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在城頭獨自待了一段時間,將當下局勢在腦中反覆思量,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這才起行返回府邸。
隨後一頭扎入書房,拿出筆墨,在桌案上認真梳理各方情況,因爲他感覺到疑惑,有種不合理的彆扭感!
“先是穎川和淮南地區的諜影遭到重創,曹軍細作不顧一切,說明在這兩地有大動作,那麼很有可能曹操接下來的部署,與這兩地有關,若無意外,肯定是增兵,意圖襲取荊州或者孫堅的淮南,但其最欲拿下的必然是荊州南陽,無論在人還是在事,對曹操來說,拿下南陽肯定比拿下淮南更重要,若有機可趁時,理當先襲取南陽。”
王旭自語着,用筆畫了兩個圈,面色極其凝重。
“隨後,曹軍細作活動頻繁,意欲激化我和孫堅的矛盾,其用意是致使這邊全面開戰,謀取襲擊的機會!”王旭說着,又畫了兩個圈,並且彼此以線相連,代指當前的矛盾糾葛。
“現在,又派遣良臣暗助江東,與我分據交州,看起來曹操確實是意欲坐山觀虎鬥,渴求漁翁得利,可爲什麼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呢?問題出在哪兒?當初駱安也說,他感覺有個不一般的局,會不會與我此刻的感受一樣?究竟哪兒不合理呢?”
王旭不斷畫着,各種圓圈和線條越來越多,可無論怎麼拉,總是連不起來,似乎忽略了什麼,可就是怎麼也想不到,仿似卡在一道坎前,他有種感覺,只要捅破那一層薄膜。必然就是真相。
可無論怎麼想,就是沒有結果。
隨着圖上越來越凌亂,他的心情也隨之變得有些煩躁,有種想將筆都給揉碎的感覺。
正在這時。門外忽地傳來僕從稟報。
“楚王。有人求見!”
“嗯?”
他微微一愣,從那種情緒中脫離。隨之發現,自己不經意間竟將毛筆都拄成爆炸般模樣,當下不由深呼口氣,將情緒調整過來。
剛纔那種煩躁。對冷靜分析全無好處,就算得出結果,也必定是胡亂猜測。
“最近怎麼脾氣越來越暴躁了?”自嘲地搖搖頭,王旭笑笑,隨之對着門外大聲說:“何人求見?”
“是一個美麗女子,容貌絕世,所以衛兵沒有阻攔。已經帶到此院子的西邊拱門外,讓老僕過來稟報!”那僕從並未打開房門,站立在門外回話。
“呵!這些衛兵,真夠機靈的。還知道不攔美女!”王旭笑了,朗聲道:“既然衛兵都懂得成人之美,那便讓這美女進來,本王倒想看看,什麼美女,竟然會主動來找!”
“諾!”那僕從應了一聲,隨之離開。
聽着其遠去的腳步,王旭卻皺起了眉頭:“美女?如今這時候來美女,難道是刺客?亦或者是色誘?”
可沒等其猜出個所以然,外邊卻陡然傳來嘈雜的爭執聲,也聽不清是在吵嚷什麼。
片刻後,一個美妙動人的女音傳進屋來:“王旭,讓你的人退下,你要見便見,不見便罷,憑什麼要先搜我的身,我可是來報訊的,你不想知道就算了!”
“這是……”王旭陡然睜大眼睛,那聲音他太熟悉不過了。“張寧?”
此時的張寧正與衛兵對峙,那些兵士非要讓女僕搜她的身,她當然不肯,就這般鬧了起來。
正激烈的時候,王旭的身影出現在院子裡,並且漫步向着這邊走來。
她晃眼看到,頓時惱怒地嬌叱:“王旭,我好心來給你報訊,你還讓她們搜我的身?”
“我沒有!”王旭仍然不疾不徐,腳步緩慢。“她們應該怕你是刺客!”
“那交出劍也就算了,怎麼還要搜身?”張寧清冷俏麗的臉頰,此時有些泛紅。
“那也是爲了保險起見!”王旭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隨之對着那邊的衛兵和僕從們擺擺手:“爾等下去吧!這是本王的女人!”
眼見張寧可以與王旭對着吼叫,而王旭還和顏悅色時,那些衛兵、僕從就已經驚愕,此時更是嚇壞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王妃恕罪!”
“誰是你的王妃,不準胡說!”張寧氣急,大聲否認。
“那個……寧兒,直接做王貴妃暫時還不行,得慢慢來,其實不論王妃和王貴妃,還不都一樣!”王旭繼續調侃。
“你,你,你混蛋!”張寧又羞又怒,每次遇到王旭,她總是沒轍。
“既然是混蛋,那你當年還不遠千山萬水地救我,吃苦受累的!”王旭笑笑,隨之對着那些跪在地上,心驚膽顫的衛兵和僕從說道:“你們先下去吧!你們今日很盡職,不但無過,反值得嘉獎!”
“多謝楚王,多謝王妃!”衛兵和僕從們如蒙大赦,他們可不會去管兩人究竟什麼關係,一聲不吭,迅速識趣地離開。
此時張寧也回過頭來,瞪着明媚的眼眸,怒道:“王旭,你要再亂說,我就不告訴你情報了!”
“什麼情報也比不上你重要啊!”王旭眨眨眼,耍起了無賴。
聽到這話,張寧瞬間臉色通紅,想生氣,可又怎麼也氣不起來,就剩下羞澀了。
“都讓你不準胡說了,你聽到沒有!”
“好啦!進屋慢慢說,這兒打情罵俏,人家會聽見!”王旭說着,已是上前抓住張寧的手,大步走向書房。
“誰與你打情罵俏了,放開我,不準拉我的手!”
“噢!”王旭聽話的放開,隨之卻陡然攬住張寧的芊芊細腰:“難道這樣比較好?”
“你這淫賊!”張寧嬌軀一顫,趕緊跑出幾步。“你要再這般,我可真走了!”
“好吧!那就不再和你玩鬧,談事吧!”王旭很快收起了笑臉,大大方方地走向書房。
可不知道爲何,他這樣戛然而止。張寧心裡反而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甚至有種失落的感覺,貝齒緊咬着下脣,目光復雜中帶着點小女兒家的憤惱。可腳步卻不由自主地邁開。跟着走進書房。
待進屋坐下,王旭也沒有再嬉皮笑臉。反而凝重地問:“你爲何會到交州來?”
“還不是因爲你!”張寧翻了個白眼,抱怨着說:“我哥這些年一直往來交州和荊州,販賣貨物,去年下半年那趟買賣還沒能回去。你就派趙雲打過來!洭浦關那邊的主要通路,完全無法通行,另外鬱林和蒼梧的兩條官道卻是山路,這些年也極少有人往來行走,情況不明,我們攜帶着大量貨物,不但行走不便。還擔心遇上山匪,再說如今戰爭期間,山道駐軍也不會放行!”
“原來如此!怪不得自交州戰事開始後,你就再沒來王宮看望你徐淑姐姐她們。”王旭釋然。
“哼!你還說。我與我哥都困在這交州之地半年多了!”
“那你今日爲何會來找我?”
“我那天聽我哥無意間談起,他見到一個不該見到的人,我哥還推測到一些陰謀,我還沒找到殺你的辦法,不想你死在別人手裡,就過來給你說一聲!”
“噢?”王旭眉毛一挑,直接忽略其言語威脅,反問:“見到誰?”
“你知道劉闢、龔都二人嗎?”張寧問說。
“當然知道,早年乃是黃巾,後來入山爲寇,早幾年又在汝南起兵作亂,後來被曹操所服,現在是曹軍戰將!”
“是啊,他們當年是黃巾軍!”張寧美麗的眼睛迅速黯然,又帶起了心中傷悲。
王旭急忙轉移話題:“怎麼?你哥看到他們了?”
張寧這麼多年來,在王旭和衆女的共同引導和誘領下,那些絕望悲觀已經從腦子洗去,雖然心中不可能沒有芥蒂,但終究已經不再那般偏激固執,當然她本身的堅強,以及她親兄長的勸導也至關重要。
此時,她很快便調整過情緒,點頭道:“恩,他們二人當年都在黃巾軍效力,我哥對他們很熟,那日我哥出城散心,便遙遙看到有數個身配刀劍的人,在城東十多裡外的林子裡休息。”
“當時,他站在這幾人背後的山坡上,所以並未被發現,但他卻看清,其中兩人正是劉闢和龔都,但他們並不是領頭的,從他們的行爲舉止間觀察,其中有一個文士,似乎纔是這羣人的指揮者,只是他們沒停駐多久,吃了些幹餅就又上路了。”
“我哥回來後就說,劉闢和龔都如今皆是曹軍戰將,那領頭之人地位肯定更高,出現在交州絕非尋常,他從當前戰局推測,這羣人肯定是來交州攪局的,意欲挑起你與孫家全面開戰,趁機得利!”
王旭笑了,原來是爲這事兒。
“寧兒,這件事我也有些猜測,但得到你哥的說法,那麼就更確認了。你哥是個人才,這麼多年,我光聽你說,卻從未見過,不知他可願意一見,如今正值用人之計,他有才華,不該……”
“不可能的!”沒等王旭把話說完,張寧的臉色再度清冷下來,眼神複雜地打斷。“我哥很尊敬你,也很仰慕你,更不恨你,但他不可能爲你效力!這是他曾經親口所說!”
張寧沒有解釋,但王旭已然明白,沉默着不再多說!
畢竟無論黃巾當年如何築造罪孽,敗亡是如何必然,可王旭終究是其父張角身亡的直接推動者之一。
王旭很快調整好心態,笑道:“好啦,不想那些不開心的了,你和你哥如果急着送貨物回去,就走鬱林郡北部的那條官道吧!我便是帶兵從那兒南下的,我給你們一封文書,自可暢行無阻,那裡也並沒有山匪,因爲根本就沒東西給匪盜搶,如今那條路沿途了無人煙,非常安全,唯獨就是路難走了些,需要花費較長時日,今後你們也可以走那邊。”
張寧搖搖頭:“沒事,反正不急在一時,我哥最近就在鬱林郡這一帶做買賣,雖然賺取的錢財比起少,可得到總是比較輕鬆,那些貨物運到荊州雖然賺取大,可風險也高,又大費周章,何必呢?”
“你哥不是已經習慣了那種商貿方式嗎?若是固有渠道長時間失去聯繫,今後可就吃不到那塊大餅咯!交州這邊比較落後,耗費時間經營,終究是塊小餅!”王旭笑着說。
張寧明顯不以爲然,反駁說:“人又不一定習慣了怎樣就怎樣,吃不了大餅,吃小餅也一樣,只要能拿過手,何必執着?吃下小餅,以後同樣可以吃大餅,何必費盡心機去吃大餅,結果很可能大餅吃不着,小餅也沒了!”
“呵呵!這就隨你們喜……”
王旭笑着說到這裡,頓時愣住,戰局形勢如電光火石般,在他腦海裡飛速飄過。
“寧兒,你剛纔說什麼?再說一遍!”
ps:前兩日連續爆發,本想多持續幾天的,但這兩天中秋節,忙得東竄西跳,實在無能爲力,只能保證正常更新二章,今日先更一章,還有一章可能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