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陽餘暉,晚霞遮天。
襄陽城,州牧府。
府邸之中,議事大殿之上,州牧府的巨頭都齊聚一堂,各部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也回來稟報了情況,代表江夏軍的使者蘇飛也闡述了情況。
可越是如此,越是讓人迷茫。
“蘇主簿,不是我不信任你們,你說西河潰敗乃是佯敗,是爲了引軍入甕,但是江夏水軍的戰船皆失乃是事實!”
蒯良眯眼,眸光如刀,凝視蘇飛。
本以爲只是江夏軍大敗的戰役。
但是沒想到居然來了一次轉折。
牧龍圖戰死?
這個消息對於現在的襄陽來說,絕對是轟動了,如果證實了這一點,襄陽戰役那麼荊州軍就是不戰而勝,而且更是趁着牧軍羣龍無首之時,反擊他們。
“蒯大人,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蘇飛拱手,聲音郎朗:“我們江夏軍若非舍戰船而登山,豈能瞞得住牧軍之眼線,硯山一戰,乃是吾等傾巢而出,佈局而戰,先以佯敗而誘敵,待牧軍入局,四面殺出,一舉敗敵,這才能斬牧賊於馬下!”
“牧龍圖真的死了?”
劉表比較關注這一點。
“屬下不敢瞞着使君大人,牧賊中箭是真真實實的!”蘇飛道:“黃祖太守親自射殺之,然後他在我們所有人眼中墜馬而下,生死不知,待我們想要上前補刀,奈何牧賊死士過於兇猛,未能奪其屍首,未能確定生死,可即使此人不死,也必在生死之間徘徊!”
“現在牧軍的情況如何?”文聘沉思了一下,低聲的問。
“牧軍留下萬餘屍首,被我們殺退硯山,如今主力已經退回隆中山了,我軍已經兵出真武山,紮營與隆中山南面二十里的龍皇山小鎮!”
蘇飛誇大其詞。
其實硯山一戰,他們斬殺的牧軍將士,也不過千餘人而已,但是這時候不擴大戰果,無法讓江夏徹底的奠定勝者的地位。
“情況我們已經知道了,你會去告訴黃太守,江夏立下如此大功,待戰後,某必親自嘉賞他!”
劉表擺擺手,沉聲的說道。
“諾!”
蘇飛拱手行禮,然後離開了議事廳。
“子柔,你認爲蘇飛說了話是真的嗎?”劉表眯着眼,低聲的詢問。
“半真半假!”
蒯良說道:“西河之敗,恐怕是真敗,水軍乃是江夏主力,他們拿什麼做誘餌,都不會拿這個做誘餌,這一次出兵,江夏能打能戰的樓船,都已經拉出來了,兩艘樓船,一艘敗於檀溪戰役,僅存一艘,也沒了,如此損失,他們損不起!”
“的確如此!”鄧龍搭話:“就算我們荊州也只有三艘樓船,一艘在張允將軍的麾下,一艘在蔡都督麾下,另外一艘,乃是屬下駕駛,屬下惜之如寶,失之,如失了在水上作戰的底氣!”
“這麼說,他們在撒謊!”
劉表皺眉。
“西河之敗,他們說了謊,但是牧龍圖負傷的事情,可能不假!”
蒯良補充說道。
“爲什麼?”
“這事情他們無法說謊!”蒯良輕聲的道:“畢竟是衆目睽睽之下的事情,我們只要打聽,必然能打聽出來了,而且牧軍如今的反應,也是應了他們的話,除非牧軍和江夏軍聯手做戲,但是主公,你認爲這樣可能嗎?”
“不會!”
這一點劉表還是有自信的:“黃祖那廝雖有野心,但是他不會和牧龍圖走到一起,牧龍圖在漢中的所作所爲,已經證明了一點,他必是世家門閥之敵!”
牧景在漢中打壓士族的事情,到處都傳的沸沸揚揚的。
這種士族之敵,是很少支持者的。
而且劉表也相信,黃祖未必絕對忠誠自己,但是不至於背叛荊州。
“那牧龍圖是真的死了?”
劉表的眼眸閃亮的如同兩顆墨玉般的明珠,他低沉的聲音,一字一言,充斥這激動。
“難說!”
蒯良搖頭:“此獠狡詐,萬萬不可輕易相信!”
“也對!”
劉表點頭:“昔日不曾與此人交手,倒是認爲誇大其談,區區少年而已,有何畏懼,可如今交手之下,此獠詭計多端,不可不防也!”
“主公,如今以靜制動,乃是上策!”
蒯良拱手。
“好!”
劉表下令:“傳吾軍令,各部按兵不動,不可出城殺敵,不可追擊敵軍!”
“是!”
衆將跪膝而下,拱手領命。
……
文聘歸營,立刻召來了朱振。
“仲俞!”
文聘越來越器重朱振,朱振歸於他麾下時間不長,但是卻能爲他提供源源不斷的情報,此人天生就是指揮夜不收的人才。
“將軍!”
白玉書生朱振一襲白衣,淡漠如水。
“消息都知道了!”
“略有耳聞。”
“有何感想?”
“不敢去想!”朱振平靜的說道:“我十年一日的想要他死,但是我知道,他沒有這麼容易死,所以我不相信!”
“不相信?”
文聘皺眉。
“將軍莫要輕舉妄動!”朱振拱手,說道:“我在牧軍內部有一些暗探,已經派人去查探他們的情況了,看能不能插進去,看看隆中山上面的真實情況!”
他是南陽人。
牧軍麾下,南陽兵卒最少四五成,佔據大部分的位置。
從當年牧軍還沒有得勢的時候,他就已經安排有暗子進入牧軍之中,比如族人朱稠,若非當年他過於急躁的報仇,讓朱稠暴露了,如今朱稠,恐怕已經身居高位了。
也許太過於重要的位置或許得不到,但是打聽消息的人還是有了。
“好,我相信你,我儘快要得到準確的消息!”文聘說道。
“諾!”
朱振拱手領命。
朱振離開之後,召來了朱稠,吩咐說道:“啓動幾個暗探,看看隆中山上的情況,必須確認牧龍圖的情況,我要清清楚楚的知道!”
“諾!”
朱稠點頭,不過他有些懷疑:“公子,牧龍圖會這麼容易就死了嗎?”
“不好說!”
朱振冷笑:“不是有一句話這麼說的嗎,天意難違!”
……
隆中山上。
牧軍連營安札,各部將士駐守四方,但是軍中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起來了。
“主公到底怎麼了?”
“聽說中箭了!”
“現在都沒有露面,不會是真的出事了吧?”
“不可能,主公向來福大命大!”
“……”
自從撤兵回來了,將士們的目光都盯着中營,一個個在暗中的議論起來了。
“都圍在哪裡幹什麼,立刻去訓練!”
“軍中不得議論此事,有違抗軍令的,殺無赦!”
牧軍的軍官特別是景平軍,素質都可以,這時候他們主動出面穩得軍心,但是其實他們心中也有一些的忐忑不安。
……
一個營帳之中。
趙信一襲青袍,跪坐中營,正在專心致志的看書,他從小就想要當一個讀書人,只是命運蹉跎,讓他成爲了一個小宦官,絕了仕途之念,但是依舊改變不了他很喜歡看書的習慣。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雖然顏如玉無法享受,但是對於知識,他是敬畏的。
不過這時候整個營盤都亂糟糟的,他還能看書,足以說明,他這一份穩重已經歷練出來了,能成爲景武右司的指揮使,的確不負牧景的期望。
“指揮使,發現幾個悄悄想要越過中營的將士,查探了一番,他們都是暴熊軍的將士,有暴熊營的,有飛騎營的,弓弩營的也有!”
一個普通將士走進來,拱手稟報。
“盯着!”
趙信平靜的說道:“不得驚動!”
“諾!”
將士領命,轉身離去。
待將士離開,他合起了書籍,從案桌下面,拿出了幾分檔案,看了看,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冷厲如冰的笑容:“看來南陽的鬼比較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