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暴亂,梓潼梓潼城中三萬不到的將士頓時去了三分之一,若是再加上受傷短時間裡不能上陣的士卒,實力可謂是驟然去掉了一半。這也就算了,可是就在劉瑁派人打掃完戰場,正準備要回府的時候,一個消息的傳來頓時讓他慌了神。
“諸位,就在剛纔,我軍探子傳回消息,董卓大軍已在城外二十里的地方紮營,只怕明天,大軍就會兵臨城下,如之奈何?”眉角抽搐着,劉瑁心中惶惶不安,衆人剛一到齊,他便張口就問,聲音帶顫,心神不定。
再怎麼說,他也不過還只是一個連家都沒成的小子,城府不深,臉上根本藏不住事。
“什麼?董卓來了?怎麼會這麼快?”有人驚詫,有些難以置信。
“城中剛亂,外敵又至,難道說天不佑我益州?”思量間,有人臉色難堪,心臟砰砰撞擊,膽氣已寒。
屋中哄哄亂亂,劉瑁見了更見愁了,他雖莽撞,可是屋中衆人臉上的怯意他還是看的清楚的,就算是消息來得太過突兀,偌大的屋中,林林數十餘人,竟然無人能鎮定自若,董卓的威名可見一般。
當然,這並不是說益州沒有人才,只是在如今這個時候,很多人不是纔剛被徵召,身份地位不夠進入屋中,就是還未出仕,不知在哪個地方居住隱匿。更何況,此時劉瑁身邊簇擁着的,都是一些劉焉的舊部,而早先劉焉在時,就與益州世家之間關係緊張,而此時天下各地的人才,卻大都出於世家之中,劉瑁身邊,又能有些什麼人才可用?
而且,歷史上益州人才出仕的時候,基本都是在劉璋繼位之後,而現在,不說劉焉提早三年就已亡故,就算現在是在劉璋繼位之初,人才也沒可能說出仕就出仕的。
哄亂之後,屋子中頓時就陷入到了一片死寂之中,多數人都低着頭,眼神閃躲,不知該如何回答。
劉瑁看着看着,原本心中的膽怯不知怎麼就一點點被緩緩升起的怒氣所擠掉,時間愈久,劉瑁只覺得心中的怒氣就越盛,額頭上青筋跳起,一雙眼睛瞪得圓溜兒,一副欲要噬人的樣子,讓人看了不由心顫。
“哼,一羣廢物。”一巴掌狠狠拍在身前的案几上,劉瑁怒極而笑。
“啓稟主公,如今城中剛歷叛亂,士氣正是低迷,與敵作戰實在艱難,依屬下看,我們不如依城防守,梓潼城高牆厚,董卓軍厲害的是騎兵,就算是再厲害,用來攻城就如同老虎沒了牙齒,不足爲懼。”開口說話的這人,名叫呂常,當年送劉焉入蜀後,因道路阻隔而留在蜀中任職,有勇武,劉焉亡後,轉而投在劉瑁麾下。
“是啊主公,呂將軍所言不錯,騎兵最厲害的就是能夠藉助戰馬之力,一旦用來攻城,比之步卒都更加不如,此乃上策……”作爲最早跟隨在劉焉身邊的將領之一,呂常在軍中的威望還是不小的,話音一落,就有人附和出聲。
“防守?”劉瑁聽了心中頓時更怒,這不廢話嗎,既然打是打不過,防守當然是最基本的選擇,這一點他不知道?還用人來出聲提醒?鼻翼翕動,一聲怒哼從劉瑁的鼻孔間哼了出來,對手下這些人,劉瑁實在無語了。
劉瑁的不滿,是個人都看了出來,呂常老臉一紅,尷尬的進退不得,嘴脣懦懦,原本想要補充幾句,可是看着上首處劉瑁那彷彿要噴火的雙眼,只得閉口不言,將頭深深的垂了下去。
屋子中,隨着這好似笑劇一樣的情景之後,變得更加靜寂了。
良久,劉瑁好似泄了氣一樣,頹然的起身,踉蹌幾步走到門口,雙手無力的揮了幾下讓衆人退下,而後自己一言不發的自顧走了。
“呼……”瞬間,長長的出氣聲此起彼伏,董卓的名頭,他們都有耳聞,雖然說他們也如同那些世家一樣看不起董卓的出身,可是對其的戰績還是很清楚的,尤其是在討董聯盟之戰後,其威名更是傳揚天下,要知道,那可是三十多萬的盟軍啊,最終卻都沒能將董卓怎麼樣,更別說他們手中現在只有這麼丁點的人。
人未戰,膽已先寒!
可是,在這間屋子裡,卻沒有一人面有嘲弄,因爲不僅是他人,就是他們自己,也都被董卓這兩個字給駭在了當下。
三十萬的聯軍,也許有人不覺的怎樣,可是他們這些跟隨着劉焉幾次平亂的人不會沒有感覺,益州幾次叛亂,所經歷的戰事人數最多時也不過才數萬人,這還是雙方兵卒相加起來的數目,可即便是如此,戰爭之下就讓他們幾度險死,他們不能想象,在三十萬聯軍的進攻下,董卓不但沒有被擊潰,反而最終是大勝而歸,不經意間,董卓在很多人的心目中,被輕微神話了。
梓潼城中,很多人註定是要失眠了,可是在梓潼城外不遠的董卓大營,除了必要的守衛外,所有人都睡的很是香甜。
第二天一大早,董卓便下令整軍出發。
爲了趕路,大軍將輜重、器械等甩開了身後,是以軍中除了少許的雲梯外,再無其他,之前耗費無數人力物力建造出來的攻城器械,不是給留在了劍閣,就是被留在了後軍。
“主公,我們在路邊發現了這個人。”大軍上路沒多久,行走在大軍前面的董卓就被軍中的探馬給攔了下來,董卓看時,只見兩個士卒一左一右架着一人快步近前,漢子整個人軟塌塌的,正處於昏迷中,身上數處地方血跡斑斑,血跡已經發黑,很明顯傷口已經開始在結疤。
“哦?是怎麼發現的?可曾發現什麼可疑之處?”眉頭微挑,只是很快,董卓董卓就對來報的事情失去了興趣,現在的他正滿腦子的想着辦法,清早的時候他去尋賈詡,結果被告知城中仍無消息傳來,賈詡老神在在,他可是焦躁的很,二十里的距離,以現在道路的平緩狀況,不過半晌的時間就可趕到,可是之後呢?他總不能趕去城下後就傻傻的望着城頭幹看吧?
“我們在他身上發現了這個……”探馬一邊說着,一邊躬身上前將一個牌子抵到董卓手中。
“影?”一見牌子,董卓就已臉色大變,連忙接過後當即翻過,一個不大的影字在角落裡清晰躍入眼簾,董卓頓時驚叫出聲。
“仲康,去尋軍師趕來。”須臾,董卓驀然驚醒,忙對旁邊的許褚大聲下令道。
許褚應下,大步而去。
董卓這裡停住了,並不代表大軍就停下了,之前董卓停歇時,根本就沒有下令大軍停歇,此時被耽擱這些時候,賈詡的馬車早已超過了幾人,向着更遠處的梓潼前進着。
沒過多久,在許褚親自駕車下,賈詡所乘的馬車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飛馳回來。
“主公,軍師來了。”隔着老遠,許褚就翁着聲音高聲叫道。
“籲……”轟然聲中,馬匹忽然長嘶而起,套在其身上的馬車頓時劇烈的顫動起來,哎喲的慘叫聲當即響徹天際。
良久,賈詡才弓着腰身,顫顫巍巍的從馬車上走了出來,不過此時的他,衣衫凌亂着,頭髮也披散了開,一眼看去,好似被那什麼了似的,讓董卓一下沒忍住,噗地一聲爆笑了起來:“文和,你這是怎麼了,光天化日的……”
董卓的話沒說完,可這大軍之中都是男人,這點理解能力還是有的,衆人的臉色頓時漲的通紅。當然,賈詡是羞憤的,而其他人則是被董卓的陰陽怪氣給逗的,雖然不敢大笑出聲,可是一羣人憋悶着吭吭哧哧的,更讓賈詡感到難堪。
“咳……人呢?”對董卓,賈詡不能把他怎麼地,可是對周邊的士卒,賈詡就沒那麼好氣了,陰冷的目光中透着森然,看到哪裡哪裡就沒了聲息,一圈下來,竟然除了董卓外再無人敢出下大氣。
“在……在這兒……”探馬結結巴巴的叫了一聲,頓時將賈詡的眼神吸引了過去。
踉蹌着從馬車上跳下,賈詡當即對着探馬的地方走了過去,董卓見了,連忙也下馬走向那人。
探馬將人平放在地面上,不過兩人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神色戒備的立在旁邊,賈詡近前時,許褚大手一揮,董卓身後的親衛中當即兩人走出,趕來賈詡身邊護衛,而許褚自己則是警惕的呆在董卓身前。
很快的,走近的賈詡沒有停歇,彎下腰在這人身上翻了幾下,隨即伸手在手肘之上的地方摸索幾下,手再伸出時,掌心處多了一塊與之前一模一樣的令牌,只是這塊令牌上面刻着的,卻是一個衛字。
“是影衛的人。”伸手將董卓手中的令牌接過,細細比對了之後,賈詡突然出聲斷然肯定道。
董卓臉色一沉,心中卻是信了賈詡所說。
同樣的,賈詡的臉色也十分難看,影衛的人倒躺在路邊,這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沉吟一下後,賈詡凝聲說道:“此事蹊蹺,城中必然是發生變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