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光陰走很快,晚霞綻放出最後的光芒,就被那無盡的黑暗給籠罩起來了。
但是血戰在繼續。
明軍衝鋒,是一往無前的,而且陣型穩固,昭明第二軍爲主力,昭明第一軍第三軍爲左右兩翼。
然後就是戰虎營,陌刀營,黑甲營,飛鳥營,重山營,形成輔助性的突襲。
一把破網的刀。
夾着破空而偷襲的利箭。
直接殺入了周軍的主陣。
周軍亂了。
從蔣義渠的頭顱被掛出來,那兩千車的糧食被全部燒掉之後,整個周軍將士的魂,都丟的兩三成了。
糧食是一個軍隊穩固的根本。
周軍不是駐紮在關中的兵馬,他們是從河北長途奔襲而來,對他們來說,糧食就是他們的根基。
只要糧食供應穩固,糧倉無恙,糧道通暢,他們就能爆發出最大的戰鬥力,攻城略地,爲周國開拓疆土。
可一旦糧食出現問題,長途奔襲的缺點就顯露出來了,沒有人會不擔心生存的問題,這時候戰場上的輸贏,反而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們如何能在沒有糧食支援的情況之下,繼續的生存下去了。
一方戰意兇猛。
一方士氣低落。
戰場立刻分下了高低,明軍是越戰越勇,而周軍是越戰越亂,之前所有的部署,都已經被大亂了。
前陣崩潰的太快,甚至連中軍主陣都來不及反應。
一下子就被捲入了亂戰之中。
而明軍陣型一直都保持,這樣亂戰,明軍可是佔大便宜的,甚至是可以對周軍進行一面倒的屠戮。
“先登何在,擋住他們!”
鞠義竭斯底裡的在叫喊,這時候已經顧不上任何想法的,戰場上的輸贏是要命的,他首先的活着。
先登營是他麾下最精銳的重甲戰營,這時候,他需要先登營來穩住他。
“先登嗎?”
陌刀營主將陳生的戰意已經開始沸騰起來了,他盯上先登很久了,陌刀營是明軍第一重兵器戰營,要立威,先登可以當墊腳石。
“兒郎們,擊潰先登!”
陳生身先士卒,率全營衝鋒先登。
“殺!”
“殺!”
陌刀如火,沉重的刀鋒破開了先登的重甲。
這一場洪流,在衝撞之中,先登敗了。
“怎麼可能?”
鞠義不敢相信。
要知道,先登可是他一手訓練出來,最精銳的重甲戰營,先登將士,每一個都是精銳之中的精銳,可以一擋三,形成戰陣,五倍兵力可戰之,有戰必吾,有城必先登,先登營的士氣,一直都是最兇猛的。
“明軍精銳?”
先登營算得上是周軍最精銳的兵馬,可在明軍衝撞之下,連半個時辰都撐不住,這一刻不少的周軍將領都被震懾了有些膽怯了。
士氣越發的低落。
“大王!”
張郃掙脫了前線攻勢,策馬返回,拱手勸諫:“此戰已敗,爲保主力,撤吧!”
“撤?”
袁紹咬牙切齒,一雙眼眸血紅如火,他不甘心,很不甘心。
“大王,再不撤,我們就撤不出去了!”
文丑也策馬回來了,他部下已被擊潰大半,哪怕三番兩次想要組建新的防禦,可軍心已亂,根本沒辦法組建起來了。
這一戰,他已經看不到希望了,哪怕有援軍,也擋不住明軍這一股所向披靡的攻勢。
他們都是戰場上的老將了,熟悉戰場,也熟悉這種局勢之下的變幻,這叫此消彼長,他們的士氣越是低落,明軍的士氣就越是高漲,畢竟他們越是崩潰的快,明軍的戰勢就越是兇猛,越戰越勇之下,那麼眼前就算是高山大海,都會碾碎,直接趟過去,無畏無懼。
兩個心腹愛將的勸諫之下,一意孤行的袁紹,也不得不把整個戰場攬入了眼眸之下。
明軍的高歌躍進,顯得周軍崩潰的速度之快。
士氣沒有了。
這戰,根本不需要打了。
他們輸了。
輸的慘烈。
二十餘萬主力,居然敗的如此慘烈。
“噗!”
袁紹怒火攻心,忍不住一口淤血吐了出來了,整個人都變的十分蒼白起來了。
“大王!”
“大王?”
這一幕,也讓無數將領看到了,這一刻的周軍更是顯得斥慌亂起來了。
“進攻!”
張遼這一次不冒進,居中掌攻勢,把每一份戰機都恰到好處的掌控起來了:“左右兩翼收緊戰線,給我的橫推過去,今夜,我必須要擊潰周軍主力!”
“是!”
三軍主力此時此刻戰意加持之下,更是兇猛,彷彿三道洪流在匯合,形成狂風巨浪,直接把周軍主力給覆蓋下去。
“命雷虎龐羲他們,繞過去,給我把他們最後的防禦陣型給撕裂,不給他們任何重新組織防禦的機會!”戲志纔看着主力的進攻,立刻調整方針。
幾個獨立戰鬥營也開始戰起來了,開始不斷的撕裂周軍僅有的防禦,方便我軍主力的突進。
這一場張遼和戲志才的配合,打的十分精彩。
這也助長了明軍的戰意。
周軍來勢連番倒,一個個將士倒在了明軍長矛大刀手上,鮮血彷彿都把黃土原給染紅起來了。
無盡的星空,也在血色的光芒籠罩中。
“傳孤軍令,撤兵!”袁紹在悲憤之下,僅僅維持最後一絲理智,下達了軍令。
“撤兵!”
“鳴金!”
“撤兵!”
“全部撤出來!”
“快逃!”
袁紹的軍令一下,本無戰意的周軍,開始迅速的脫離戰場,終究是河北精銳,多少還是維持點戰鬥力的,拉開距離,撤出戰場,雖顯得混亂,卻也沒有太過於讓明軍抓住機會。
但是明軍豈會善罷甘休。
此戰,他們必須要把周軍殺的潰敗,殺的血流成河,殺不敢踏入關中半步,殺的只能窩在河北之地。
“繼續追擊,殺!”
張遼絕不容許的周軍主力撤出去了,哪怕周軍想要撤出去,也必須要留下慘重的代價,不然如何對得起雒陽城差點毀在戰亂之中。
“追擊!”
戲志纔不需要和張遼溝通,此時此刻,他們的心意是會一樣的,立刻下令讓麾下各營迅速的追擊。
這一場大戰開始演變成爲了追擊戰。
明軍追擊。
周軍逃喘。
周軍不敢回雒陽,他前腳回雒陽去,明軍後腳就會進攻,雒陽早已經被打廢掉了,無險可守,更關鍵的是,雒陽城中未必有糧草。
現在籠罩在周軍脖子上的刀,是缺乏糧草,沒有糧草,他們撐不住多久。
而距離他們最近的糧草點。
河南沒有。
或許朝歌有。
他們必須要撤回河內。
但是北邙境內的黃河渡口,基本上都在明軍的攻擊距離之下,此時此刻,他們也不敢的冒進。
唯有選擇從東面撤出去,直接繞一大段的路,而且他們等於陷入包圍圈之中,明軍的追擊,不會消停下來了,他們從東面嘗試性的突圍,更容易一點。
先渡洛水。
然後從孟津口北上。
再渡黃河,沿路越過河南北境,直接進入了河內,沿河內北上,會迅速的返回河北魏郡。
要是算上繞路的路,近乎千里之距。
………………
一夜過去了。
距離北邙黃土原戰場一百五十里開外,官道上,看得見稀稀疏疏的長龍隊伍,這是周軍將士。
周軍還在撤,一路上留下無數的屍首,很多傷兵殘兵都被他們留下來了,然後還有很多重型武器,攻城車,井闌,投石機,甚至雲梯,都被丟下了很多。
這一切都在表明,周軍在逃命。
“大王!”
文丑遞上了一壺水,給騎在馬背上的袁紹,低沉的道:“先喝口水!”
“到哪裡了?”
袁紹本是特別的在意儀容儀表的,但是此時此刻,披頭散髮,披風破損髒兮兮的,整個人都不復那個袁氏貴公子的形象了。
“還有二十里,可以進入洛水的孟津口了!”
文丑回答說道。
“明軍還在咬着我們?”袁紹瞪眼。
“嗯!”文丑回答:“閻行將軍和鞠義將軍已經擊退他們三次了,但是他們還咬在我軍身後不足十里的地方!”
“他們在等我們進入孟津口,一旦我們要強行橫渡洛水,他們必然會瘋狂的進攻!”袁紹竭斯底的道:“他們是想要把我們趕盡殺絕!”
兵敗於此,他最大的傲氣都被打的七七八八的,反而變得更加精明一點,這些年居高而養勢的河北霸主,不如當年在雒陽敢反手把曹操賣掉而自己逃出去來的袁紹。
正是這些年身居高位,反而讓他忘記了這種絕境的感覺。
“大王,你儘可橫渡洛水,某親率八千子弟兵,堅守三個時辰的時間!”
文丑拱手請命。
“文丑?”
袁紹看着文丑,這可是他的心腹愛將,昔日他曾言,我有上將顏良文丑,雖然鞠義乃是河北第一將,但是在袁紹心中,顏良文丑更加兇猛。
顏良要守住界橋,唯有文丑隨軍而徵,這可是他在戰場上的安全感所在。
“大王,只要你能安全返回河北,我們河北就還有希望!”文丑彷彿在告別,他的聲音很沉:“此戰雖敗,然我河北尚有千萬子民,百萬軍,大王可重振旗鼓,他日必可大鵬展翅,霸業可圖!”
“文丑,孤如何能捨汝?”
袁紹悲憤的道。
“大王,必須有人斷後,若我河北兒郎,全軍覆沒於此,那麼周國就沒有了,還請大王大局爲重!”
文丑跪膝而下,聲音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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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丑,你要回來,一定要活着回來了。”袁紹終究是一代梟雄,拿得起放得下,哪怕悲憤,不甘心,此時此刻,也沒有什麼比他的精銳更加重要。
二十主力,能把十萬精銳帶回去,河北還有希望。
要是全敗在這裡,河北就會泯滅在幽州燕國和中原的夾擊之中。
文丑率八千精銳,建立防線,等待明軍進攻,而周軍主力,開始進入孟津口,直接從孟津口渡河北上。
“殺!”
明軍來的很快,直接裝上了文丑的兵馬。
文丑不愧爲河北悍將,麾下兵馬亦爲精銳,閔吾龐德聯手,進攻了足足兩個時辰是時間,付出了將近一千多的傷亡,才把文丑八千精銳給擊潰。
而這時候,周軍主力已經大部分渡河而過了,在孟津口的緊剩無幾。
袁紹看到明軍出現在孟津口的南岸,二話不說,毀掉渡船,率領主力,迅速的撤出去了。
南岸的兩萬餘周軍,被全部俘虜。
…………………………
中午。
烈陽如火。
北邙山的西側,燕軍主力在緩緩的進入。
“將軍,剛剛得到消息,周軍潰敗,數十萬主力被明軍全數擊潰,袁紹正帶帶領殘兵往北逃喘,而明軍緊追不捨!”
斥候的消息來的有些慢。
“哼!”
張飛怒喝一聲,眼眸如同銅鈴睜大,臉上的鬚髮都豎起來了:“沒用的周軍,居然一夜都擋不住!”
“雖有些意外!”
龐統眸光微微眯起來了,輕聲的道:“但是感覺有些正常,袁紹太自負了,以爲手握重兵,魏軍主力不在,我軍主力不敢南下,他就可獨佔關中,迫不及待的想要拿下雒陽,此乃一敗,小看明軍主將張文遠和戲志才,此乃二百,建糧倉而不守,此乃三敗,最後還意氣用事,明明可以等我們聚集起來,在決戰的,卻被激起奮戰之心,此乃四敗!”
“他敗了也是好事,河北經此一戰,必元氣大傷!”
張飛小事糊塗,大事可精的很,劉備敢把這主將交給他,自然有他的底氣,他低沉的道:“關鍵是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他是來匯合周軍主力,擊潰明軍的。
可還沒有介入戰場,周軍就被打的落花流水,別說堅守陣地,還逃的無蹤無影,這時候他們要是進攻明軍,或者趁機佔據雒陽,都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不能進攻明軍了,改變陣型,驅逐周軍!”
龐統開口說道。
“爲啥?”
“明軍贏了,不管是圖謀河南,還是想要進軍關中,都沒有任何意義了,除非我們願意捨得一身剮,和明軍你死我活打一場,可這不符合我們的利益,關中也好,河南也好,都不是我們想要的!”
龐統道:“三將軍,我們想要的可不是這些!”
他又補充了回一句:“而且這時候痛打落水狗,不應該比啃了明軍這一塊硬骨頭好一點嗎!”
“這倒是對的!”
張飛眸子微微一亮:“只是會不會顯得我們的燕國太沒有道義!”
“道義!”
龐統冷笑:“此乃亂世,王圖霸業方爲的正道,這纔是道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