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傳回到上黨去了,上黨還在熱火朝天的打掃戰場之中。
至於南面的局勢,牧景更是不在意。
孫伯符能不能殺入渝都城,他都不是很在意。
因爲到了如今位置,牧景已經不在意一城一地之得和失了,上黨這一戰打贏了,即使他丟掉了渝都城,即使西南都沒有了,大明還是大明。
這就是勢。
大明的勢,已經覆蓋天下了。
天下沒有任何人能擋得住明軍一統天下的腳步。
而如今,牧景更關注的是天下,大戰之後,就應該是治理天下,可這天下,該如何治理,他有些腦仁疼。
相對於西南一地,神州太大了。
大明朝堂能治理西南,能大開闊斧的進行改革,那是因爲西南之地的影響力,不足以讓牧景有任何的擔憂。
他可以有足夠的強硬去做一些改變。
可一旦天下歸明。
那麼天下人的想法,牧景就要有壓力了,一旦天下動亂,他這皇位,也未必能坐得穩。
比如王莽。
新朝之勢,其實非常之凌厲的,王莽能控制天下,能鎮壓世家門閥,能奪取朝政,能改朝換代,不管是運氣,城府,能力,那都是天下之巔。
可新朝卻不能長久的存活下來。
只是爲什麼?
那就是因爲新朝的變法,促動了整個天下人,法是好的,但是如果不能用更好的手段來推動,那也是壞的。
所以牧景現在需要頭疼的是,一旦大明朝廷一統天下,他需要如何的針對天下而進行一個治理。
這已經不遠了,就是眼門前的事情了,他不得不想了。
不過絞盡腦汁想了好幾天,卻沒有太多的頭緒,盤子太大了,你想要做事情,就會變得更加難了。
不過他倒是有一個決心。
新法不能停。
這是底線。
他絕不會讓大明如同歷史上的王朝一樣,都是落後,愚昧的,他需要開啓民智,也需要針對時代而改變……
…………………………
這一日。
陽光明媚。
壺關城中,數不清楚的身影正在忙碌,一些俘虜正在周圍明軍兵卒的俯視眈眈的之中,進行勞作。
俘虜太多了。
此戰打贏了,牧景自然不會做太多的殺戮,所以很多魏軍兵卒都選擇了投降。
這些俘虜非常消耗糧食,要是整天關起來,反而容易多想,所以自然需要勞作,至於最後怎麼處理,目前還沒有方案。
放,是不能放的。
十幾萬上過戰場,殺過人的老兵,一旦放回去,對於地方就是一個非常大的麻煩,而且目前來說,大明還是需要人的。
兵力而言,大明也需要補充了。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一戰打來了,明軍的損失也非常之嚴重,必須要從中抽調一些精銳,然後在經歷過思政司的教導,然後纔會補充進去。
“陛下!”
看着牧景從外面走過,大將馬超走過來了。
“孟起!”
牧景笑了笑,道:“這麼悠閒啊!”
“哪裡悠閒!”
馬超搖搖頭,道:“神衛軍戰損太多了,我是不敢去傷兵營,不敢去看那些花名冊,一個個戰死的兒郎,就剩下一個名字了,甚至有些將士,連屍體都收攏不回來了,打的太狠了,無數將士被馬蹄踐踏成泥!”
牧景沉默了,半響之後,才幽幽的說道:“這就是戰爭啊!”
他也不願意。
可不願意就能不去做嗎,這亂世的世道之中,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不殺人,人殺你,心軟不得啊。
“陛下,末將倒是沒有抱怨,只是感覺有些不舒服而已!”馬超連忙說道。
“明白你的心思!”
牧景擺擺手,道:“不過你神衛軍算是在左右戰備序列之中,保存的比較好的,所以你們要儘快恢復狀態才行!”
“是!”馬超眸光一亮,迅速的走出了那種傷感的氣氛之中,然後問:“陛下,是不是有新的任務了!”
“正所謂打鐵趁熱,如今魏軍精銳盡失,漢室朝廷必然是亂成一團,我們要儘快拿下中原,兗豫青徐冀並,都要在今歲之內,全數拿下!”
牧景道:“經上黨一戰,大了戰役未必會有,但是一些小規模的抵抗,肯定少不了,所以還需要大軍鎮壓才行!”
“明白!”
馬超頓時精神抖擻起來:“末將隨時準備着!”
“好好準備吧,不出一個月,你們就該出征了!”牧景非常豪氣的說道:“朕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所以在今歲之前,我們必須要拿下中原,不惜代價!”
“是!”
馬超轉頭,去整頓兵馬了。
牧景帶着親衛走了一圈,周圍除了大戰的痕跡之外,倒是顯得有些荒涼,這就是戰爭的影響,正因爲戰爭的存在,讓周圍有些寸草不生的感覺。
當牧景回到的王帳,這時候戲志才陳宮等人都已經恭候良久了。
“來了!”
牧景笑了笑,然後坐下來,道:“如今是在軍中,你們也不必太過於的拘謹行禮了,都坐下吧!”
“多謝陛下體恤!”
幾人坐下來。
“具體的統計出來了嗎?”
“出來了!”
陳宮點頭,然後道:“此戰,我軍戰損在五萬將士,而魏軍,戰損十七萬有餘,如今屍體已經都準備埋葬和焚化了,目前的天氣開始漸漸回暖了,我們其實也怕造成瘟疫!”
“醫司說如何處理,那就如何處理,這方面必須要謹慎,要小心,不得有半點的僥倖,另外我軍戰死兒郎必須要整理好數字!”
牧景幽幽的說道:“他們只剩下一個名字,一個名譽了,還有就能給家人留下來的撫卹金,這一點,不能有紕漏!”
“是!”
陳宮點頭。
這時候戲志才說道:“陛下,張任和龐羲傳訊,已經控制黃河以南的局勢了,那邊的魏軍都被他們剿滅了!”
“速度很快啊?”
牧景笑了笑。
黃河以南的局勢肅清,那麼就等於打通了整個天下,這一下,南北已經貫通了,在沒有任何禍患存在了。
想要翻盤,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陛下!”
戲志才繼續說道:“昭明閣八百里傳訊息來了!”
“說!”
“朝堂已準備派遣官吏北上,往陛下全力接應,另外昭明閣的閣老大臣,蔡老將會親自北上代表朝廷安撫地方!”
“蔡老頭要北上?”
牧景皺眉。
他倒不是反對蔡老頭北上,以如今的局勢而言,蔡老頭其實是最好的北上人選,他在民間的聲譽,在讀書人之中的聲望,那都是能夠安撫這些地方的。
地方作亂,危險性不大,一些地方鄉紳豪族,成不了大氣,大軍一到,大部分不是投降就是四處逃散了。
但是最重要的一點是,星星之火,地方一旦亂起來一點,就會引誘其他的地方一起亂。
打贏了魏軍,雖然鎮住了天下,但是能不能讓天下歸心,還需要漫長的時間去做事情才行。
這時候如果有一個人代表大明朝廷來安撫民心。
那麼能省掉很多的功夫的。
可牧景擔心的是蔡老頭的身體,蔡邕過年之後,身體已經很虛弱了,年老了,總有不多不少的毛病。
這世界上,能讓他認同的長輩,已經沒有幾個了,蔡老頭是最重要的一個,在名義上他還是牧景的岳父,相當於父親的角色。
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蔡老頭能長命百歲,最少能看到未來的大明朝廷的盛世出現,這樣也算是對得起他當年坍塌的信仰了。
大明朝堂之上,投誠自己的人不少,可蔡老頭是不一樣的,他昔日是漢室忠臣,他還能成爲明朝官吏,那是因爲他把自己半輩子的名勝都賭上了。
就賭一個未來了。
這對他來說,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可這個過程他熬過來了,如今他成爲了明朝廷的閣大臣,是重臣之一。
可他的心裡面,未必不會對自己曾經的選擇有過懷疑,所以他希望能看到大明朝廷做到昔日漢室做不到的場景。
但是他歷經多年戰亂,年紀又上來了,心力憔悴了,如今每年都要生病一場,身體越來越不好了。
牧景可不想他因爲視察地方,而造成身體上沒辦法修養,畢竟一旦出來,必然是疲憊不堪的。
“胡丞相是反對的,不過蔡參政一心要北上,他認爲如今大明一統天下在即,不能造殺孽,最少還是能說服一些人!”
戲志才說道:“胡丞相也壓不住他啊,如今他已經在準備了!”
“那老頭子倔強起來,誰又能說得了他!”
牧景搖搖頭。
他最清楚蔡老頭的脾性了,這就是一個軟銀不吃的老傢伙,真決定了,鐵了心都要去做,自己這個天子,可在他心裡面沒有太多的分量。
“算了!”
牧景道:“讓醫學院多出一些人,保護他的身體,告訴他們,如果蔡老頭出現任何問題,朕和他們算賬!”
當皇帝就是這麼任性的,這也是給他們的壓力。
“是!”
戲志才倒是沒有認爲這有什麼不妥。
“對了,渝都的情況如何?”
牧景問。
“孫伯符沒有能進入渝都,被擋在了白帝城!”
“白帝城?”
牧景笑了:“看來胡昭他們是早有準備啊!”
白帝城的兵馬都北上了。
這裡可沒有太多的防禦。
這時候還能把突襲入川的孫策擋在白帝城,那隻能說明胡昭他們早就已經防備了這麼一手,才能在這個時候做到這一點。
“胡丞相畢竟是老成之人,他不可能只是顧着前線,而忘記後院的佈置!”戲志才笑了笑:“孫伯符和周公瑾自以爲能突襲我朝之都,然而他們卻忘記了,我們留在後院的人,是胡丞相,要知道,這天下第一謀士之名,可不是某,亦非郭奉孝,而是胡昭!”
正所謂赫赫之名都是吹出來的,真正做事情的人,都是默默無聞的。
胡昭從來沒有上過戰場。
但是他卻是牧景麾下第一人。
如同荀彧相對於曹操,胡昭就是牧景的第一智囊,胡昭的能力也是天下之絕的,而大家看到的或許只是他的行政能力。
可知道的人都知道,胡昭在軍事上的造詣,不比任何一個前線大將差。
這也是牧景敢御駕親征,卻不怕自己老家被偷的緣故。
“胡孔明是對朕有些意見了吧!”
牧景突然問。
“這多少有些的!”
戲志才笑了笑,胡昭對牧景有意見,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這件事情肯定也讓胡昭對牧景有怨念了。
“該讓他知道知道打仗的痛苦了!”
牧景冷笑。
“恐怕不能!”戲志才搖搖頭:“黃忠傳來消息,已經過了江陵了,距離白帝山不過數日之光景!”
“他怎麼反應這麼快!”
牧景疑惑。
“主要是周公瑾擋不住他了!”
“也對!”牧景道:“精銳都讓孫伯符拉走了,周瑜就算是有再多的能耐,也擋不住他的腳步了!”
“所以他迅速的反應過來,直接分兵了!”
“難怪他能這麼快南下!”
牧景眸子一亮,道:“那孫伯符麻煩大了!”
“他屢次讓黃漢升將軍出醜,漢升將軍能給他好果子吃嗎,這白帝城,他能進,未必能出的來,即使出來了,江東也沒有了!”
戲志才冷冷的說道。
“江東?”
牧景的神色微微動容了一下,,他試探性的問:“是不是諸葛亮動了!“
“嗯!”
戲志才點頭:“江東方面也通過景武司,把消息傳回來了,諸葛亮和甘寧,已經聯合大軍,直接殺入江東了,建業精銳沒有了,江東根本擋不住他們!”
“如今孫策不在江東,誰主持江東?”牧景問。
“應該是孫權!”
“孫仲謀嗎?”
“嗯!”
戲志才道:“孫仲謀是我們送回江東的,目的是想要利用他攪局,不過他在江東被周瑜教訓了一番,只是奇怪的是周瑜沒有趕走他,反而把他身後世家門閥打了一遍了,然後就離開江東,征戰前線了!”
“好算計啊!”
牧景頓時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幽沉的說道:“周公瑾這是在給江東留一條後路,看來他自己的也明白,局勢之下,江東是很難保得住了!”
“我也認爲是!”
戲志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