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任敗退,回到了關中。劉尚追擊了一陣,也率兵返回,兩邊此後多次試探,張任不能得勝,索性閉關不出,專等局勢轉變。又派人送了快信前往成都。希望劉璋再發援軍,好與豫章兵爭雄。、
成都,天府之土,土地肥沃。人民殷富。周圍更有雄關數座,劉璋佔據其中,真可謂高枕無憂。
不過,收到了夔關的戰報之後,劉璋卻是有一種寢食難安的感覺,張任連敗,嚴顏失陷,川中的羣臣無不側目。如果說張魯依仗的是山川之險,那麼劉尚這邊,可謂是硬碰硬的較量。劉璋心中怎不震驚。
益州震驚,這漢中卻是更加驚詫。自從張魯不顧閻圃勸住,執意稱王,漢中的情況就是變得極爲的微妙,就是原來與張魯頗爲友好的馬騰韓遂都是紛紛與他斷絕了關係。這讓一度雄心壯志的張天師頗有種泄氣的感覺。
薛綜就是在張魯沮喪的心情之下,來到了漢中。一開始就是吃了個閉門羹。張魯稱王,已經觸動了漢室的逆鱗,對於劉尚這個純正的漢室宗親,他自然沒有什麼好感。
但是薛綜並不泄氣。他按照劉尚的指示,徑直去了楊松的家中。
楊家在漢中,乃是真正的世家大族。楊松更是張魯身邊第一紅人。楊柏又在漢中大軍之中舉足輕重,這楊家的威勢,隱隱的竟然有着一人之下的霸氣。
楊家很好找,路邊隨便尋人一問,就是無人不知。楊家的府邸也廣,宅門也大,下人也傲氣,大門雖然敞開,可是無錢不能通行。平日裡,就是閻圃過來,下人也不會有着好臉色。
薛綜到了楊家,嚴格按照了劉尚暗示,大撒金錢。上至管家,下至端馬桶的,人人有份,令的整個楊府都是笑開了花。楊府的管家更是一臉的親熱,把住了薛綜的臂膀就是朝着府邸中走去。
“我家主人的慣例,一般都是要用完了膳纔會客的。是我再三的說,薛先生乃是楚侯肱骨,千里而來,主人見我說的是,也是賣我這張老臉。所以飯也不吃,專程命我來請...”
“原來如此,多虧有老先生奔走。”薛綜心中厭惡,臉上卻是帶笑,又是塞了一塊金子進入老管家的手中。
老管家眉目舒展,皺紋一圈圈彷彿那水中的漣漪,腳步走的越發的矯健了,就把薛綜徑直的帶入了內堂。
內堂之中,楊松正跪直了身體,眯着眼睛看着薛綜提前送入的禮單:白璧一對,金珠十顆,珍珠五雙,金餅若干…..
他越是看,兩隻眼睛就是眯着越細,到了最後,更是差點連那條細微的縫隙都是沒有蹤影,看到薛綜進來施禮,楊松更是歡喜的抓耳撓腮,慌忙上前。又命人上茶。
薛綜也不客套,略微的寒暄兩句,就是直奔主題。說道:“久聞楊大人之名,賈軍師不止一次誇讚。今日在下奉命出使,主公再三交代,務必要多多致意。小小禮物,這是主公親自送給大人把玩的,還請楊大人不要嫌棄。”
薛綜說着,又從懷中鄭重的掏出了一個小盒子,當着楊松的面前,緩緩的開啓。裡面,竟然是拳頭大小的一顆明珠,即使是白天,在蓋子打開的一霎那,也是綻放出奪目光芒。
楊松差點被晃花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那顆珠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笑眯眯的道:“楚侯太客氣,太客氣了。”
他的手可沒有那麼客氣,飛快的蓋上了盒子,收入了自己的袖口之中。又是砸吧了一下嘴,蹙眉道:“你的來意,我大致也能猜到,只是如今大王正與劉璋休戰,我雖然能在大王面前說得上話,但是不一定管用啊。”
薛綜肚子裡暗罵,但是想到劉尚的囑託,也只能強作笑顏。“我們誠心與漢寧王交好,還請楊大人多多致意,若是你家大王能與我主同盟,我們願意把上庸之地送給你們,以後若是進攻西川,也當與漢寧王平分其地!”
“真的?”楊松心中震驚,更多的卻是欣喜。張魯的地盤越大,他楊家的地位,不也是跟着水漲船高嗎。
只是稍微的想了想,楊松就是拍了胸脯,大聲道:“楚侯果然是豪傑,這樣的手筆,非一般人能夠使出。先生跟我來,我們這就去見大王。”
薛綜笑了,急忙起身,跟着楊松出了府邸,朝着張魯的王府行去。有了楊松的面子,這一次,張魯再也不阻攔了,只是依然沒有立刻接見薛綜,反倒是把楊松一個人請了進去。
張魯長的眉清目秀,人到中年。看上去彷彿青年。身材更是雄壯。他坐在王位上,有些不悅的看着楊松。“說好了不見這人,軍師爲何又把他給請過來。”
楊松眉頭大皺,做出了一副憂慮的樣子,上前一步道:“大王,屬下認爲,你還是見見的好,畢竟我們的敵人乃西川。若是任由那劉璋擴張,我們漢中的實力只會是越來越弱啊。”
張魯聞言也是皺眉,有些猶豫的道:“可是,我們不是說好了,等到三劉混戰,難解難非的時候,我們再趁機進兵西川嗎?”
楊松哈哈一笑,大聲道:“大王,劉璋劉表雖強,又怎麼比的上劉尚手下的精兵強將。我料其二人定非楚侯敵手?我們如今作壁上觀。若是楚侯得勝,難免不遷怒於我們,再說了,那薛綜已經說了,只要大王出兵,楚侯願意把上庸讓給大王!以後攻打西川。還能平分其地!”
“真的?”張魯也被鎮住了。更是一陣心動。
“楚侯的信譽,大王還信不過嗎?再說,如今天下稱侯,獨有大王稱王,難免遭人記恨。若是有了楚侯這個強援,大王豈不是少了許多的煩惱。”楊松賣力的勸說道。
張魯心中更是動搖,看了看楊松,遲疑道:“可是那劉子任,乃是漢室宗親。”
楊松卻笑了,跟了張魯這麼久,還不是熟悉他的脾氣,楊松急忙上前。低聲道:“大王,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自從天子失了玉璽,如今這天下,恐怕是要戰國重開,什麼宗親。若是眼裡有天子,早就是聯合起來勤王了,爲何會爭鬥起來。還有,大王不要忘了那白馬的誓言。如今我們陷入孤立,正需要一個強援啊。”
張魯心中一震,楊松的話,正是說中了他的要害,大漢建立,高祖曾經殺白馬立盟,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一開始張魯還不在意,以爲皇室衰落。奈何不了他,可是最近馬騰等人態度的曖昧,卻是令的他警覺起來,這也是東西川作爲世仇,張魯會痛快的答應停戰的原因。西涼那邊的態度,着實令他感覺詭異。
可是楊松的話,又是給他打開了一扇門戶,更是令的張魯的彷徨不翼而飛,臉上也是露出了笑容,頷首道:“軍師說的不錯,來人,把楚侯的使者請進來。”
薛綜早就在外面,聽到從人傳喚,他的心中雖然很有些彆扭,還是邁步走了進去,朝着張魯行禮,口稱漢寧王。
這下子,張魯的笑臉更加大了,雖然他稱王了,可是不過在漢中一地,其餘的地方,皆是呼喚他做米賊,就是西涼的使者,也最多呼喚他爲太守,還是第一次有諸侯的使者呼喚他爲王。
當即,張魯親自下了臺階,扶住薛綜,請他上座,問道:“聽說楚侯正與劉璋劉表交戰,不知道戰況如何了?”
薛綜微微一笑,恭敬的道:“還不錯,我主大軍已經圍困了江陵,旦夕可下,就是那夔關之上,雖然有着益州的精兵,張任這等大將,也是被打的不敢出關一步。”
“楚侯麾下果然善戰!”張魯一聽,臉上微微變色。劉表劉璋,作爲他們的鄰居,張魯可謂是生受其害,硬生生的被困在漢中不能踏出一步,可是劉尚竟然能夠同時與兩邊大戰,而且戰而勝之,這可就讓他感覺恐懼了,也更加堅定了張魯與豫章交好的決心。
他看着薛綜,也是越發的親切了,又問道:“楚侯真的願意把上庸之地送給我嗎?”
“這個自然。我主說話,從來是作數的。”薛綜臉色微微有些不悅。
張魯也自知失言。心中卻是放下了擔心。確實如薛綜所言,君子一諾,劉尚所言從來不虛。他也沒有什麼懷疑的。他忍不住詢問,只是太過於吃驚而已。
看到薛綜黑着臉,張魯急忙露出最誠懇的笑容,“既然如此,還請先代我向楚侯致意,從此以後,我東川願與楚侯同進退。”
薛綜點點頭,卻是偷偷的看了楊松一眼。他此來,可不是爲了跟張魯閒話的。張魯說的好聽,卻是沒有一點實質性的東西,
楊松回了一個笑容,他雖然貪財,可也是頗爲的實在,拿了錢不辦事固然是爽,但是以後可就沒有人會在尋他辦事了,這種殺雞取卵的事情,可不是他楊松愛做的,他想了想,兩隻眼睛微微的眯起。湊到了張魯身邊耳語了幾句。
張魯猛然醒悟,剛纔自己只顧着說東道西,卻是忽略了劉尚讓出上庸的用意,他想了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這樣吧,先生可立即派人回覆了楚侯,我這邊最遲明日,就派大軍進攻西川。來人,把楊柏楊任兩位將軍給我叫過來!先生,若是你願意,也可坐等。”
薛綜笑了,搖頭道:“在下奉命而來,職責在身,卻是片刻也不敢耽誤的。若是大王不怪罪,在下想要馬上動身。”
“這麼快。先生不歇歇?”張魯楊松都有些吃驚。再三挽留,薛綜卻是真的心急,並不願意多待,兩人無法,強留了薛綜用過了飯,張魯更是親自帶着人把薛綜送出了南鄭,更派了一隻兵馬沿途護衛。
張魯身邊,漢中羣臣都是滿臉的紅光。薛綜很會做人,臨走的時候,偷偷的命從人給他們都是送上了一份厚利,唯有閻圃,心中煩躁,悶悶不樂。
“閻軍師,我不費一兵一卒得了上庸,你爲何不高興?”張魯很奇怪的看着閻圃。
“屬下正爲上庸憂愁,主公,漢中難進,故此才能穩如泰山。若是我們得了上庸,必定要開闢一條大路用以調兵。屬下擔心……”
“閻兄多心了。大王開疆拓土,乃是值得高興的事情。還是你認爲,大王就只能待在漢中這彈丸之地?”楊松陰陽怪氣的說道。
“楊軍師所見甚是。大王剛一繼位,就是憑空得了上庸,實乃大大的吉兆。”漢中羣臣紛紛笑着道。
“哈哈哈…..說的好,你們只要用心,富貴我與你等共之!”
張魯心中也是痛快。上庸之地,他早就垂涎了許久,以前是打不過劉表,現在憑空得到,他還真的有點意氣風發的感覺。
半路之上,薛綜心中也在冷笑,心中默默的記着沿途經過的山川地貌,連草草的繪製了一副地圖,命人快馬加鞭送往了魚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