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和防禦是兩種不一樣的戰鬥方式。
景平第一軍的第一營和第二營,兩營主力或許在進攻上略有不如,但是在防禦上卻堪稱完美,哪怕比不上最強大的朔方營,也是牧軍之中數一數二的戰鬥力。
兩營主力,面臨三倍兵力的進攻,依舊死死地守住了柴榆城。
黃忠始終站在城頭之上,一步不離,目光如冷鷹,俯視而下,整個人就好像一支定海神針,站在那裡,衆將軍心始終穩固如泰山,絲毫不亂。
“將軍,這座城恐怕要守不住了!”
杜峰走上來,稟報說道:“蠻軍雖然要進攻手段簡單,進攻器械單一,但是他們的單兵力量強大,士氣很強,關鍵是當初是我們把這座城的防禦給撕破了,現在根本沒有能重建起來了!”
“將軍,最多一日,我們必須要撤出城頭!”
“不然我們會面臨很大的傷亡!”
這時候,第一營的校尉也走上來說道。
“嗯!”
黃忠點頭,面不改色,淡然的說道:“我知道了,既然還能守住一日,那就先守住一日再說!”
“諾!”
兩大校尉領命,左右防禦。
“還攻打不上去嗎?”金環三結有些狂躁起來了,平原之戰,敗給了黃忠,現在攻城之戰,又被黃忠耍的團團轉,心中有一團火,想要爆發出去。
“洞主,漢人的武器太厲害了!”
幾個蠻軍將領抱怨說道。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有感覺,而是他們一直都是有這樣的感覺,雙方的武器相差太遠太遠的了,他們現在用的鐵質武器,面對牧軍的武器,幾個交鋒就已經損壞了。
而牧軍的武器,他們繳獲過,也用過,那是真正的好武器,不管是繯首刀,長矛,弓箭,放在蠻族之中,都是絕頂一流的武器。
“我不管!”
金環三結怒喝起來了:“今日,必須要破城而入,圍殺漢人的主將,此獠兇狠,日後必然是我蠻族大患,決不能放過,哪怕犧牲一個部落,也要把他圍殺在這裡!”
黃忠太強了。
蠻族的勇士悍勇,民風彪悍,崇尚強者,卻也畏懼強者,越是強悍的讓他們感覺不到希望的人,他們越是感覺恐懼,而他們面對恐懼,並給畏懼,而是有一種殺之而後快的衝動。
這就是蠻族。
南蠻三十六洞,每一部都是的桀驁不馴的勇士,絕不會被恐懼打敗。
而金環三結,是蠻族第一洞元帥,不是洞主,而是執掌一部所有兵馬的職位。
“殺!”
“殺!”
蠻軍開始衝鋒了,他們的進攻是沒有章法的,恰恰好因爲這樣,反而更利於他們的進攻,越是沒有章法,越是難以推演,這就給牧軍的防禦帶來的很大的麻煩。
牧軍建立參將系統,一軍有左右參將,一營也設立參將之職,參將就是軍師,在作戰之前,把即將要打的這一場戰役,推演的淋漓盡致,是參將的責任。
但是面對蠻軍之中沒有章法的進攻,推演也出現的無數種可能性,自然而然的出現很多的紕漏和空隙。
“八百步!”
黃忠擡頭,看着城下,他的眸子能看的很遠,這是一種天賦,輕輕的感覺了一下,約莫八百步的距離,這個距離,遠遠難道超出了他的射箭範圍。
但是他還是想要嘗試一下。
“鐵胎五石弓!”
黃忠低喝一聲。
“是!”
兩個親兵,把一柄重有將近百斤的鐵弓送上來。
這是軍工司研製出來了,一種複合型強弓,不量產,一共只有三張,一張存放在軍工司裡面做標本,一張送去了明侯府牧景收藏,另外一張,在黃忠這裡。
普天之下,能長開這張弓的人,並不多,要說能射出箭矢的,放眼整個牧軍系統,張任都未必能做得到,也只有黃忠,才能做得到了。
“開!”
黃忠搭起了一支特製的箭矢,挽弓拉箭,一口氣,拉開半圓狀態。
“再開!”這弓太厚重了,想要拉出一個滿弦,即使是他權力爆發,也要緩一口氣,分兩次拉弓,不能一氣呵成。
“去!”
黃忠瞄準,放手,一支利箭,如同流光,穿透重重的戰場。
噗通!
蠻軍的指揮部,孟獲和一衆的洞主正在等待進攻的結果,突如其來一道流光破空而出,並沒有射向,他們任何一個人,而是把旁邊的一面蠻族戰旗給折斷了。
戰旗是戰場上的風向標,蠻族的王旗,一直在這裡迎風飛揚,就是給蠻族勇士最大的鼓舞,突如其來被一箭給射斷,一下子驚駭了整個戰場。
“怎麼會?”
“整個距離,居然還有這樣的力度和命中率!”
“不可思議啊!”
戰場有那麼一瞬間是寂靜了,無數蠻族勇士都不敢相信看到的這一幕。
“黃漢升,一個可怕的漢人!”
孟獲咬着牙,陰沉的說道。
“兒郎們,到我們反殺他們的時候了!”
“全軍兒郎們準備,開城門,殺出去!”
“隨我出擊,殺一陣!”
黃忠一箭斷了敵軍戰旗之後,二話不說,率領兩營主力出擊。
“快撤!”
“後退,後退!”
“防禦,快點防禦!”
蠻軍被打蒙了,加上剛剛他們發現蠻族王旗突然不見了,更是心慌慌的,一下子摸不準情況,本能的如同潮水般後撤。
“既然他們敢出擊,吾等也敢拼命,隨我上去迎戰!”
孟獲看着這一幕,猛然的握緊拳頭,他想要試圖殺回來一個氣勢。
“不妥!”
孟優搖搖頭:“王,士氣已失,再殺徒傷勇士而已,現在敵軍氣勢正盛,可以一換二,就算我們擊敗了他們,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損失!”
“先撤兵吧!”孟優嘆息一口氣,沉聲的道:“肉已經爛在鍋裡面了,他們逃不掉,我們不急,不能讓勇士們付出無謂的傷亡,我們的蠻族的勇士,死一個少一個,每一個都很金貴!”
孟獲聞言,心中的怒火未曾消失,但是卻知道,孟優說的對。
作爲蠻王,他以悍勇果決而鑄造威名,在部落之中,他向來一言九鼎,不合就殺,殺了一個天崩地裂,在所不惜,不過他雖脾氣狂躁,但是也有一個優點。
他能聽得進去三個人的勸諫,一個是妻子祝融,一個是蠻族巫師,另外一個,那就是兄長孟優。
所以,他咬着牙,下令:“鳴金,收兵!”
“撤!”
“收兵!”
蠻軍將士聽到鳴金的聲音,撤的更快了,倒是讓牧軍撲了一個空。
黃忠勒馬在城前一百步,眸光獵獵,掃過正面對不遠處的孟獲所在,聲音如同雷霆般響亮,狂傲的大喝了起來了:“孟獲,堂堂一介蠻王,可敢與我一戰,若是不敢,早日退去!”
孟獲聞言,沉默不答。
與黃忠一戰,別開玩笑了,蠻族勇士即使逞兇鬥勇,也知道分寸,他知道黃忠的實力,上去單打獨鬥,最多抗住一兩百回合,他就會交代在這裡了。
“漢人,休要猖狂,汝已是困獸一頭,來日我當斬你頭顱,懸掛旗杆之上!”
輸人不輸陣,孟獲迅速的迴應了黃忠的挑釁。
“哈哈哈,無膽匪類!”
黃忠掉頭就走,帶兵回城。
經此一戰,倒是讓牧軍兩營主力緩過了一口氣,短時之內,蠻軍很難組織有效的進攻。
畢竟進攻是需要很強大的士氣支持的,沒有進攻的士氣,就算兵馬再多,兵將再強大,也是沒用的。
………………………………
距離戰場只剩下三十里。
戲志才停下來休整,他們需要保持最強大的體力和戰鬥力,進入戰場之中。
“現在漢升將軍爲我們營造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好機會!”戲志才召集各部主將,沉聲的道:“所以我們之前所有的佈置,都要推翻!”
“這一戰,只有一個目標!”
“那就是孟獲!”
戲志才攤開行軍圖,指着上面的地形,說道:“飛鳥營斥候傳回來的消息,目前蠻軍正在強攻柴榆,黃漢升將軍率部堅守柴榆!”
“關鍵是,漢升將軍分兵了,柴山,牛屠山,應道,橫路,這地地方,蠻軍的兵力,都被拖住了!”
“蠻軍的兵力,也在分散!”
“所以,我們纔有機會!”
戲志才說的很快,說完之後,迅速開始佈置這一戰的戰略和戰術:“擒賊擒王,殺敵殺首,這一戰,我們的戰略目的,生擒孟獲,而我們的戰術佈置,很簡單!”
“飛鳥營,負責騷擾,擾亂他們外圍的佈置!”
“是!”
飛鳥校尉冷苞點頭。
“黑甲營負責牽制!”戲志才指着行軍圖上的方圓空間,道:“黑甲騎兵,機動力強,只要不和他們的硬碰硬,把他們牽制在這範圍之中,那邊可以了!”
“諾!”
龐羲領命。
“主戰,陌刀營!”
“在!”陌刀校尉陳生拱手待命。
“主公和我說過,八百陌刀,最多隻能發揮陌刀百分之三十的戰鬥力,而三千陌刀,可發揮出陌刀百分之七十的戰鬥力!”戲志才說道:“陌刀兵,是主公即將要培養的一個戰鬥兵種,而你們,將會第一個展示陌刀兵的威力,如果你們不能讓陌刀榮譽,那陌刀兵將會失去未來的發展空間,明白嗎!”
“末將決不辜負主公的厚望,也不會讓戲司馬失望!”
陳生有些熱血沸騰。
他是什麼人,在荊州,不過只是一個賊,一個上不得檯面的賊,投靠牧景,是他做過一個最爲光榮的選擇,能成爲陌刀營的校尉,更是他認爲自己三生求不得的福氣。
一開始,他並不是很在意。
但是漸漸的,他纔有一種感覺,這一支兵種,比所有兵種都強大,只是自己還不能完全發揮陌刀帶來的威力。
“校準時間!”
戲志纔拿出懷錶來。
懷錶,是牧軍給高級將領必然配置的時間工具,這是一種創新,也是讓牧軍增強戰鬥力的裝備,時間,有時候很重要很重要的。
“子時一刻三度半!”
“子時一刻三度!”
“子時一刻二度半!”
三大校尉,拿出懷錶,開始校對時間,現在的工藝還做不到很精準,有時候慢,有時候快,懷錶也會出錯的。
“校準,子時一刻三度!”
戲志才說道。
“是!”
三人調錶。
“卯時六刻二度,正是開始進攻,必須統一發動進攻,不能給他們任何反應過來的機會和時間!”戲志才說道。
“諾!”
三大校尉領命。
…………………………………………
黎明之前,天還沒有亮。
蠻軍營寨,火把光芒照耀,一個個將士連帳篷都沒有,只能圍着一團團篝火而休息,昨日戰的一天時間,他們早已經疲憊不堪了,這時候正睡的香。
孟獲卻在這時候醒過來了,或許早醒過來了,因爲他只要想到黃忠,心裡面的心血都在沸騰,根本睡不着。
他滿腦子,都是如何幹掉黃忠。
在營棚下,他來回走動,半響之後,他忍不住讓人把孟優請來了。
孟優並沒有半睡不醒,他也就是昨夜休息了兩個時辰,不到丑時,就已經醒過來了,聽到孟獲召喚,二話不說,離開趕來了。
“兄長,可不可能請大巫師出手!”孟獲問。
蠻族大巫師,有神鬼莫測的手段。
哪怕孟獲,都不敢輕易的招惹。
“你想要以巫蠱之術,解決黃忠?”孟優搖搖頭:“這個有些難!”
他輕聲的說道:“大巫師也說過,到了你這個武道境界的人,血氣狼煙,煞氣如虹,哪怕是蠱蟲,都不敢靠近,除非能讓他親近的人,把蠱蟲放進他體內,纔有一絲絲的失望,成功機會不到一成!”
“不是他!”
孟獲眯眼,道:“牧景!”
“那更難了!”
孟優苦笑:“自古君王有獨特的氣運,可避開魑魅魍魎,巫蠱之道,是害不了他們的,當年苗寨洞主親自去了中原,以巫蠱之道,亂中原王庭的後宮,幾乎被反噬了,苗寨甚至差點滅族,代代大巫師都有規矩,巫蠱絕對不碰君王之人!”
“他牧龍圖算什麼君王!”
“在益州,他就是明夫妻的王,王自有王之庇護,蠻族信奉神靈,這一點,你比我清楚,就算我們去求大巫師出手,他也不敢出手!”
“可惜了!”
孟獲有些嘆息:“大巫師神鬼莫測的手段,若能在戰場上奏效,我蠻族,何至於躲在深山之中。”
“哪有這麼簡單!”
孟優搖搖頭:“世界萬事萬物,都是相生相剋的,我們蠻族的巫蠱之術,可保族羣不滅,但是想要稱霸天下,卻是不足的!”
“漢人比我想象之中還要強大很多,我有些不安啊!”孟獲說道:“我蠻族一旦失了這一戰,恐怕連永昌都出不去,最後只能躲回十萬大山裡面了,那種苦難的日子,是我們整個蠻族最不願意面對的日子,中原江山無限好,爲何不能給我們蠻族一席之地!”
孟優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孟獲這個問題,他在無語之中,也只能嘆息起來了,因爲他心中比孟獲,更加清楚,漢人的強大。
若非漢人內戰,他們甚至不敢踏出十萬大山半步。
轟轟!!!
突然,外面出來一陣陣的轟鳴聲。
“怎麼回事?”
孟獲迅速警醒起來了,他猛然的扯開了門簾,走了出去,只看到前面的一個營寨,已經陷入了火光之中,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戰鬥,正在打響。
“敵襲!”
“快起來了,有敵人襲擊我們營寨!”
營寨之中有些混亂,各洞的洞主都開始反應過來了,迅速的召集勇士。
“難道黃忠出城夜襲?”孟獲擡頭看去,前方一片火光,最少有兩個部落的勇士,已經陷入了被襲擊之中,他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不可能!”
孟優說道:“我在城門方向,安置了不下十路斥候,他們有風吹草動,我都會知道,而且那個方向,如果是黃忠殺出來,起碼要繞了一圈,才能從那個方向進攻我們!”
“那是邪龍縣城的方向?”
孟獲心中一突:“如若是漢人援兵,我們在邪龍縣城的勇士,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只有可能是全軍覆沒了!”
“那雙柏呢?”
孟獲冷冷的道:“連破兩城,我們一點反應都沒有,可能嗎!”
“可能他們早已經過了雙柏,在我們還沒有佔領雙柏之前!”孟優深呼吸了一口氣,道:“我們要小心了,這些漢人,一場的狡詐,或許,我們以爲黃雀在後,他們卻想要一網打盡!”
“那他們也太小看我們蠻軍勇士了!”
孟獲回營穿上了戰甲,翻身上馬,手握戰刀,殺出去,以蠻王的號召力,召集各部勇士:“各洞洞主,佈防四周,謹防漢人投降,突兀骨,立刻集合藤甲兵,隨我迎敵!”
“嗚嗚嗚!”
號角聲音響起來。
踏踏踏!!!!!!
一個個身上穿着一層層綠甲的蠻族勇士列陣。
這是蠻族之中最精銳的兵馬,也是孟獲的底牌,是孟獲麾下大將烏戈洞主突兀骨親自來率領,不僅僅只有三千之數,而是足足五千的藤甲兵。
這些藤甲兵每一個都是蠻族各部篩選出來最強大的勇士,加上藤甲之力,足有媲美天下強兵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