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曹操行營。劍戟森森,旌旗林立。
許諸,夏侯淵,典韋等將分立在兩側。郭嘉,程昱,陳羣等衆,跪坐在一旁。主位之上,曹操黑臉陰沉無比,
“孫劉聯姻,兩頭獅兒,不可制了。”
郭嘉也是皺眉,“劉子任倒是有些膽量,竟然真的過去求親。卻是我疏忽了,還請丞相恕罪。”
曹操露出點笑容,搖頭道:“我們都是疏忽了啊,如今,孫策與劉尚結爲一體,恐怕徐州之地,又要多一個變數。”
程昱若有所思的站了起來,朝着曹操拱手道:“丞相,我有一事不明,這傳國玉璽,我們都知道它在孫家手中,怎麼突然間就在徐州出現。”
曹操的臉色笑容又消失不見,冰寒了臉,狹長的眼睛中露出兇狠的光芒。
“不管是誰在背後搗鬼,這傳國玉璽,我們必須要奪到手中,不然,漢室的氣運,就要走到盡頭。”
“對,必須要奪回來!”在坐的文臣大聲疾呼,都是變了臉色。
傳國玉璽對於如今的漢室,實在是太重要了,天子僅剩下一個名義,這枚玉璽,就是維繫這個名義最好的辦法,
若不能奪回,那僅存的名義也將被衆人拋棄,地處中原的曹氏,也將失去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優勢。
“主公,大事不好了。”
行營外,曹仁大步跑了進來,看到曹操,急忙跪了下去。
“出了什麼事?”曹操霍然起身,曹仁乃是他留駐許昌的大將,他竟然親自過來,難道是許昌出事了?
“主公,漢中米賊傳來表文,張魯,自稱漢寧王了。”
“賊子焉敢如此!”程昱怒了,“高祖曾經殺白馬而盟誓,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誅之!”
“丞相,給我三萬兵馬,我親自過去滅了他。”夏侯淵大怒,這邊才傳出傳國玉璽的消息,張魯跟着就稱王了,這是赤裸裸的打臉啊,
曹操神情慘變,頹然的坐了下去,玉璽一出現,他就是料到會出現這種局面,只是,他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麼快。
郭嘉也是幽幽嘆息,“背後的人好氣魄,傳國玉璽,多少人打破了頭去爭搶,他卻是把它丟了出來,”
典韋有些糊塗,粗聲道:“大家不是說,那玉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這話,鬼才信!”郭嘉露出一絲凝重,跪直了身體,“丞相,漢中偏遠,張魯突然稱王,恐怕絕不僅僅是他自己的意思。”
曹操忽然感覺背心一片寒冷,眼神驚駭的看着郭嘉,“你是說,袁本初終於忍不住,要動手了嗎?”
“恐怕是的!”郭嘉臉色也很不好,一雙手更是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南方變數太多了,若是依照我的計劃,丞相奪取淮南,封死江東北上的可能,攻下徐州,消滅呂布這條虎狼,然後兵進關中,抵擋西涼兵馬奪取三輔,如此一來,方能與袁紹爭雄,可是如今…..”
“如今南有劉尚劉表,東有孫策呂布,這中原烽火,又要重新燃起,這還不算關中各將,如今依然各自爲主。”
曹操的臉色更加黑,他感覺如坐鍼氈,忽然站了起來,階下羣臣,臉色也相當的難看。河北袁紹,就彷彿一根釘子,狠狠的扎進他們的心臟。更有許多人,眼神深處,閃過沉思之色。
“都散了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袁本初固然強,若是他能再忍上三年,再於我爭雄,我不是對手,如今,他想憑藉新造之河北與我爭鬥,卻是自尋死路。”
曹操忽然笑了,笑得很是得意,他的笑容,有一種奇異的魅力,在場的文武聽候,竟然都是鎮定下來,
許多人都感覺到了踏實,紛紛起身,恭敬的告退,只有典韋許諸,一左一右的護衛在曹操身邊,只有郭嘉,一動不動的跪坐在原位,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
曹操微笑着,直到看到最後一個人走出營帳,方纔是頹然的坐了下去,眼神中,帶着濃濃的擔憂。
“玉璽一出,我的優勢也快要失去了,奉孝,你可有教我?”
面對自己最信任的三個人,曹操沒有絲毫的掩飾,這一刻,他是真的有些怕了,袁家的實力太強了,就是他,最初也是靠着袁紹才能夠走過來,
與袁紹對上,他的心裡沒底。
郭嘉也在沉思,事到如今,他的全盤計劃已經被徹底打亂了,除了關中依然混戰,這天下,隱隱的開始了分崩離析。
一旁的許諸倒是開口,遲疑道:“主公,我們不如不要這個玉璽了,等到呂布元氣耗盡,再過去撿便宜也好。”
“不要?”曹操眼中很是掙扎,走到他這一步,不容易,擁立一個天子,更加的不容易,要他放棄,心中何忍?
郭嘉的心中卻在思索,許諸的話,倒是給了他一些靈光,郭嘉道:“主公,其實我也覺得,傳國玉璽的出現,倒是給了我們一個機會。一個聯合起來,進攻袁紹的機會。中原四面受敵,若能得到河北,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曹操滿臉狐疑,問道:“那玉璽若是袁本初得到,他萬一重新擁立一個宗室,我們不是更加的不利?天不能二日,地不能二主,再說,袁本初已經有了河北之地,在進入徐州,兵鋒何人能擋?”
郭嘉笑道:“主公怎麼忘了,這玉璽當初是誰得到的,我料袁紹絕不會得到徐州….至於玉璽,倒是很可能被袁紹得到,不過,我料他決不會擁立宗室,主公豈不聞民間讖語,代漢者,當塗高也。壽春袁術,就是一個例子。”
曹操眼睛一亮,有些驚喜道:“奉孝是說,袁本初得到玉璽,會自立爲帝?”
郭嘉點頭道:“很有可能,不過,若是我們推波助瀾一番,我想,袁本初的野心,一定會不斷的成長。”
曹操更是驚喜,問道:“奉孝別賣關子,若有妙策,儘管說來。”
郭嘉微微一笑,湊到曹操耳邊,兩人細細的商議了一番,當天下午,數匹快馬就是衝出了軍營,奔向了大漢各地。
數日後,北海城中,袁紹站在城頭上,皺着眉頭,眺望着徐州的方向。心中卻在沉思,
“怎麼許攸還沒有消息過來,呂布那頭虎狼,真的以爲得到了玉璽,就能夠成爲真命天子嗎?”
袁紹的身後,站着一羣羣的文臣武將,
河北之地,歷來多有豪傑。更是人文匯聚之地。在加上與袁家的號召力,袁紹的麾下,絕對是實力雄厚,真可謂謀臣如雲,猛士如雨。
他們的心中,此時也盡是激動。眼看到漢室日漸的衰敗,很多的人心中都是萌生了他念頭,隱隱的,北方的世家已經通過了消息,只要袁紹能夠得到玉璽,就是要稱帝,他們也絕對支持。
這個誘惑可是太大了,從龍之臣,開國元勳,光是想一想,就令人熱血沸騰。武將一方最是明顯,好男兒,生亂世,匹馬單刀,就敢把戰陣闖蕩。
燕趙從來多豪傑,頭可斷,血可流,只爲了博得個封妻廕子,威名傳流。這一次,、北海城中,更是第一次彙集了河北四大戰將,
顏良文丑,張郃高覽,悉數到齊,他們每一個,心中都是藏着千萬豪情。渴望着獲得更大的戰功。
如今,河北已定,自當兵進中原。武將的威名,從來都是在沙場中傳揚,更何況,這一次的對手,還是虎狼之將呂布。
比起文臣一方的希望呂布投降,武將一方,幾乎是清一色的請戰。誰不想殺了呂布,成就自己的威名。
可是最終作出決定的,只有袁紹。
城樓上,袁紹頗有些舉棋不定。許攸去了五日了,說不擔心,那是假的,雖然許攸爲人勢利了點,到底也是他的老朋友,十幾年的交情,可不是很容易。
但是,袁紹的心中又很懷疑,自己的能力,能夠駕馭的了呂布嗎?除非,他能夠解除呂布的兵權,不然,心中不安。
“主公,我們的探子回來了。”袁紹身邊有人叫道。
袁紹輕微的點頭,心中固然猶豫,臉上卻很是淡然。身爲袁家的子弟,他早已經是練到了不輕易表露自己的情緒的地步。一舉一動,無不透出雍容華貴,威儀穩重。
“派人過去問問,可是子遠回來了。”
有親衛跑了下去,不多一會,又是面色古怪的走上來,跪下稟告道:“回主公,探子來報,天子處來了使者。”
“使者?”袁紹有些奇怪,又是回頭看了看羣臣,衆人表情各異,都是有些不知所措,這個時候派出使者,曹操到底要做什麼?
“主公,或許曹孟德要向我們示好吧。”審配走了出來,拱手道。
袁紹聞言冷笑,生氣道:“要示好,就該把天子送到鄴城去,許昌那等鄉下地方,是天子待的嗎?不過,既然他過來了,也不好不見,對了,那探子可知道,爲何有使者過來?”
親衛臉色更加的古怪了,沉聲道:“主公,那探子說,許昌使臣過來,要封主公爲鄴侯。”
“哦?”袁紹有些吃驚。心中更多的卻是喜悅。劉尚年紀輕輕,就是封了侯爵,袁紹早就是不滿。如今許昌封他爲侯爵,袁紹的總算是平衡了些。
“恭喜鄴侯!”文臣一方反應很快,不管怎麼說,到底也是個侯爵。大家自然高興,只有袁紹的官位大了,他們的官位,才能夠水漲船高。
田豐眉頭卻是微皺,上前了一步,沉聲道:“主公,我認爲現在應該是打下徐州,奪回傳國玉璽,侯爵的虛名,不要也罷。”
“不然,主公世代公卿,爲漢室立下汗馬功勞,就是封王,有何不可,區區侯爵,我倒是認爲委屈了主公。”又是一站了出來,大聲的反駁道。
田豐一看,好懸沒有氣歪了鼻子,這出來的人,乃是郭圖。潁川人,算起來,跟郭嘉還有點遠親。
袁紹見是郭圖,臉上忽然露出笑容。大聲道:“既然是天子恩賜,我們做臣子的,總不好退卻,來人,帶一隊兵馬,保護天使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