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洛陽城,曹操的行營正駐蹕此處,洛陽城在董卓之亂後,已然是無比蕭條,昔日的大漢東都此刻卻是十分凋零,城內百姓稀少,比之漢室興隆時的百萬人口,卻是十分的寒酸。
這還是曹操統一河北後,不斷遷徙人口至此處充實生產力之後的景象,可見昔時的動亂給這個大漢引以爲傲的都城帶來了怎樣的傷害。
宮城在動亂中早已毀壞一空,磚木結構的建築卻是精美的同時,極易爲滅國的戰火毀滅。在一處留存下來的宮室內,曹操的行轅便駐紮此處。內外盡都是精銳兵馬把守,統軍的多半是跟隨曹操征戰多年的心腹悍將。
實則這些年來,尤其自己進封魏王后,刺殺反叛便此起彼伏,讓曹操已然失卻了對麾下將領的信任。
早起的曹操卻是心情極好,正在觀庭前衛士舞劍時,親衛遞上了襄樊的戰報。
堂下的劍舞依然在繼續,有些顏色的侍衛們很快便緩緩停下了手中的劍舞,只見曹操的臉色越發陰鬱,待到曹操緩緩放下手中的密信,臉色已然是極爲難看,慘白的令人髮指。
曹操捂着腦袋,冷聲吩咐道:“令諸文武進宮,有緊急要事要商議!”
那親衛自是領命而去。
約莫一個時辰,東都洛陽的破落宮室大殿內,已然是裝飾一新的大殿到底是有些模樣了,曹操端坐主位,捂着頭,掃視殿下文武。
“孤今晨聞關雲長擊破于禁、龐德七軍,生擒二人,荊州軍氣勢大盛!此刻樊城已然是孤懸在外,諸君以爲,我軍局勢至此地步,該當如何是好?”曹操低沉的聲音雖是音調極低。但是屏住呼吸的羣臣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程昱起身道:“魏王!許都有急報傳來,昱亦是剛剛拿到手,尚未報知魏王!”
曹操皺着眉頭,冷聲道:“什麼事?”
程昱緩緩道:“陸渾縣百姓孫狼發動亂民暴動,斬殺縣吏,劫了縣內武庫,卻是舉旗呼應關羽。而且……”
曹操擡起頭。看向程昱:“程仲德,此刻是軍情緊急之時,有些什麼事便說出來,何故如此扭捏?”
程昱只得道:“許都留守文武,多半心向漢室,此刻人心思動。已經有不少人秘派家中私奴往荊州交好關羽,說是要未雨綢繆,有的更是以漢室大義爲號,說是要助關羽誅殺……”
曹操緩緩起了身,冷冷的看着程昱:“你不敢說,我幫你說,無非是助關羽誅殺曹賊罷了?這些個無膽鼠輩。盡做些苟且之事,孤在時,各個唯唯諾諾,不敢正面相爭。孤苦心孤詣,以興復漢室爲己任。若非是孤在此,卻不知有幾人稱帝,幾人稱王。”說完卻是拔出佩劍,一下將身前的木案劈做兩截。
“真真氣殺我也!”
殿中文武愈發靜寂。沒有人敢說一句話。
曹操發完了火,卻又到底冷靜了下來,緩緩坐下,顫聲道:“許都近襄樊,此刻襄樊戰局不利,許都左近又是賊起四野,天子居之不宜。孤意遷天子於鄴城,諸君如何看?”
帳下卻是仍舊十分安靜,曹操心知諸文武是爲自己的一通無名業火,唬的不敢出頭。
曹操看向了文官一列中。司馬懿的腦袋埋得最低,心中卻是一哂,緩聲道:“司馬仲達?”
司馬懿聞言身子卻是一震,慌忙出列跪在殿下,朗聲回到:“懿在!”
曹操冷然道:“我剛剛問了,你怎麼看?”
司馬懿這才緩緩擡起頭,看向堂上的曹操,知道曹操是真的在問自己對策,這才心安,略作思索,回到:“丞相大可不必如此!”
曹操眉頭一凝:“怎麼說?”
司馬懿攏起袖子,到了殿中掛着的荊州局勢圖,朗聲道:“天子地位超然,得之則執天下牛耳。是以天子居重,不宜輕動。動則天下民心歸向難控!”
司馬懿頓了頓,伸出手臂指向荊南諸郡:“魏王且看這裡,荊州南六郡,劉備據南郡、武陵、零陵三郡;孫權據江夏、長沙、桂陽三郡。二人表面自湘水之盟後共進退,北拒魏王。但,劉備新得漢中,局勢漸穩,孫權心中定然不樂意,若魏王派人往江東,與江東孫氏相約,共襲關羽,戰後以南荊州及江東之地允諾於孫氏,想必孫氏必欣然允諾!”
曹操擰着眉頭,思索了片刻,朗聲道:“善!就這麼辦,那麼仲達以爲,何人可爲江東使節……”
曹操話音未落,卻聽得殿外有急報傳來:“報!”
只見一黑甲軍士揹負着密信裝置的信筒,自有親衛取了遞上堂來。殿中文武具是氣氛一凝,有心人已然看見了信筒上的標記,乃是樊城主將曹仁的用印。
曹操亦是不敢怠慢,緩緩打開密信,看了片刻卻是一掌排在大腿上:“可惡!”
程昱大着膽子問道:“丞相,何故如此?”
曹操擡起頭,冷聲道:“于禁、龐德投降了關羽。”
殿中衆人聞言盡都議論紛紛,曹操看向一側侍立的許褚,冷聲道:“派人往許都,拿了二將的家小,盡數砍了發落!”
許褚卻是領命而去,對於他來說,曹操的命令便是一切。帳中諸將聞言渾身一冷。
曹操擡起頭,旁若無事的看向司馬懿:“仲達,你的建議怕是也行不通了!”
司馬懿不解道:“如何行不通?”
曹操舉起手中的密信:“曹子孝傳來的密信,除了告知我龐德、于禁投降外,還帶來了另外一個消息,我想這個消息,卻是比這二人的背叛更爲讓人驚駭!”
“劉備的荊南都督霍弋上月在荊南漣水、湘水流域一仗擊破江東軍五萬餘,殲滅生擄大半,斬殺江東軍大將蔣欽、賀齊、黃蓋、宋謙四人,擒甘寧、潘璋二人。東吳大都督呂蒙在此戰中病故。”
殿中諸文武聞言卻是盡都駭然,抽氣聲不絕於耳,這個劉備麾下的小將給了他們太多的震撼,而此刻,正端坐武將席位內的張郃更是感同身受,霍弋的那一箭至今還讓自己的聲音沙啞着,每到雨雪日,自己的喉嚨必然要疼的死去活來,每每自己只能以酒水麻醉。
霍弋對他來說,便是如夢魘一般,而此刻再次聽聞霍弋立下的戰功,他卻是半點也不驚訝,因爲這樣的人物,已然是時代所不能掩蓋的存在,況且他卻是如此年輕,怪道最近常常聽聞有人傳聞,他乃是前漢冠軍侯後人。這般年紀,這般戰功,也確實只有說他是冠軍侯霍去病的後人方纔能說得過去吧。
司馬懿卻是堅定道:“丞相,這一趟江東,咱們還必是非去不可了!若是放任此子做大,想必日後必然是極爲難處理的人物,比之關張之流,卻是更爲讓人覺得可怕!”
曹操緩緩點了點頭:“可!另外,樊城孤危,我軍不可不救,雖說已然失去七軍,但是此刻的局勢,只有戰不可不避免,否則我軍將陷入被動,怕是河水以南的土地,盡都要歸於劉備。”
曹操看着殿中諸將,冷目掃過諸將,冷聲道:“可有人敢領軍與那關雲長一較長短?”
帳中武將盡數諾諾不言,是了,以于禁、龐德只能都只能飲恨在關羽軍下,自己有幾成本事,誰又不清楚呢,更爲可怖的是,那個屢屢戰勝強敵的霍弋更是虎視在側,自己便算是僥倖能在關羽手底下佔得幾分便宜,怕是連屁股都沒坐熱,可能那霍弋便要攻伐而來了,何談建立功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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