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不可能一蹴而就,裁兵十策的政策是出來了,但是需要一策一策來完成,也需要整個明侯府上下配合來完成,但是北武堂的會議之後,整個漢中都籠罩着一股詭異的氣氛。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認爲,所謂的裁軍,不過只是一個流言而入,但是如今,真真切切的事情發生了,倒是讓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你們聽說了沒有?”
“聽說什麼?”
“明侯大人要裁軍啊!”
“什麼,流言是真的!”
“我在軍營旁邊可親眼所見,好多的將士已經開始脫下戰甲,放下兵器,那包袱離開了!”
“明侯大人到底想做啥啊!”
“如此肆意放肆,難道他就不怕守不住漢中的安全嗎!”
“……”
瘋狂的流言之下,不斷的向着外面擴散出來了,一雙雙的眼睛開始的死死地盯着明侯府的一舉一動,生怕是要漏了什麼信息似的。
而在這種流言之下,裁軍之事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之中。
“真的分田地?”
“千真萬確!”
“若能有幾畝地,退役有何方,長年征戰,我的身上已經傷勢無數,餘生若能耕種度日,也算是一個好的歸宿!”
“哪有這麼多馬革裹屍,安安分分下來,也好!”
“我的左手本來就殘廢了,校尉大人見我立功甚多,方讓我留下來,如今若能歸去,安穩度日,取個媳婦,傳宗接代,也不枉我羅家先族在天之靈的庇護!”
“若非當年官府燒了我們的家,我們豈會過着顛沛流離的生活,主公若能讓我們安穩下來,有田地耕種,有飯吃,有房住,我也不介意退役而去!”
“……”
首先進行裁軍的是黃巾軍。
黃巾軍也算是老兵無數,但是這些人的成分大部分都是的泥腿子,他們都是農戶出身居多,哪怕十年如一日的征戰讓他們熟悉的戰場,若是讓他們選擇,他們還是會選擇當一個農民。
沒有人願意去血腥的戰場流血流淚。
都是被迫無奈的選擇。
如今有這麼一個機會,他們自然會欣然的接手了。
黃巾軍兵力最盛,也是裁軍最狠的,牧景點名從這裡開始,無非就是攻堅最艱難的一面,但是沒想到會這麼順利。
牧景巡視了黃巾軍的情況之後,囑咐黃劭:“黃劭,黃巾軍和白波軍合併,黃巾三營,白波兩營,我允許你們的兵力可以達到一萬五千之數,但是你們必須要挑選出來的是最精銳,最精銳的將士,年歲不足,和年歲于越四十五以上的,儘可能的裁掉!”
“明白!”
黃劭點頭。
“這事情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當兵吃糧,保家衛國,馬革裹屍,在所難免,但是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我的將士,能老有所歸!”
牧景輕聲的道。
“其實將士們的心態還好,之前我也很擔心,擔心將士們拗不過這個坎,擔心他們會譁變,會亂,但是漸漸我明白了,若能落實分土地政策,黃巾軍就算全部遣散,恐怕異議也不會很大!”
黃劭長嘆一聲,低沉的道:“我們這些人,當年都是被迫無奈,才走上了這一條路,說到底,我們當初信任大賢良師,願意追隨大賢良師,無非就是圖一個安穩,若能推翻腐朽的朝廷,過上安穩的日子,也沒有人願意去折騰啊!”
“黃巾軍是精銳,這面旗幟不能毀了!”
牧景搖搖頭。
“是!”黃劭點頭。
“白波軍遠在南陽,分地政策也落在了南陽,但是整頓之後,必須調遣進入漢中,南陽有暴熊軍,足以!”
“我會親自趕赴南陽,落實白波兩營的編制和退役將士的分配!”
“嗯,甚好!”
黃劭的穩住還是讓牧景很放心的,這是一員老將了,而且他本身就是一員智將,讀過書,有見識,他能把事情做好。
“穩定之後,黃巾軍儘快北上陽平關!”
牧景道。
“防禦北面!”
“漢中的佈局已經出來了,南北都要佈置兵馬,黃巾軍負責的是北面,應對的是長安,盯着的是西涼軍,我的要求只有一個,西涼軍不得踏入漢中半步!”
“末將遵命!”
……………………………………
……
漢中世家作爲牧景潛在影響了第一敵人,他們自然也對這事情十分的關注。
唐府後院。
唐老爺子扒開了眼前的棋盤,棋盤上的棋子頓時都亂了,坐在唐老爺子對面的是南鄭新上任的縣令,唐家當家家主唐英,他還穿着官袍,可神色有些的猶豫不絕。
“父親,我可真的打聽了,牧景的確要裁軍,而且黃巾軍已經開始裁決將士,而且這些裁掉的將士將會分發在漢中的土地上,他們將會分到三畝水田,十路山地!”
唐英的消息還是很準確的,北武堂的會議之後,他就已經拿到了一份會議記錄,這是世家的能力。
“好大的魄力!”
唐老爺子面色時而陰沉,時而露出敬佩之色,半響之後,輕聲的道:“他這是要全面掌控漢中,根深蒂固的把漢中攬入懷中,還能減弱龐大軍隊帶來的負擔,一石二鳥也!”
在他看來,牧景的裁軍,根本性就是應對漢中的鄉紳層次。
漢中的階梯是這樣的,世家高高在上,倨傲無比,攪動權力風雲,世襲各縣的權力位置,從而形成的世家的根基,然後就是本地鄉紳,漢中九縣,土地頗多,可世家得之,不足兩層而已,百姓手中,一成不到,其餘七成,皆在這些本地鄉紳的手中,他們以宗族,鄉黨,牢靠的把控這些土地。
現在牧景裁軍,裁掉的將士將會分地如戶,得到土地的人,必將紮根在這漢中的大地之上,屆時誰的影響力,都不會必明侯府的影響力大。
“父親,他這樣做,不怕引起漢中內亂嗎?”
唐英低聲的道。
“若是漢中之前不曾受過兵災之禍,他絕不敢如此做,但是漢中自黃巾之亂而起,先後亂起無數,五斗米之亂,天師之亂,張修戰蘇固奪權,張魯殺張修奪權,倒是內戰無數,牽涉之人,何其之多,真正算起來了,其實空出來的戶籍不少,有了戶籍,這些鄉紳想要獨霸土地,也難以名正言順,他若是出師有名,必將所向披靡,牧軍之精銳,恐怕無人敢擋其之鋒芒!”
唐老爺子幽幽的分析說道。
“他真敢殺?”唐英咬着牙,不敢相信。
“當初你們也不是不相信他敢對世家大族下手嗎,結果,根深蒂固的鄭家,被連根拔起了!”唐老爺子冷冷的道。
“若是真如此,恐怕日後,在無我們立足之地了!”
唐英道:“如此之人,執掌漢中,真的好嗎?”
“好不好,現在還不知道,但是……”
唐老爺子斜睨了唐英一眼:“老夫說過,這與我們唐家而言,更大的是一個機遇,你若是抓不住,那我就讓唐明去抓住,明白嗎?”
“兒子明白了!”
唐英雖不甘心,但是也知道,父親爲了唐家,是可以捨棄自己的,所以自己必須要在牧景面前有一個態度了。
………………
……
裁軍之事還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之中,其中暴露出來的問題越來越多,但是牧景依舊穩坐北武堂之上,撐住一切的壓力,把裁軍十項政策毫無保留的貫徹下去。
北武堂,堂上。
只有牧景和雷虎兩人對坐,小飲對酌。
他們兩兄弟,自從蘑菇山上下來,聚少離多,如今也難得一聚,也是軍議過後,纔有時間鬆懈下來了,讓兩人聚一下。
“這酒太溫和了,不夠烈!”雷虎如牛飲水,一口把大半壇酒都喝掉了:“喝得沒勁!”
“你悠着點!”
牧景倒是斯文的很,手中的小酒盞淺酌而已,他放下酒盞,道:“這一次你的衝動可把我給擔心個不輕,數月沒有消息,我都差點以爲你們已經死在那深山野林之中了!”
“的確!”
雷虎長嘆一聲:“差點就死了,當初無路可走,方遁入深山野林,可死在敵人受傷,差點死在無窮的瘴氣,蛇蟲鼠蟻之中,若非遇上了一團山裡面的土著,恐怕還真的活不下去,他們教會了我們不少山中生存的方法!”
“如此說來,你們在山地之中,頗有生存經驗!”
“不是我說大話,牧軍之中,莫要論那一支兵馬,無人比得上我先鋒營在大山之中的經驗!”雷虎驕傲的說道,這是他們先鋒營用人命探索出來的經驗。
“如此甚好!”
牧景大笑,千思萬慮,得來全不費工夫,他開口說道:“先鋒營將會調遣出暴熊軍,獨立一營,建立爲山地營,主攻山地戰場!”
“山地戰場?”雷虎一下子有些酒醒了:“這有啥啊,哪有人在山地作戰的!”
“以前少,但是以後可不少了!”
牧景眯着眼,道:“漢中山川多,可比之巴蜀,尚且不如,一旦我們進軍巴蜀,少不了山地營爲先鋒!”
他早有如此之念想。
想想歷史上,劉備爲了進攻巴蜀,都要建立無當飛軍爲先鋒,巴蜀的地形,註定了山路居多,山林戰場避免不了,這山地營是必須了。
況且日後要是爲了巴蜀安穩,征戰南方的十萬大山,這更是主力。
所以很多事情需要未雨綢繆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