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蒼梧太守吳巨,乃是劉表舊將,原蒼梧太守史璜死,劉表遣吳巨代之,有侵吞交州之意,同時,蒼梧與荊南接壤,進可以攻略桂陽、零陵二地,退可以鉗制兩地兵馬,削弱張羨的實力,可以說,從很早以前,劉表就有了吞滅張羨之心,之所以派吳巨過來,其最大的目的,也是爲了準備在張羨反叛的時候,劉表可以兩面夾擊,以最快的速度保持荊州的穩定。劉表雖然不喜武事,但是,他也是知道,荊州富庶,必然引得諸侯窺視,一旦戰事持久,不說別人,就說壽春袁術,就會立刻出兵,插手荊州之事,畢竟,南陽之地可曾經是袁術掌管,那裡的豪門大族,一直都是傾向於袁家的。
所以,吳巨來到蒼梧,第一時間就是大肆擴軍,靠着劉表間接的接濟,現在的蒼梧城中,已經擁兵四萬人,這些人,少部分是荊州派來的精銳,都是全副戰甲,極爲勇悍,雖然人數只有一千,在交州這片土地之上,一千全副武裝的士卒,已經可以橫掃許多萬人的大部落了。這也是士燮明知道吳巨居心叵測,也是隱忍不發的原因,要滅掉吳巨,他不但要付出巨大的代價,還要承擔劉表可能的怒火,士燮當然不敢輕易動手。
劉尚出兵南海,吳巨早就收到了消息。而且,荊州的劉表,也是派人送來密信,希望吳巨能夠拖住劉尚的後腿,使得他深陷交州的泥潭,不能他顧。所以,聽聞區景兵敗來投,吳巨想也不想,直接就是令人打開城門。區景也是一方的豪傑,平日裡兩邊井水不犯河水,兩人的關係,也是不錯。既然要拉攏區景,共同對付劉劉尚,吳巨當然需要表示自己的熱情,而還有比親自出迎,更能表達友善的嗎?
當即,吳巨就是帶着親兵,備好車馬,就要走出太守府,冷不丁的,見到一個人冒出來,吳巨嚇了一跳,急忙熟識來人。卻是自己同僚,原本一起在劉表手下爲官的賴恭。
說起賴恭,就不得提這個交州刺史的爭奪了。原本的交州刺史,乃是朱符,朱符死後,朝廷有派張津代之,隨後,區景殺張津,交州無主。這時候,恰好是漢室衰微,天子飄零之時,令不出朝堂,貢不解京師,各地諸侯,自行其事,郡守刺史,也是以實力爲尊。那時候,劉表新得荊州,頗有雄心壯志,對於近鄰交州,可謂是虎視眈眈。而賴恭,就是他派來的,代理張津的刺史一職。只是,交州的士家,那時候已經控制了交州之半,自然不希望拱手把自己的權利交出。於是,他們聯合區景等交州大小勢力,一起抵。制賴恭的赴任,爲了求得自己能夠成爲交州刺史,士燮還專門派人前往長安朝貢,進獻寶物、珍玩,賄賂李傕郭汜等人,李傕等人也認爲劉表是漢室宗親,一旦控制兩州之地,必定對他們不利,於是下令駁回劉表的舉薦,改令士燮爲綏南中郎將,,領交趾太守,其餘士家兄弟,或爲郡長,或爲校尉。
賴恭可謂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那時候,恰好史璜去世,賴恭走到半路,並不知道劉表已經派了吳巨接任。他退而求其次,暗想既然刺史當不成,一個太守還是足夠,於是停在蒼梧,一邊用私財招撫兵勇,一面寫信給劉表,求爲蒼梧太守。只是,信還沒有發出,吳巨已到,賴恭再次失意,也不好白身返回零陵,惹人恥笑,索性手裡還有些兵馬,乾脆就是賴在蒼梧不走,想要在交州,尋出一個安身之地。
劉表對於賴恭,也是有些歉意,聽聞賴恭屯駐蒼梧不肯離開,也是暗暗吩咐吳巨不可刁難,同時,又去信賴恭,再三致歉,並且暗示他,可以在有餘力的情況下,助他奪取南海,就這樣,蒼梧一地,罕見存在兩個不同的勢力。
這一天,賴恭正在軍中處理雜事,聽到城外喧譁,急忙派人打聽,才知道區景兵敗來投。吳巨又下令出城迎接,不由大驚,急忙跑來勸住。
說起來,兩人同處一地,爲何區景兵敗的事,賴恭還需要派人打聽,才能知道呢?有一句俗話說的好,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蒼梧之地就那麼一點,吳巨手下有着四萬張嘴要吃飯,還要兼顧自己奢華的生活,自然是極盡收刮之能事。但是,賴恭的部下雖然只有幾千人,卻佔據了蒼梧下屬三個縣,這自然令的吳巨十分不滿,兩人雖然面上和氣,內裡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平日裡,都是各顧各的,情報自然不可能共享。而且,這又是在蒼梧城,又是吳巨的大本營,賴恭得到的消息,自然要慢上一拍。
不過,雖然賴恭得到消息已經遲了,但是,他還是要過來勸一勸的。雖然兩人不對付,但是畢竟都是劉表的手下。他自認爲有責任,幫助劉表穩定住蒼梧,這塊嵌入交州的跳板。自然不希望因爲吳巨的魯莽舉動,引來劉尚的進攻。
看到賴恭,吳巨自然沒有什麼好心情,他板着臉,有些不滿的敷衍道:“賴校尉前來,在下不勝欣喜,只是要事在身,且等我有空了,再來攀談。”說完,帶着人就要從他身邊走過。
賴恭哪裡肯讓吳巨走了,急忙攔住吳巨,不過,他的官,只是劉表賞的一個小小的督軍校尉,自然不好僭越,只是憋着氣,後退了一步施禮道:“聽聞太守大人要去迎接區景入城?”
吳巨點點頭,警惕的看了賴恭一眼,暗道這人跑過來,該不會也想跟趁機拉攏區景吧?自己可得小心了。
賴恭哪裡知道吳巨這些小心思,他只是爲蒼梧的安全考慮,苦勸道:“大人以爲,蒼梧一地,比之南海如何?蒼梧之軍,勝過南海幾何?劉尚奉詔令誅賊,所部又是精銳之師,南海堅城,交州也是數一數二,如今不過十餘日,就被攻破,大人收留區景,不是引火燒身嗎?”
吳巨心頭一怒,恨恨的瞪了賴恭一眼,他自從入主蒼梧,雄兵四萬,心中自然也是雄心勃勃,想要作出一番大事業,若是這話從他親信嘴裡說出來,吳巨還會考慮一下,但是這話卻從賴恭嘴裡說出來,吳巨難免心中嘀咕,懷疑賴恭有什麼別的心思,想要暗算自己。他可不認爲,賴恭會好心的幫助自己。真要幫助自己,也不會死死的握住兵權了。
當即,吳巨就是失笑,裝出一副傾聽的樣子,問道:“那依你之見,我該當如何?”
賴恭苦口婆心,還以爲吳巨真的聽進去了,急忙振奮精神,朗聲說道:“依我之見,當引誘區景入城,然後殺之,獻給劉尚,一旦區景身死,劉尚就沒了繼續攻打交州的藉口,若是他侍強,想要進攻其他地方,交州士燮,必定不會坐視不理,若是他撤兵,我們也可以趁機煽動越人,進攻南海,奪了那地,如此兩全齊美,既能保的蒼梧安全,又能趁機擴張勢力,爲景升奪取交州鋪路,不是極好嗎?”
吳巨先入爲主,早就懷疑賴恭不安好心,聽到他想要進攻南海,再也忍耐不住,冷笑道:“好一個賴恭,如此計策,縱是子房在生,也不過如此!”
賴恭雖然失意,到底也是飽經人情世故,如何聽不出其中的刺來,也是變了顏色,他官小不假,卻不代表他好欺負,吳巨冷嘲熱諷,他如何能夠忍住,氣沖沖的指着吳巨道:“吳巨,我好心爲你出謀,如何語出不遜?”
吳巨也是生氣,跨前一步,那胖胖的身體,把賴恭的身體頂的退後一步,方纔怒聲喝道:“姓賴的,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說了那麼多,還不是想着南海那塊地盤,我告訴你,今日這區景,我是接定了,不但要接,我還要奉以上賓之禮!我乃堂堂蒼梧太守,朝廷親命,我倒要看看,劉尚有幾個膽子,敢來我這裡滋事!”
賴恭被吳巨頂的退後了一步,所有人都是看見,他自覺失了面子,又被吳巨當面擠兌,那臉上,彷彿冬月的炭火,又紅又燙,知道再說也是無異,他嘆了口氣,招呼也不打,拂袖而去。
吳巨冷笑不止,目送賴恭出去,隨口吩咐親衛道:“以後這人再來,一概當架,他以爲自己是說,一個小小的校尉,要不是主公有交代,我早就滅了他,焉能令其無禮耶!”
身邊親衛見此,都來拍馬,把吳巨好一頓吹捧,又是惡言惡語,說了賴恭許多壞話。吳巨滿臉微笑,帶着親衛,上了馬車,自出了城門,迎接區景入城。
區景受寵若驚,也是欣欣然與吳巨同車,一齊回了太守府,分賓主坐定,區景臉色慚愧起身再拜道:“在下窮途末路,吳太守卻是待之上賓,區景無以爲報,請太守受我一禮!”
吳巨老實不客氣的受了區景一禮,令他回坐,笑着安慰道:“區兄勿憂,蒼梧雖小,也有雄兵四萬,劉尚小兒再有能耐,在我眼中,也不過一直老鼠,隨時都能踩死!區兄只管安心住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