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大道之上,新撒的清水猶未乾涸,點點滴滴的落在地面上,印着一排排的輕微馬蹄印。
太史慈魏延兩個人警惕的跟在劉尚的左右,隨時注視周圍的一舉一動。有心的人還會發現,兩人的手裡,各自橫放着一張強弓,箭壺的位置也擺放的極其突出,可以方便他們最快的取箭。
徐晃則是陪在劉尚身邊,他同薛綜一前一後,一個超過馬鞍。一個跟着馬尾。馬鞍前的是薛綜,他一直同劉尚說話,只落後了劉尚一個馬頭。徐晃跟在馬尾,手裡的大斧看似隨意的擺放着。臉上依然有些冷漠。也許是天生比較不愛說話,就連他的副手楊阿若也有些受不了,早早的就帶着大部分的破軍營官兵回營了。
官道的兩旁,無數的民衆擁擠着,努力的踮起腳尖,昂頭往軍陣裡張望着。時不時的,就有人認出太史慈魏延等人,然後發出一聲驚歎。想要讚一聲好漢子。
但是,這聲好漢子遲遲也說不出口。因爲,他們發現,僅僅一個好漢子,是絕不能表達自己心裡對於這些將軍的仰慕的。尤其是太史慈,作爲跟隨劉家的宿將,雖然他從來沒有過什麼爭名奪利的舉動。但是,他的名氣無疑是劉尚將官裡面最響亮了。
武昌曾有童謠唱到:劉氏有雙虎,陸上有虎膽,水上看錦帆。說得就是劉尚手下的兩員大將。只是比起大家對於甘寧的那種敬畏不同,雖然太史慈也是面相威嚴,但是長的偏於細膩,一縷鬍鬚又長又飄逸,看上去,倒像是一個儒將,而不是那種衝鋒陷陣的猛將。所以,大家對於太史慈,也是稍微的偏愛一些。但是也只是一些,畢竟長大長江邊上,許多人都是聽着錦帆賊的故事消遣的,甘寧的威名倒是更重一些。所謂鈴鐺一響,長江失聲,可不是吹得。
一側的魏延,明顯對太史慈的受歡迎有些吃味。他扭了扭頭,看着一臉淡然的太史慈道:“大家如此歡迎子義,子義何不揮手示意一下?”
太史慈淡淡的笑了笑,絲毫沒有揮手的意思,他只是輕輕的偏了偏腦袋,示意自己聽到了,卻道:“這一切都是主公的。”
魏延若有所思,也不再多言,只是緊了緊手中的強弓,也有些明白了爲什麼太史慈會那麼受到信任。要知道,劉尚對於軍權一向握的很緊,規定凡是將領,最多擁有親衛不超過三百名,但是獨有甘寧太史慈二人,特別允許擁兵一千,這樣的殊榮,可以說是極其罕見的。
後面的劉尚,自然也聽到了民衆的議論,但是,他非但沒有任何的不悅,反而向太史慈招手示意,道:“子義過來,今日你當與我並駕齊驅。”
太史慈道了聲不敢,雖然過來了,依然落後了劉尚一個馬頭。一側的魏延自然不好獨自在前,也是微微的落後一個馬頭,這樣一來,薛綜自然也不好意思在跟在劉尚身邊,也是故意退後,和徐晃在一個位置。以便更加突出劉尚的位置。
這樣一來,原本還在議論的太史慈的衆人,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劉尚身上。有好奇的,有敬畏的,許多人更是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只敢拿眼角的餘光偷瞄。當然,內中也不乏許多火辣辣的眼神,直接就是對着劉尚眨眼
馬上的劉尚,依然是一襲白衣。雖然輔國將軍的官袍早就預備好了,但是至始至終,劉尚從來就沒有穿過。就這樣一身白衣,談不上華麗,也不能說樸素,實實在在的,只能夠說是一種純粹的自然。彷彿追風的毛髮一般,一人一馬,初看時毫不起眼,但是越看越有味道。
官道的盡頭,魯肅早就帶着人迎了上來。未等劉尚下馬,魯肅已經拜了下去,道:“恭喜主公凱旋而歸!”
其餘文武也一起拜道:“恭賀主公!”語態十分的陳懇。
呵呵一笑,劉尚翻身下馬,摸着追風的鬃毛走過,幾步走到魯肅面前,一把抓住了魯肅的肩膀,強行拉了起來,仔細大量幾眼,笑道:“豫章諸事繁瑣,有勞子敬了。”
“爲主分憂,實乃分內之事!”魯肅提着的心,就這麼因爲劉尚的一句話而放下了。他恭敬的侍立在劉尚身側,道:“好叫主公得知,你走之後,有人來見陸姑娘了。”
“哦?劉尚皺了皺眉毛,眼睛裡閃過一絲狐疑,,但是很快的,他的臉上又是露出親切的笑容,大步走過魯肅的身邊,低聲道:“看來魚兒上鉤了。”
一面大聲笑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有禮了!”說着,搖搖的對着喬玄下拜。喬玄當然不敢真的接受,尤其是當着這麼多人,趕忙笑着小跑過來扶住劉尚,拉着他看了幾眼,直到把劉尚盯着直起雞皮疙瘩,才重重的鬆了一口氣,道:“子任果然重諾。”
心底裡苦笑,劉尚自然明白喬玄爲什麼嘆氣。原本他要出征交州,如果說有人反對,那麼最激烈的一個恐怕就是喬玄了,畢竟士燮也不是紙老虎,一捅就破。萬一戰事拖延,或者劉尚失利,他的女兒該當如何是好?現在劉尚回來了,別人或許是喜悅,喬玄卻是真正的放下心。
城中豪族,這時候也是紛紛擠了過來,這時候可不是講究身份的時候,眼看着劉尚的地盤越來越大,兵力越來越強,這些人的心思也是越來越活泛了起來。這地盤越大,也就說明官位越多,誰不想趁機在劉尚面前留下個印象,不說爲自己,也要爲家裡的晚輩求個好前程啊。要不是劉尚剛要娶妻,這些人恨不能把自己的女兒送給劉尚作爲側室。
對於這些豪族,劉尚也不敢過於怠慢。雖然因爲墾荒以及流民,他的賦稅大大的增強,已經不想別的諸侯那樣過分的依靠的世家大族。但是,沒個十年的修養生聚。想要完全不依靠這些豪族,那也是不可能的。就說各處官員,劉尚就不得不拉攏這些豪族,因爲,最優秀的人才,就是出自他們之中。雖然寒門之內也有人才,但是比起這種數世的書香之家,依然顯得薄弱。
城樓之上,不知何時,吃完了手裡最後一個桔子的青年,突然也是趴到了城牆邊,張着眼睛盯着無數綾羅綢緞中那顯眼的白衣,有些驚訝的問道:“這就是劉子任?”
“就是那個混蛋!”混蛋,惡棍,這就是陸環對劉尚的稱呼,反正她是女子,無禮一些自無不可。
“不可無禮!”那青年呵斥了一聲,卻是扭頭笑了一笑。原來就在陸環罵出口的同時,監視他們的軍卒已經拔出了刀子。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別看青年也帶着劍,那可真是手無殺雞之力,他可不跟被這些軍漢揍一頓。
城下,劉尚也得了魯肅的提醒,發現了城樓上的陸環還有那個青年,不由微微的一笑,示意自己知道了,那個青年也是頷首,報以同樣的微笑,又是揚了揚手,手裡攥着一個綠油油的東西。
劉尚愣了愣,有些奇怪的問魯肅道:“此人揮手,好像有話要說?”
魯肅頓時感覺一股子強烈的酸味從牙根子一直冒到了舌尖上,脖子咕嚕嚕連吞了好大口口水,才臉色發黑的道:“主公,那人要是問你吃不吃桔子,你一定要堅決的拒絕?”
“爲什麼?難道桔子有毒?”一邊的太史慈神色一凝,沉聲問道。
“那倒不是,只是,他那個桔子,只要吃了一口,保證你一天之內連稀飯都嚼不動!”說着說着,魯肅彷彿回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臉色也是有些古怪。
劉尚心中更加的好奇,只是身邊人多也不好追問,只是埋在肚子裡,想要抽個時間問一問,在他映像裡,好從來沒有發現魯肅吃過虧,但是,從剛纔魯肅的表情上看,很明顯,他俱在那個人的手裡吃了個虧。
城樓之上,陸環卻是滿眼的小星星,拉住青年的手撒嬌道:“二哥,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青年渾身晃晃,彷彿就是一根稻草,隨時會被陸環給晃沒了。
“無論如何,你一定要請他吃桔子!”陸環彎着眼睛,露出好大一口白牙,只是還是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
“小事一樁!一個桔子而已,要是他喜歡,送他一籮筐都成!”那個青年也是眉開眼笑,當場把手裡的桔子顛了顛。
“恐怕你沒有那個機會了!”就在兩人說得熱鬧,一個粗狂的聲音傳了過來,隨後,就見一個彪形大漢寒着臉,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只是見了陸環,微微的點了點頭,道:“跟我走吧,主公要見你們!”
“這麼快?可是最後一個桔子已經被我吃了。”那個青年懊惱的拍了拍嘴,彷彿在埋怨自己的嘴巴。
城樓之上,眼看着厚厚的一層桔子皮,不知道爲何,原本面色冷漠的魏延,牙根子也是一陣發酸。當場扭頭轉身道:“跟我走吧,你們也可以試圖逃跑。”
“這人是誰?”原本有些嬉笑的青年看着魏延,眼中不經意的露出一抹精光。
“惡人的家奴,換作魏延的便是。”陸環沒好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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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此乃魏文長大人,有傳聞,主公不日就要讓他掌管山越營了!”監視的軍卒嚇了一跳,既害怕前面的魏延聽見,又氣惱這兩人的無禮。要不是魯肅曾經吩咐要待之以禮,恐怕他們早就拔刀相向了。
同時,將軍府中,劉尚也是躺在太師椅上閉目沉思,雖然因爲人多,魯肅沒有說出這個青年的身份,但是,透過青年的舉動,其實劉尚的心中已經有了那麼一個大膽的猜測。這也是他一回來沒有處理公務而卻急着傳喚的原因。如果他的猜測正確,說不定這次還真是遇到了一個了不得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