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駕……”在桂陽郡耒陽通往便縣的官道上,三十餘甲士正策馬飛奔。只有爲首一人身着深青色緊袖直裾衣,頭髮高高束起,額前還有幾縷髮絲隨風飄飛,左腰佩劍,右腰吊玉,英姿勃發。正是急着趕往便縣約見孫堅的王旭!
“鄭雲,現在距離便縣還有多遠?”策馬奔行中,王旭側頭避過迎面吹來的勁風,張口詢問起來。
“將軍放心,不遠了,最多還有十餘里路!”話音剛落,隨行的一名甲士便立刻回道。
“好!那大家堅持一下,孫堅的大營應該不遠了。”說完,王旭也不多話,當即猛地一揮馬鞭,加快了馬速。
其實王旭此刻很是鬱悶,因爲之前得到情報是孫堅在耒陽縣與區星對峙,所以他從太守府侍衛中選了三十人,就火速出發,麾下將領也就帶了典韋一人。可花了兩天時間,好不容易沿着官道趕到耒陽縣的時候,卻得知孫堅已經攻破耒陽,殺往便縣,撲了個空,這才又不得不繼續啓程南下。
便縣已是區星的最後一個據點,也是他起事後的大本營。能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將他逼到這份上,不得不說孫堅真的很有本事。雖然一開始徐淑也出了很大力,但其實兩人更多的是在搶功,真正說起來,任誰去平都差不多。畢竟相對而言,區星根本稱不上是對手。
但這卻讓王旭有些慌了,現在的孫堅還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忠臣,以他這速度,要是不想辦法讓他停下腳步,只怕會一鼓作氣,掃平區星,並且將其餘散匪盡數平定。到時候就會重現史書上記載的那樣,諸賊悉數平定,一片安寧祥和!那可就真不是一般的頭疼。
一路思考着等會兒的說辭,也沒覺得過了多久,躍馬飛奔的王旭便遠遠看到了兩處大營。左邊一營駐紮在一個小山坡上,旁邊有一條小溪穿流而過,與水草相依,視野開闊,居高向陽,位置極好。而且其軍陣旌旗招展,營寨分佈有序,一看便知是出自行家之手。
而反觀右邊就有點難以入目了,雖然也是居於高處,但卻是在山坡北面,可敵人是在南邊。儘管大營的轅門是朝南,可看上去總有一種背對敵人紮營的感覺。而且那營帳的排列實在有點亂,中軍與左右兩翼的分佈明顯不成章法,入目的第一感覺就是亂。
“哎!”嘆了口氣,王旭已經知道哪邊是孫堅的營寨了,同時對於那刺史王睿的評價也再次降低。其它或許還不敢肯定,但在軍事上,這刺史明顯是半路出家。
“主公,你怎麼又嘆氣了?”一旁的典韋聽到王旭的嘆息,不由好奇地詢問起來。
“我在嘆這個刺史王睿無能!”王旭回頭看了看典韋,略一沉凝後,倒是說出了真實所想。
“咦?主公怎麼還沒見人就知道他很無能呢?”典韋頓時奇道。
聞言,王旭不由笑了笑,用馬鞭指向了遠方的營帳:“就你觀之,你覺得哪邊的營帳安得好一些?”
“應該是左邊吧!”典韋有些遲疑地應了一句,擡頭又看了半晌後,才憨厚地道:“我覺得右邊那營帳看起來好凌亂,不像左邊那麼規整,看上去很舒服,而且層次分明!”
“呵呵!右邊那大營安得不只是凌亂,就連位置也是大錯,位於山坡以北,而敵人在南,看上去似乎有藉助地形隱藏自己部署的作用。但事實上這是自取敗招,如若敵軍夜間突襲,軍士不能在第一時間看到敵人便會驚恐,焉能有戰力?況且那裡的地形綿延起伏,四周林木衆多,雜草叢生,就算要紮營也必須將四周給清理空曠才行。如果沒有左邊的孫堅,那區星只需率領三千精銳士卒,在夜裡沿着山坡東道殺入,或者繞道從北面的密林突進,擊其兩翼與中軍混雜的地方,那他必敗無疑!”
說完,王旭回頭看了看細細體悟的典韋,又笑着接道:“以後你若有機會帶兵,一定不要犯這樣的錯誤!”
“嗯!”聞言,典韋頓時重重地點了點頭。但隨即卻又疑惑地道:“可主公怎麼知道那營帳一定是刺史所興建?”
“當年平黃巾的時候,我與孫文臺曾並肩作戰,怎會不知他統軍打仗的本事呢?他絕對是當今天下最優秀的將領之一。”說完,王旭笑着搖了搖頭,也不再囉嗦,轉而揮手道:“走吧!跟我去見識一下孫文臺的風采。”
“駕!駕……”
片刻之後,王旭便帶着典韋和衆侍衛趕到了孫堅大營之外,勒馬止步後,遠遠地掃視了一眼,便對着守營士兵大喝道:“吾乃討賊中郎將,零陵太守王旭!尋孫太守有要事相商,汝等速速前去稟報!”
隨着話音,轅門前頓時出現了一陣輕微的騷動,片刻之後便有一小將上前搭話:“將軍請稍候,我等已經稟報主公!”
聞言,王旭也就不再說話,靜立在原地等待。不過,並沒有等上多久,便遠遠見到頭裹紅巾,一身戎裝的孫堅迎了出來,身後還跟着數員戰將。
隔着老遠便已大笑道:“三年多不見,王將軍風采倒是更甚往昔啊!哈哈哈哈……”
“哪裡,在下怎及得上孫太守英雄蓋世?”說着,王旭也是翻身下馬,大笑着走上前去。
“哈哈哈……算了,你我都算是武人,還是別這麼彼此客套纔好,越說越沒味!”
聞言,王旭不由莞爾:“呵呵!三年不見,孫太守還是那麼直爽!”
“哈哈……”大笑了幾聲,孫堅已是親熱地走上前來抓住了王旭的手,親自在旁引路。“這裡人多嘴雜,我們還是進帳再說吧!”
王旭微微笑着點了點頭,也不多說,跟着孫堅說笑着快步走進了大營。
待衆人分賓主落座,孫堅這才緩緩笑道:“王將軍今日前來,聽聞是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呵呵!不過是欲見你而說的戲言罷了,不然你部下將士可能還不讓我進門呢!”調笑了一句,王旭也不等孫堅接話,便已接道:“不過今日前來,倒也確實有些事情。一則是三年未見,想拜會一番,算是私情。其次,則是因爲今後你我所轄相鄰,希望通過溝通以便於今後治理。再則……”不過說到這裡,王旭卻並沒有再說了,反而在不經意間掃了一眼作爲陪同的孫堅部下。
孫堅何等聰明,見狀,若有深意地一笑,便緩緩搖頭道:“王將軍有話儘可直說,此幾人皆是我之心腹。”說完,還有笑着補充了一句:“並非虛言。”
“噢?”王旭頓時故作詫異地細細看了衆人一眼,片刻之後,便裝出一副才發現的樣子,嘖嘖讚歎道:“想不到幾年不見,孫太守竟然已彙集如此之多的人才,我觀幾位可都不是尋常之輩啊!”
聽到王旭的讚美,對方几人雖然沒有任何異色,但看着王旭的眼神明顯親善了許多,顯然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其實徐淑早就將孫堅的情況告訴了王旭,雖然暫時分不清誰是誰,但他卻知道這七人是誰,除了韓當,祖茂,程普,韓當四大將以外,還有孫堅的弟弟孫靜,以及早期跟隨他的一員儒將朱治。至於最年輕的那個,則沒有任何懸念,肯定是孫堅大哥孫羌的遺孤孫賁。
而之所以故作不知的讚美,就是爲了和孫堅部衆保持良好的關係。所以見目的已經達到,他也不再多言,當即便開口道:“既然都是孫太守的親信部將,那我就直言了,這最後一個目的就是爲了刺史王睿的事情!”
本來還笑意吟吟地孫堅一聽這話,臉色也是瞬間鄭重起來,有些詫異地望着王旭道:“將軍這是何意?”
“呵呵!”深深地看了孫堅一眼,王旭也不避諱,當即直言道:“孫將軍,你我都是舊識,我也就不說暗話。那刺史王睿帶兵的本事你我都清楚,根本不可能平賊。本來這個也無關緊要,州刺史本就是文職,打仗這些事情由你我這樣的武人去做就好。可實際上此人哪有做刺史應該有的操守?不懂軍事而又不聽諫言,甚至連最基本的支持都不曾給過吧。就我所知,最初的時候他以朝廷只明言授命你我平亂爲藉口,不發一兵一卒,不調任何糧草軍械,對否!”
“嗯!卻是如此。”聞言,孫堅頓時長長一嘆,臉色隱現無奈之色。
見狀,王旭也不遲疑,立刻便又接道:“好!但這也可以不計較,他與你我本沒有統屬關係,這是我們分內的事情,他失職是他的事情!可結果呢?當我們浴血廝殺,將區星打得抱頭鼠竄的時候,他卻又跳了出來。說直接點,他這不就是要搶戰功嗎?”
說到這裡,王旭的聲音不由逐漸提高,略帶着憤慨:“即便是這樣我也可以忍,畢竟只要他願意打,大家都是爲朝廷,爲陛下,爲國家效力!所以,都可以原諒!可他呢?他是如何對待你我的,硬是將我逼得退軍,就算是你,恐怕他也想過,只不過找不到藉口而已。況且就我聽聞,此人自恃文采,對武人極爲看輕,曾經公然辱及我等,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口氣我實在是咽不下去了!”
隨着王旭話音落下,那孫堅臉色鐵青,卻是猛然一拍桌子,怒道:“王將軍所言甚是,這王睿哪堪做監察一州的刺史,分明是無恥之徒!你未曾與其相見,恐怕還有所不知,此人曾經當着衆軍士辱我乃是隻知廝殺的匹夫,當真是氣煞我也!”
這話一出,帳內的孫堅部將也是面露不忿,只不過礙於王旭在此,不好搭話,但也仍然是重重地悶哼了一聲。
見這番說辭效果很好,王旭心中喜悅,但表面卻是不動聲色地深吸了口氣,義正言辭地接道:“孫太守,我王旭算然稱不上什麼英雄好漢,但也是有尊嚴的。此人如此過分,不論如何,我也會與其鬥到底。爲國,這種人不配堪當大任。爲己,我也要討個說法。”
聽到這裡,孫堅心裡的怨恨已被完全激了出來,臉色變幻了半晌,頓時猛地一拍桌子,大聲道:“不錯,一定要奏他一本,有此人在身側弄權,今後我等還如何爲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