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圖點頭,這一天發生的事情確實虛妄,甚至他感覺自己這個使者都沒有存在的必要,照着李易的態度,隨便來個傳信的都能把事情給辦妥了。
郭嘉笑着搖頭道:“公則卻是想多了,上次是那許攸得寸進尺,仗着我主對袁公敬重,屢次冒犯,最後我主才忍無可忍,將他趕出揚州,而公則此來全是善意,何必有哪些擔心?”
郭圖想想也是,不禁笑了出來,在得知許攸的事情之後,他是非常佩服那傢伙膽量的,適當挑釁一下是可以的,算是試探一下李易的態度,但許攸卻是不斷的在李易面前蹦躂,是個人都受不了,要不然袁紹也不會這麼輕易的就忍下了這口氣。
在心裡嘲諷了一番許攸,郭圖又仿若不經意的問道:“我還有一事不解,奉孝可能爲我解惑?”
郭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有點賊兮兮的暗示道:“那今天晚上……”
郭圖會意,當即伸手用力拍着胸口道:“今晚自然愚兄做東!”
郭嘉這才笑道:“公則請問,嘉必然知無不言!”
郭圖也露出笑容,然後問道:“這玉璽乃國之重器,其深意如何,你知我知,世人皆知,襄侯更是明明白白,所以,奉孝莫笑我愚鈍,我實是想不明白,以襄侯英明,爲何要以如此重器,換取一個尋常女子,不知奉孝能否爲我解惑?”
對於這個問題,袁紹與他的謀臣們討論了許久,但是,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即便是沮授田豐這樣的人,也只能搖頭,所以,郭圖纔會有此一問。
只是,讓郭圖沒想到的是,郭嘉先是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然後纔有些不太確定的道:“我主應當的確是……對甄家那位姑娘較爲仰慕。”
郭圖頓時一臉你逗我的表情,郭嘉見狀,只能坦言道:“公則莫要生疑,其實這也是我與其他同僚揣測出來的,我也不瞞你,玉璽雖然於我主並無大用,但下面不少同僚卻是不這麼看,紛紛力勸我主留下玉璽,但我主依舊要用玉璽換美人,任誰勸說也是無用,你說,這不是爲了美人,還能是爲了什麼?”
郭圖無語,他感覺這回答帶回去,袁紹多半不信,只是郭嘉的態度已經很坦誠了,他也看不出什麼破綻,只能暫時認了這個說法,然後順便感慨了一句:“襄侯真乃風流人物啊。”
郭嘉呵呵笑道:“你我也是如此啊。”
郭圖也笑了一聲,不過他的笑容有些複雜,在鄴城時他做事還是很守規矩的,礙於名聲,不敢胡來,壓根沒想到會在荊州放飛自我。
兩人說着話,其中有不打緊的閒談,也有無傷大雅的彼此試探,時間過的很快,沒多久就被車伕告知,到了飛仙崖,郭圖走出馬車一看,眼睛就忍不住睜大,因爲外面居然有上千百姓,這些人都圍着一處小山崖,看上去亂糟糟的,跟他想的仙家聖地根本不一樣。
郭圖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這便是飛仙崖了?”
郭嘉點頭,伸手示意郭圖往前走,口中道:“正是飛仙崖。”
李易雖然沒有封鎖飛仙崖,但還是有派兵丁看護的,那些人看到郭嘉到來,當地讓百姓給郭嘉分出一條道路來,讓他方便前行。
郭圖自然跟上,然後他就看到那些百姓有對着飛仙崖叩拜的,口中念念叨叨,似是許願,模樣很是虔誠,這還算正常,但有少部分人就比較不像話了,抓着地上的土就往懷裡塞,跟偷什麼寶貝似的。
郭圖指着一個挖土的百姓問道:“既然此地有仙緣,襄侯爲何不已重兵保護,卻任由百姓這般胡鬧,難道就不怕壞了風水?”
郭嘉說道:“公則與我所見略同,我也覺得如此不妥,但主公說仙緣乃是天授,主公雖受青睞,但這福源本身當屬天下人,不應一人獨享,所以,若是封閉此地,纔是真正的對上蒼不敬。”
“襄侯,大義!”
郭圖臉上頓時滿是欽佩之色,心中卻是狐疑的厲害,李易的種種舉措,讓他根本看不明白李易的想法,就說這飛仙崖,如果是真的,沒道理不封鎖起來,他可不相信李易真的那麼無私。
但根據郭圖自己人收集到的消息,那日李易確實是從十幾丈跳了下來,並不是騙人的。
這讓郭圖想不通,心裡非常矛盾。
很快,兩人便來到了飛仙崖下方,郭圖一直都在細心打量周遭有無異常,因此他很快就發現,飛仙崖下面的亂石上面竟然血跡斑斑,看上去很是駭人。
注意到郭圖的視線,郭嘉淡淡道:“這仙緣雖然歸屬天下人,卻也不是什麼人都有福分享用的,至今除了我主,其餘從上面跳下來的,便都是這樣了。”
郭圖擡頭看看飛仙崖的高度,又瞅瞅下面那彷彿野獸牙口一般的亂石,臉色有些白,換做他自己,除非是病入膏肓了,不然他是絕對不敢嘗試的。
郭嘉在心裡笑了笑,他自然不會說,李易擔心真有命大的從飛仙崖上跳下來摔不死,事後不好交代,於是乾脆就叫人在下面擺了個尖尖衝上“亂石陣”,就跟釘板一樣,那陣仗即便是李易自己看着也犯怵。
郭嘉領着郭圖來到了飛仙崖後方,從這裡可以直接登頂飛仙崖,不過上去之前,郭嘉卻是從懷中取出了兩塊金餅,遞給郭圖一塊,說道:“我主雖然開放此地,供百姓瞻仰,希望有人可以再得機緣,只是不自量力之人實在太多,到如今已經有五六人在此墜亡,我主心善,不忍他們枉死,便在這裡設了一處功德箱,若要登頂,需繳納一塊金餅。”
郭圖不由咂舌,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差錢,但李易的要價也太高了,莫說普通百姓出不起這個錢,一般的大戶也玩不起。
郭圖接過金餅,往箱子裡面丟的時候瞅了一眼,發現偌大的木箱基本已經滿了,裡面少說也有五六百金。
郭圖都忍不住佩服李易了,甭管飛仙崖是真是假,光這斂財的手段就相當厲害了。
同時郭圖心中也生出了一個疑問,問道:“我看其中金餅甚多,他們便不會試着從這裡跳下?”
郭嘉笑道:“用我家主公的話來說,那便是富人惜命,能捨得出這些錢的,都是捨不得死的。”
郭圖眼睛轉了轉,感覺這話好有道理,便也笑了起來。
繳納“門票”之後,兩人便施施然上了飛仙崖,然後便看到,飛仙崖上面除他們之外,還有七八人,郭嘉認得,那些基本都是當地世家,與他們簡單打了個招呼,便對郭圖道:“如何,公則昨夜說要來此處看看,嘉已然做到。”
“多謝奉孝了。”
郭圖一邊應對郭嘉,一邊四處打量,他想在這裡找找看有什麼端倪,但最終什麼都沒發現。
這讓郭圖感覺很是可惜,因爲李易飛仙崖的事情動靜太大,回去之後袁紹肯定要問他,到時候郭圖無論真假,都應該拿出一個說辭出來,不然就失職了。
至於問詢郭嘉,郭圖倒是沒想過,因爲他知道自己與郭嘉各爲其主,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上適當寬鬆一些沒問題,可關係到飛仙崖,郭嘉的答案絕對是隻有一個。
就在郭圖還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郭嘉忽的湊到他身邊小聲問道:“公則,我這裡有一樁生意,不知公則是否興趣?”
郭圖感覺郭嘉的語氣有些不對,便問道:“奉孝莫非有什麼好事要照顧愚兄?”
郭嘉搖頭道:“非是我,而是我家主公。”
郭圖心中微微一緊,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道:“奉孝可莫要誤我,我雖然敬佩襄侯,但對我主更是忠心耿耿。”
郭嘉連忙擺手道:“公則放心,我豈會讓你做那不義之事?其實,那許久當初雖然被趕出了揚州,但我主怒意難消,有心殺之泄憤,只是荀攸畢竟是袁公部下,我主雖然惱恨許攸,卻不願爲了如此一個小人傷了袁公的顏面。”
“所以,若是許攸離開袁公麾下,呵呵,那就另算了,屆時我主遣人取他性命,自然也就沒了顧慮,不知公則能否爲我主達成此願?”
郭圖眯了眯眼睛,他沒想到李易這麼小心眼,羞辱了許攸不夠,還要弄死許攸。
不過,郭圖雖然不在意許攸的死活,可叫他自己插手其中,卻是萬萬不願的,畢竟暗害同僚,這事一旦被袁紹知曉,他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郭嘉看郭圖神色,知他心有顧慮,又道:“公則放心,我主並非是要公則算計同僚,畢竟公則堂堂君子,做不得那些小人之事。不過許攸此人行事恣意,必然容易與人交惡,平素做事恐怕也難免有不當之處,所以,將來若有機會,我主希望公則可在袁公面前秉公持正,仗義執言,將那小人從袁公身邊趕走,如何?”
“公則儘管放心,也無需着急,此事全憑機會,哪怕最終事情不成,公則也不會有所順勢,反而會得到我主友誼,相反,若是事情成了,呵呵,我主願贈公則三千金作爲謝禮,或者襄陽的一座五進大宅,如何?”
郭圖看了郭嘉一眼,低頭不語,他有些心動了。
如果是讓郭圖出賣袁紹,他是萬萬不會做的,可是,李易只讓他針對許攸,還是等許攸犯錯的時候推他一把,這就很划算了。
而且郭圖還不怕李易抓他把柄,因爲只要他別故意陷害許攸,那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郭嘉看到郭圖意動,又小聲提醒道:“我主雖然說是三千金與一處大宅,不過以嘉看來,卻是那處大宅更好一些。”
郭圖聞言不解,他在河北,李易送他荊州的大宅又不能住,要之何用?
但很快的,郭圖見郭嘉目光中似有深意,不由想到了什麼,眉頭一跳,然後笑呵呵的看了郭嘉一眼,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郭嘉也很默契,沒有再就這個問題往下說,一切似乎盡在不言中……
將郭圖的事情丟給郭嘉,李易自己也沒有清閒,這些天他雖然已經將之前離開那段時間裡荊州的大小事務重新梳理了一遍,只剩下了一些大事需要他拍板,這些事情雖然不會太佔李易時間,卻是相當的耗費心神。
如此過了兩天,這一日李易又要再去官署的時候,卻是被伏壽給叫住了,伏壽覺得甄家遠道而來,她作爲姐姐,應當有所表示。
李易卻是知道伏壽的想法沒那麼單純,因爲伏壽是叫着貂蟬一起的,顯然是想去稱一稱甄宓的斤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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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想了想,便決定和伏壽一起去了,他不是害怕修羅場,只是純粹的對甄家表示一下關心。
李易給甄家人安排的宅院並不大,卻是比較靠近他自己府邸的,算是襄陽的黃金地段,李易帶着伏壽貂蟬,不一會便便到了地方。
甄家從中山來到襄陽,家僕基本都散了,只有少數親信跟隨,如今守門的都是李易的人,所以,李易一行人很順利的,直接就進了正廳等待。
不多時,張氏便帶着兒女們出來與李易見禮,這次人很齊全,除張氏外,兩個少年人,五個十幾歲的姑娘,場面不小,只是明顯有些陰盛陽衰。
李易視線掃了一遍,馬上就定格在了張氏身邊那個身量最小的少女身上。
雖然沒有通報姓名,但李易一眼就認定了,這便是甄宓。
當初李易爲了勾搭妹子,將洛神賦送給了蔡玉,雖然有點不搭,但李易並不覺得可惜,反正再好也只是一篇文章罷了。
可是,現在看到了正版的洛神,李易卻是終於後悔了。
送給蔡玉的洛神賦,只是洛神賦,美則美矣,終究還是紙上文字,有形無神。
但是,若是能將洛神賦送給甄宓,那纔是神形兼備,纔是真正值得流傳千古的洛神賦。
此刻李易挖空腦袋,想要抄一些詩文來送給甄宓,可他想了半天,發現那些詩詞固然上乘,但放到如今的甄宓身上,不是太濃,就是太冷,要麼太過矯揉做作,要麼就是市儈媚俗,污了甄宓現在的年紀。
最終,李易忍不住幽幽一嘆,其中滿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