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郭嘉推薦典韋的時候,還有很多人不明白爲什麼,或者認爲郭嘉單純是想要順了李易的意思,可聽了賈詡的這些話後,頓時,所有人都是恍然大悟。
讓典韋去徐州,目的不單單是爲李易上糜家下聘,同時也是通過典韋來表現一下李易的力量,或者說是表示李易對外的態度!
李易想要與糜家聯姻不假,但不要忘記了,剛剛李易可是被糜家聯合徐州商人傷了一把顏面,選擇在這個時候進行聯姻,還是讓諸葛玄這樣的好好先生過去辦事,不管李易本身是怎麼想的,但在外界來看,很大可能會被人認爲,李易是吃癟了,拿徐州的商人們沒辦法,不得不“求”着糜家聯姻。
這對李易的聲望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連幾個商人都擺不平,李易還有什麼本事?
將來很可能會有人認爲他太過軟弱,逮到機會就想咬一口。
所以,這一趟徐州之行,乾脆就讓不會服軟的典韋過去好了。
讓典韋接觸糜家,在禮數上肯定難免會有欠缺,甚至會讓糜家覺得李易是故意讓典韋來挑事的。
可這有如何?
李易很清楚,所謂聯姻成功與否,真正能起到決定性影響的,只有利益。
李易相信在造紙術這麼大的利益面前,甭管天下哪家商人,都會很樂意將家中女兒送來給他做小妾,糜家自然也不例外。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典韋有了一些小小的冒犯,對方只能忍受,然後將典韋當個煞星給供起來。
還有一點李易沒有與衆人提到的是,李易感覺徐州不與他們做生意這件事背後隱約好像有那麼一絲的古怪。
徐晃在長安搶了糜竺的血珊瑚不假,但血珊瑚再值錢,對於徐州首富糜家來說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再說了徐晃當時並沒有傷人,只是以勢壓人,雖然對糜竺來說有些羞辱,但還遠遠沒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以李易如今的情況,雙方在生意上產生交集,糜家最好的選擇是一笑泯恩仇,然後高高興興的做生意,這樣不但能賺錢,還能從李易這裡落很大一份人情,世人也會稱讚糜家的心胸,博得一個美名。
可事實上,糜家卻直接切斷與李易的往來,這明顯不是息事寧人的態度,雖然從面子上來考慮,不能說糜家是過錯了,但對於一個商人的長遠發展來說,這招數真心不高明,不大像是糜竺的手筆。
糜竺這個人,雖然在三國這個時代的一流謀士中是沒有他的位置的,可如果因此就認爲糜竺不聰明,那就大錯特錯了。
糜竺能慧眼識人,早早的傾家蕩產資助劉備,還嫁了妹妹給劉備,之後劉備縱然窮困潦倒,糜竺一家也依舊跟着劉備不離不棄,一路看着劉備成就大爺,這是何等厲害的眼光?
又是何等的魄力與堅持?
要知道那時候連曹操都還沒與劉備煮酒論英雄呢,就某種程度而言,糜竺豈不是走在了曹操的前面?
後來劉備入主益州,糜竺受封的官位更是還在諸葛亮之上,這等成就對於原本只是一個商人的糜竺來說,簡直逆天,糜家的崛起也稱得上是投資典範。
只可惜後來出了糜芳那檔子事,否則糜家在歷史上恐怕能成就一個正面的呂不韋。
所以,李易覺得糜竺眼光這麼好的人,不可能做出如此短視之事,其中肯定有別的枝節發生,讓典韋過去,在表明態度的同時,也是試探,萬一有什麼不可預測的變化發生,以典韋的手段,想要跑路還是不難做到的。
出去這些之外,李易還有着一些其他打算。
不要忘記,李易可還給典韋安了個步戰天下第一的名頭,這一路行去,典韋肯定能吸引許多人的眼光,而典韋又代表着李易,他如果能在路上撂倒幾十個好手的話,李易即便人在南陽,名聲也能在徐州越來越響。
這種事情短時間內或許沒什麼影響,可是日積月累之下,真到了李易向徐州動刀的時候,百姓與世家的牴觸心理絕對會削減許多。
典韋還不明白李易安排背後所蘊含的深意,現在只能一臉苦瓜相的琢磨如何爲李易將這事辦成。
一直以來,典韋已經在心裡自詡爲李易的第一寵臣,這件事如果辦砸了,他感覺真的沒臉回來見李易。
甚至,典韋腦子裡已經開始琢磨後手了,如果糜家不答應聯姻,是否應該直接動手把糜家的那個小娘子給搶了……
這想法或許有些瘋狂,但典韋卻覺得完全可以一試,誰讓李易這個主公就是好榜樣呢?
見典韋一臉愁容,張遼在旁看的好笑,低聲提醒道:“惡來無需擔心,今日之後,主公必有指點,將來只要依令行事便好。”
典韋一聽,心中就是一亮。
沒錯啊,自家主公是何等的英明神武,既然點他的將,他又沒惹自家主公生氣,那必然就不會叫他把事情辦砸了,畢竟他老典的臉皮縱然可以不要,李易的面子也不能丟啊。
想到這裡,典韋也漸漸來了精神,心裡幹勁滿滿,開始感覺這是一件美差了!
於是,典韋看向李易,滿滿都是求知的眼神,希望李易能給他一個提示。
典韋長的有點醜,還有點兇,這眨巴眼的時候,更是叫人瘮得慌,李易等會可還準備洞房呢,不想被這廝看出心裡陰影,只能說道:“惡來明日下午來見我,徐州一行,具體如何處置,我當與你當面交代!”
“喏!”
典韋很高興,大聲應了,又追問道:“主公,那我何日動身?”
李易想都沒想,說道:“如今乃已經是臘月,臨近過年,你不如就等……”
李易正想說讓典韋過完年再動身去徐州,不想典韋忽然道:“主公,某雖然是粗人,但也知道婚嫁之事都討個喜慶,所以,某可趕在過年之前到達徐州。”
李易笑着搖搖頭,道:“此事非是急事,不必如此着急,而且過年之時,吾等自然少不了飲宴歡樂,如果獨留你一人奔波在外,獨處徐州,豈不是太過無趣?”
見李易這麼說,原本正打算開口贊同典韋的郭嘉賈詡等人也不說話了,其實他們也是覺得,還是讓典韋早早去徐州的好,畢竟許多事情宜早不宜遲,萬一一個耽誤,過年的時候引來送往的,糜家的女兒早幾天許了別人,那不就是虧大了?
奈何李易明顯是想要將典韋留在宛城過年,他們再說,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雖然典韋不會埋怨他們,但他們也實在不好開口。
典韋楞了一下,原本還以爲是別的重要原因,所以李易才叫他過完年再走,卻不想,李易只是單純的想讓他留下來熱鬧熱鬧,一起過年……
過年嘛,不是什麼大事。
典韋這輩子已經過了二十多個年了,也沒感覺有什麼意思,可這次,莫名很想留在宛城過年了。
不知怎地,典韋忽然感覺心裡酸酸的,低頭抿了抿嘴,然後離開座位,走到李易面前,躬身抱拳,大聲道:“主公,典韋乃是粗人,沒讀過書,不認識幾個字,也說不清楚什麼是恩義,自家中老母故去後,每日過的更是渾渾噩噩,所求只是一餐飽飯,直到遇到主公,又被賈先生教導,典韋才知道,主公是主,典韋是從,所以典韋當對主公忠心不二!”
典韋呼吸粗重,情緒明顯有些激動,其餘原本還在低聲交談的人也全都熄聲,盡數看着典韋,想聽聽這個糙漢子的心裡話。
“可是!”
“典韋忽然覺得,賈先生說的不太對!”
“雖然是主從,主公待我卻如兄如父,如今父兄有事,典韋豈有在家中安樂的道理?所以,還望主公應允,讓典韋早早出行,典韋哪怕捨去性命,也必爲主公將事情辦妥!”
說罷,典韋向下一拜,看樣子李易若是不答應,他就不打算起來了。
李易沒想到,只是一句想讓典韋留下來過年,竟然給了典韋這麼大的觸動。
至於說典韋將他比作父兄,乍一聽有些好笑,因爲典韋年紀比李易大,可李易並沒有笑,因爲他知道典韋這些話都是發自內心的。
雖然李易經常提醒自己,想要成就大業,君臣就是君臣,沒那麼多的私人感情,更沒什麼兄弟情節,可親耳聽到典韋如此表態,李易還是忍不住有些感動。
就在李易想說些的什麼,郭嘉已經提前出聲道:“典韋將軍,忠義之士啊!”
郭嘉說着,向李易行了一禮,道:“主公,不如就允了典韋將軍心願吧,也可早日安排糜家之事,正是兩全其美!”
郭嘉說罷,其他人也紛紛進言,希望李易答應典韋的請求。
見狀,李易知道自己只能應允了,只是讓李易有些奇怪的是,爲何郭嘉他們都是這般着急?
雖然沒有刻意打聽河北那邊的消息,但李易也知道,公孫瓚與袁紹在河北打的正歡,如果沒記錯的話,原本歷史上的界橋之戰應該正在進行中。
而之前李易雖然將劉備黑的夠嗆,讓公孫瓚心中生出了芥蒂,但以劉關張三人的本事,還有公孫瓚如今局面,李易覺得公孫瓚不會將他們棄之不用,即便有些不放心,多半也會讓他們在河北其他地方對抗袁紹。
至於說劉備,別管他心裡多委屈,暫時都得聽公孫瓚的令,否則這時候跑了,那就真是不仁不義了,所以,在有大變故之前,劉備是沒機會去徐州的,那麼,李易自然也就不擔心糜家那邊出意外了。
所以,糜家那邊的事情真的不用着急,不過面前這情況,李易不好,也不用與衆人解釋了。
李易對着衆人虛扶一把,又走上前,在典韋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道:“好,後日我當親自爲惡來餞行!”
……
因爲商討糜家之事,等李易進入新房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等李易走進新房的時候就看到,蔡琰雖然在牀沿坐的好好的,可腦袋卻是一點一點的,顯然熬不住了。
聽見腳步聲,蔡琰一個激靈,看到是李易來了,趕忙欠身行禮,柔聲道:“老爺”
蔡琰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顫動,倒不是懼怕李易,這麼長時間接觸,她早就沒有了最初對李易的恐懼,現在跟了李易,可是蔡邕的親口許諾,名正言順,只是姑娘家,事到臨頭終究難免羞澀與緊張,按說這時候她應當主動上前服侍李易的,可心中一慌,什麼都忘了。
相對於蔡琰來說,李易可絕對是老司機了,也不跟她客套,不說“無需多禮”什麼的,直接上前牽上蔡琰的手,在蔡琰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走到旁邊几案坐下,指着上面的酒菜笑道:“今日是成親也就罷了,將來我若是有事在外,歸家太晚,用飯無需等我的。”
“這……”
蔡琰被李易拉着手,臉紅紅的,感覺好羞澀,不過,腦子也沒糊塗,沒敢答應李易的話,畢竟有那麼一個大儒做父親,她家裡規矩可比伏壽還要大一些。
只是還沒等蔡琰拒絕,就見李易夾了一塊不知什麼做的糕點,放到她口邊,同時在她耳畔輕聲道:“乖,來張嘴。”
蔡琰原本是想開口說話的,可李易這麼一說,嚇得她趕緊閉上嘴巴。
蔡琰在成親之前,自然有那些老媽子給她講了這新婚之時要做的事,蔡琰心裡也做好了各種準備,哪怕李易喝多了,進來直接就把她撲倒,她都想好了怎麼應對。
可李易現在是幹嘛?
蔡琰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李易又哈着熱氣輕聲道:“別忍着了,剛剛我都聽見你肚子裡饞蟲在叫了。”
蔡琰的小臉一下就紅透了,卻壓根沒想過李易只是隨口說的,至於蔡琰自己,她光顧着緊張了,哪還知道肚子叫不叫的?
眼看蔡琰羞到不行了,李易哈哈一笑,放下點心,將她攬到身邊,笑道:“琰兒可還記得,當日我初次見你之時,你的臉蛋也是這般紅的?”
蔡琰忍着羞意想了想,卻是有些恍惚,當初的她將李易當做了亂軍惡賊,只當要被迫受辱,卻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名正言順,且心甘情願嫁與他的一天。
見蔡琰光顧着出神,一時沒說話,李易自顧自繼續道:“不過不同的是,當日你是恨我,怨我,後來我一直不曾與你親近,固然是想等你真心隨了我,同時也是因爲我明白,任何一個女兒家被我那般擄走,都要擔驚受怕得厲害,所以,不管當時我是如何迫於無奈,是如何的情非得已,但我做錯了,就是錯了。”
如果是早兩個月李易與蔡琰說這些話,蔡琰肯定非常氣憤,你把人都搶了,認錯有個什麼用,這也太過虛僞了。
可如今嫁人了,蔡琰卻是感覺心裡暖暖的,李易雖然霸道了一點,但也是真個心疼她了,再加上李易年輕有爲,才華橫溢,這樣的郎君上哪裡去找?
想到這裡,蔡琰臉紅紅的情不自禁的往李易那邊靠了靠,過了好一會,脣齒輕啓,柔聲道:“老爺沒錯,琰兒不怪老爺了,真的。”
李易嘴角微微一動,低頭壞笑道:“其實你怪我也沒關係的。”
“嗯?”
蔡琰心裡有些納悶,這話聽着有點不對啊。
正想着,蔡琰就感覺身體一輕,慌忙抓住了李易肩膀,同時耳邊也傳來李易的聲音:“因爲,我打算一錯到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