心。
不過這種焦躁的情緒很快被他拋之腦後,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着自己的妻子好好安胎。
孕婦的心情,
可是會影響胎兒發育的。
而就在陳暮新婚與妻子懷孕雙喜臨門的時候,初平三年的年末,已經接近分崩離析的東漢王朝再一次遭受了一次沉重打擊。
益州的劉焉稱帝了。
如今的大漢天下,大部分諸侯,至少在名義上,是信奉現在的洛陽朝廷。
像劉備、曹操、公孫瓚、陶謙、孫堅、劉表、陳溫乃至交州的士燮,甚至西涼的韓遂馬騰都上表請封,被朝廷任命爲徵西將軍與鎮西將軍。
而這其中,除了關中李傕郭汜等混戰的諸侯與冀州設立的僞朝廷以外,還有袁術公孫度劉焉對待洛陽朝廷的態度一直曖昧不明。
現在劉焉也終於撕開他的僞裝,以劉虞僭越稱帝,自己纔是正統爲藉口,在西南稱帝,定都川蜀成都,改元延漢。
歷史上劉焉是沒有稱帝的,僅僅只是有稱帝的跡象,比如製造了天子服飾和乘坐天子馬車之類的。
但現在卻悍然稱帝,主要有兩個原因。
一是歷史上他有稱帝之心,結果被人舉報了,長安的朝廷就派使者去譴責了他,讓劉焉打消了稱帝的想法。而現在長安正統朝廷都沒了,自然也就沒人敲打他,滋長了他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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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劉焉現在已經很老了,他比劉虞還要大幾歲,已經六十多了,背上的背瘡時而反覆發作,讓他已經察覺到自己或許命不久矣。
因此在沒有人約束他,再加上預感到生命消逝,讓劉焉起了野心,想完成夙願,當一回皇帝。
這個舉動對於洛陽的朝廷來說,無疑是一次很嚴重的威信打擊。
畢竟你作爲一箇中央朝廷,全天下到處都有人稱帝,先是冀州,馬上又是益州,這就證明了你的權威在別人眼中幾乎毫不存在,肆意地踐踏着中央朝廷的威嚴,讓更多的人對朝廷越來越不尊重。
因此滿朝諸公都十分憤怒,紛紛發公文去益州譴責劉焉的行爲。
但也僅僅只是譴責而已,哪怕這些朝廷諸公元老的威望很高,然而亂世中你威望再高也沒有用。
這年頭,誰手裡有兵,誰纔是大爺。
何況益州如今儼然自成一國,劉焉指示張魯在漢中截斷了陳倉、褒斜、儻駱、武關等重要通道,然後又封鎖了長江沿線,自此從關中和荊州進入益州的兩條通道,就徹底關閉。
東漢可不是交通發達的現代,雖然理論上來說,後世湖北的恩施市,湖南的張家界、湘西自治州跟四川是接壤的,然而這個接壤有很大水分。
恩施就不用多說,周圍全是崇山峻嶺,能進入川蜀的道路只有長江,也就是三國劉備進益州的路線。
而張家界和湘西,那山是多得嚇人,宛如天塹,沒有任何道路可以通行。
因此只要把長江沿線封鎖起來,從南面進入荊州的道路,只剩下從交州可以走了。
可惜東漢時期,益州南面和交州都屬於蠻荒之地,蛇蟲鼠蟻扎堆,豺狼虎豹成羣,地廣人稀山多,可謂是真正的不毛之地。進入交州西南面,也就是後世的廣西貴州一帶,進去了就別想出來。
所以劉焉在益州稱帝,中央朝廷真的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倒是有公卿異想天開,在朝會上提議發公文讓劉表能夠從荊北沿着長江去進攻,可大家一分析,再看劉表被袁術圍攻的樣子,就知道太難了,便就此作罷。
短短兩年間,東漢王朝出現了三個劉姓天子,其中還夾雜了無數草頭王,算是另類的一種三國亂世,天下爭霸,也徐徐拉開帷幕。
兩個月後,興武元年二月,也就是公元193年二月份,春暖花開,空氣裡還帶着早春的溼潤與冬日未散的寒氣。
陶謙從徐州的東海郡北上佔領了豫州的魯國,去年又悍然進攻兗州的濟北國,搞風搞雨,引得周邊軍閥對他十分矚目,不過在那之後,陶謙的行動也停下來,劉備雖然幾次勒令他將濟北國還給曹操,但卻一直置若罔聞。
現在中原地區的形勢非常複雜,冀州王芬,青州劉備,徐州陶謙是三個獨佔一州之地的軍閥。而曹操只有東郡,孫堅比他還慘,只有陳國和樑國兩地,不過兩地加起來有一百多萬人口,亦是不容小覷。
南面的豫州被袁術佔了一半,實際上現在的漢朝,袁術的實力在明面上已經不比王芬差,半個荊州,半個揚州再加上半個豫州,治下總人口居然達到了六七百萬,紙面實力首屈一指。
不過大家其實都知道,別看袁術實力似乎很強大,但一來治下不穩,民心沒有歸附。二來他本人志大才疏,打個劉表打了兩年都沒打下來,確實不太讓人看得起。
然而沒有人知道,此時的袁術,一直在醞釀一個大計劃。
這個計劃其實已經被青州謀士集團推演出來了,通過陶謙的動作,看出了端倪。
但袁術可不知道自己連底褲什麼顏色都被人看穿,所以依舊在忠實地進行着,二月初,他的軍隊終於抵達了沛國。
此時的沛國相叫做袁忠,是袁術爺爺袁湯的大哥袁彭的孫子,也是袁家人。
不過不同於袁湯那一脈,袁彭這一脈的人喜歡隱居不出仕,袁忠的兩個兄弟,大哥袁閎,三弟袁弘都是隱世,袁忠自己也不太想當官。
所以當袁術跑到沛國來,準備將袁忠收入麾下的時候,袁忠居然直接棄官跑了,連見都懶得見這從弟一面。
見到從兄居然這麼不給面子,袁術雖然有些詫異,但袁忠的舉動正合他的心意,當下不費吹灰之力,就輕易佔領了整個豫州南部,其實這也就是他歷史上所佔領的地盤,只是多了荊南而已。
豫州人口最多的兩個郡,汝南郡和沛國現在都在袁術手裡,再加上在荊南發展起來的兵馬以及袁家在汝南的老底子,此時他的兵力已經達到十二萬,勢力非常龐大。
不過這依舊沒有到袁術的巔峰,他巔峰的時候,最多擁有十七萬兵馬,實力還是相當強悍。從這一點上來看,也能看出袁家底子有多厚。
二月份袁術發兵佔領沛國之後,就立即擁兵北上,與陶謙的兵馬匯合,通過彭城、魯國、濟北國等地,出現在了東郡。
兩人兵合一處,足有七八萬大軍,浩浩蕩蕩地殺入東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佔了谷城、臨邑。
數日後,消息傳達到了青州,劉備立即叫來了陳暮和荀彧,召開會議。
臨淄城州牧府中,廳堂內,只有劉備陳暮荀彧三人。
青州不產謀士,但內政型人才是真不少,如孫幹、氏儀、孫邵、國淵這些人,打理地方井井有條。
但說起出謀劃策,劉備還是隻能依賴於陳暮沮授田豐荀彧。而沮授田豐現在在平原國與濟南防備冀州,現在只能讓陳暮荀彧過來,組成謀士班子。
三人坐定之後,劉備就臉色很不好看地二人說道:“四弟,文若。東郡傳來消息,袁術與陶謙兵合一處,正在進攻曹操。”
“意料之中的事情。”
陳暮笑了笑,早在四個月前,他們就猜到了這一點。
陶謙進攻濟北國,其實就是在當橋頭堡,等待第二年開春之後,與袁術的兵馬匯合,直接進攻曹操,打曹操一個措手不及。
劉備百思不得其解:“我不太明白,爲什麼他們要繞過孫文臺,繞開豫北去攻打曹孟德呢?”
陳暮和荀彧對視一眼,見陳暮點點頭,荀彧便解釋道:“明公,有兩個原因。一者曹操實力弱小,不像孫堅那麼能打。二者曹操的地理位置較爲特殊,夾在冀州與青州之間,不像孫堅那樣四面八方有援軍幫助。”
“何解?”
劉備依舊不太明白。
荀彧就繼續道:“明公想想,孫堅的位置是在豫州北部,如果袁術陶謙聯軍要攻擊他,則只能從汝南郡與沛國進攻。汝南郡南面就是劉表,孫堅北面是曹操,沛國南面是揚州,一旦先打孫堅,則劉表、曹操、陳溫,乃至於我們,都可以就近支援。”
“若是打曹操就不一樣。”
陳暮接過話茬說道:“曹操北面是冀州,東面是我們青州,雙方兵馬在邊界對峙,爲了防備對方,誰也不敢踏足兗州地界。劉表陳溫離得太遠,鞭長莫及,頂多有個孫堅馳援,而孫堅本來就是他們的目標,自然就無所謂。”
聽了二人的解釋,劉備也算是弄明白了。
袁術佔領的地盤太廣,汝南、豫章、長沙等地都要派兵防守,一旦對孫堅開戰,揚州和荊州都會同時進攻他,再加上孫堅曹操,乃至於青州也可能派少部分兵馬參戰,瞬間就會變成四面楚歌,特別是汝南郡會成爲戰場中心,到處都要投入兵力。
但在兗州東郡打就不同,由於荊州與揚州離兗州太遠,袁術只需要在汝南和豫章等地留守兵馬防禦,抵禦劉表陳溫隨時可能的進攻即可,哪怕這邊抵擋不住,他們搞定曹操後也可以從容回防。
簡單來說,就是打孫堅他們的戰略縱深會很淺,容易陷入兩面作戰。而打曹操的話,戰略縱深會拉長,荊州和揚州就沒那麼快支援到位。
明白了袁術陶謙的想法之後,劉備皺起眉頭說道:“看樣子,袁術是想拿下整個江南江北呀。”
“嗯。”
陳暮點點頭:“等消滅了曹操孫堅後,袁術下一個目標,必然是陳溫和劉表,若他拿下了揚州與荊州,再算上豫州,天下三分之地,就已經在他手裡,除非我們拿下冀州,才能與他抗衡。所以這一戰,必不能讓他輕易得手。”
“四弟可有辦法否?”
劉備看向他,之前陳暮束手無策,除了提議從青州擠出五千人馬南下騷擾徐州琅琊國以外,就再也沒有策略了,可五千人能做成什麼事情?所以他還是寄希望於陳暮能想出個更好的辦法。
陳暮卻看向荀彧, 問道:“文若有什麼法子沒有?”
荀彧沉思片刻,沉吟道:“打潁川。”
“打潁川?”
劉備一頭霧水,人家現在在打東郡,潁川離東郡還隔着個陳留呢。
陳留太守張邈自成一國,不服從曹操,你就算打下潁川,人家也不會讓你過去。
然而讓劉備沒想到的是,陳暮卻樂了起來,讚許道:“好計策。”
荀彧微微一笑,兩人眼中都充滿了默契。
唯有劉備一臉懵逼。
我是誰。
我在哪。
他們在說什麼?
一句話都聽不懂呀,別當謎語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