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黃月英來說,李易已經勉強算是老司機了,一眼就將少女的擔憂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其實黃月英是錯怪了李易,之前李易沒想過這裡會有女眷入住,就把幾個比較好的跨院全都用來安置了張機,典韋等人,現在,環境好一些的,也就是李易這裡方便黃月英住下。
當然,李易所認爲的方便跟黃月英理解的“方便”絕對是南轅北轍。
不過李易心裡雖然明白,卻很惡趣味的沒解釋這個問題,就讓黃月英多誤會一會好了。
“月英覺得這裡如何,可還舒適?”
李易笑着問了一句,便徑直坐了,擺擺手叫侍女退下,然後夾了一大塊牛肉蘸了蘸醬汁塞進了嘴裡,雖然調味料差了一些,但牛肉嘛,本來就很香的。
至於這牛肉哪來的,李易可是太守,還不差錢,弄點來滿足口腹之慾還是沒難度的。
黃月英見李易動作隨意,便也慢慢的在旁邊坐下,低聲答道:“原本月英家中雖然也算小有家資,但父親生活簡樸,不喜鋪張,所以,許多方面遠遠不如襄……師父這邊,所以,月英不敢有半點挑剔。”
李易看了看面前的牛肉,又看看自己的開山大弟子,感覺黃月英似乎是在指責自己啊,當然,也可以說是勸諫。
不過李易覺得這沒什麼,他是那種很理直氣壯的用雙標來看待問題的人,從來不覺得自己吃的好一點有什麼不對,這都是小事,當官只要別動不動腦子發熱,搞那些勞民傷財的大動作就行。
李易搖頭笑了笑,指着黃月英面前的牛肉道:“你也吃吧,這可是牛肉,很不好找的,即便我也不是天天能吃到,涼了就不好吃了。”
黃月英感覺很無語,李易肯定聽懂她話裡的意思了,結果不但裝不知道,還說大言不慚說什麼不能天天吃到,似乎很是遺憾,這簡直……
黃月英小小白了李易一眼,又嗅了嗅牛肉的香味,抿抿嘴,最終也夾起了一塊,慢慢的放到了口中。
吃上東西,黃月英也就不叨叨李易了,只是中途想要爲李易斟酒,畢竟她是弟子身份,不過李易卻是不用,只叫她自己好好吃飯就行。
用過晚飯,黃月經又開始緊張了,好在李易暫時沒有休息的意思,拉着黃月英東拉西扯,而且李易說的東西還都叫她很有興趣,漸漸的,黃月英不由自主的就放鬆了警惕。
李易說他準備造一種叫木牛流馬的東西,可翻山越嶺且無需牲畜牽引,只要輕輕推動就可行走,只是具體核心工序上還有問題沒有攻克,希望將來可以與黃月英共同鑽研。
李易還說要做一種可以用來書寫的紙張,自稱已經試驗過,但還需要改良,然後李易說了幾樣材料,希望黃月英有空也去嘗試一下,之後給他一些建議。
除了這些,還有許多亂七八糟的玩意,有打仗用的,也有日常起居用的,聽得黃月英精神越來越好,最後甚至是兩眼亮晶晶直冒金光,渾然忘記了這裡可是李易的老窩,乾脆就湊到了李易的身邊,耳朵豎得老高,聽的很用心,生怕漏過了半個字。
就在黃月英琢磨所謂的“掌心雷”,引線如何安置最爲妥當的時候,冷不防,李易話風一轉忽然問道:“今日諸葛玄飛馬撞來,我當時說的那些話,你也都聽到了,你絕覺得我是出自肺腑,還是裝腔作勢,故意將事情往州牧身上引?”
黃月英這時候思考問題正入神,李易發問,想也不想,下意識的脫口答道:“當然是裝的……”
黃月英剛剛開口,小臉就忽的一白,心跳也驟然快了許多。
李易瞧見她的模樣,笑道:“你怕個什麼,我若是不想讓你看出來,當時就不會說出那些話,還有,連弩這樣的神兵利器我都敢交到你的手中,這些小事又豈會在意?”
聽着李易的話,黃月英很快也明白了過來,稍稍鬆了口氣,不過卻也有夠鬱悶的,感覺自己簡直就是先上賊船再入狼窩。
黃月英低了低頭,輕聲道:“月英只是小女子,平日也只是擺弄一些小玩意,不懂那些雜事。”
李易搖頭笑笑,站起身,道:“你隨我來。”
黃月英不明所以,乖乖跟着李易去了他的書房,然後李易隨手取了幾封書信交給了黃月英,黃月英不解的看了看,發現裡面寫的是說最近招收了多少難民,消耗多少錢糧,以及軍中諸多軍官的情況等等。
黃月英雖是女子,卻也知道這些瑣碎的東西其實關係着李易的命脈,李易這都能叫她看,可見是真的很信任她,只是她也越發不明白李易的用意了。
李易不着急回答,而是取了筆墨,在一塊木瀆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問黃月英,道:“月英看爲師術法如何?”
黃月英趕忙湊過去看,然後表情瞬間凝固,過了好一會,這才僵硬的轉頭看向李易,她在想李易是不是與她開玩笑。
李易毫不心虛的提筆當着黃月英的面又寫了一遍,這回黃月英是徹底無語了。
這……李易的字寫的實在是太醜了,第一筆落下就歪了,動第二筆的時候果斷散架,至於第三筆……那就徹底沒法看了。
黃月英一臉黑線的看着李易,她又開始懷疑李易到底是不是有真才實學了。
黃月英自問她自己剛剛學寫字的時候,那字跡都要比李易寫的好看許多,李易寫成這樣,除非壓根就沒練過字。
而且字如其人,或狂傲,或儒雅,或筆走遊蛇,或龍飛鳳舞,在行家眼裡可以以字觀人,可李易這寫的,當代的幾個大儒看了怕是能當場吐血。
可偏偏,李易又是那麼的才華橫溢……
面對黃月英滿是質疑的目光,李易攤攤手錶示已經盡力了。
他的硬筆字寫的還湊合,但毛筆實在是玩不來,而且許多時候寫字還得瞄準小竹片,簡直要人老命了。
李易坦然道:“月英也看到了,爲師學究天人,唯獨字醜,拿出去有失顏面,昨晚我看月英的字跡工整大氣,很是喜歡,所以,以後月英就在我身邊,做我書辦如何?”
黃月英小口微張,很是詫異,沒想到李易拐一圈用意竟然在這裡,不過,她看了看手裡的文書,雖然也比較有意思,但自己一個女兒家做這個,太過不合適吧?
李易不等黃月英拒絕,又補充道:“我不是讓你爲我幫忙,而是真正的請你爲我做事,就如同我身邊幕僚一樣,每個月有俸祿可拿,甚至……”
李易臉上閃過一抹稍顯詭異的笑容,聲音壓低了一些,道:“甚至,如果爲師的官做的足夠大,還會給月英補上印信綬帶,做個真正的官兒呢。”
黃月英頓時覺得李易胡言亂語,要麼是逗她玩,要麼就是騙自己與他賣苦力。
不過,看着李易臉上的笑容,黃月英又想了想,很快,就有點心動了。
不管李易的易數之法也好,還是之前與她聊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叫她有種感覺,這人怕是天人轉世,否則凡人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奇思妙想?
更難得的是,黃月英從李易的描述來看,他說的一樁樁一件件,只要做好了,全都是有着大用處。
再加上黃月英在李易身上感受到的,那種對劉表位置的覬覦之意……
“師父是說真的,不是矇騙月英?”
李易微笑道:“月英難道還信不過爲師?”
黃月英心道我還真的信不過你的人品,不過,卻是多少信得過你的本事。
咬咬牙,黃月英臉頰稍紅,又問道:“師父若是如此,難道就不怕將來傳出流言,說師父行爲不檢?”
李易一愣,然後哈哈一笑,反問道:“我若是把學院開了,每年教出上千弟子,再將與你講的那些事都做成,不,只要做成一半,那時候世人謝我敬我拜我都來不及,若是有哪個不開眼的敢說我的不是,立時怕是要被羣起而攻之,有何懼哉?”
黃月英深吸一口氣,耷拉下眼皮,努力不讓李易看到她的表情。
她尋思着李易只要做成他想做的事,稱他爲聖人也不爲過,可與孔夫子一較長短,只是看李易說話時的態度,像極了小人得志的模樣,這也能成聖人,孔夫子怕是在下面得氣的吹鬍子。
李易知道黃月英必然在吐槽他,不過也不在意,繼續道:“當然,我知道你心中顧忌,不過我也不是愚蠢之人,在時機到來之前,只能叫你暫時做我的書辦,俸祿與典韋同等。”
李易作爲後世人,自然知道生產力的重要性,而古代女子全都在家裡窩着,這就是生產力的浪費。
雖然說頂半邊天有點過了,但如果能夠妥當的操作一下,頂個小半邊天還是可以的。
不過李易也不是莽夫,縱觀幾千年歷史,但凡改革,阻力都是很大的,而且一個不慎就要殺的人頭滾滾。
所以,對於解放女子生產力這一塊,李易壓根就沒想過搞什麼強制推行,那實在太難,也太累,於是,李易就決定用十年,二十年,乃至更長的時間,給天下人樹立一個,乃至多個榜樣!
只要李易將來可以榮登大寶,只要他的榜樣不被打倒,就會不斷有人效仿,慢慢形成一種“流行”,最終成爲常態。
當然,唯一的缺點就是慢了一些,不過李易不急,他可是穿到兩千年前了,哪怕是用五百年時間完成這一切,那也是文明的一大進步。
這般想着,李易覺得自己讓黃月英給他當苦力的理由更加充分了,貌似徹底忘記了這事的根本原因是他的字醜。
黃月英這會也想透了,反正已經上了李易這賊船,甭管李易將來是好是壞,她也都得一起受着,還不如按照李易說的來,或許自己運氣夠好,將來不止是單單的青史留名,而是流芳百世。
心中打定了注意,黃月英就很乾脆了,向李易說道:“弟子謹遵師命!”
李易微微點頭,心中很是高興,唯一有點遺憾的就是,這個徒弟太正經了,雖然知道她很大程度是裝出來的,但李易也不敢輕易揭穿,畢竟是女孩子嘛,嚇壞了就不好了。
李易笑着在几案邊坐下,又多點了兩盞油燈,道:“你過來,我口述,先與賈先生寫一封回信,順便叫你熟悉熟悉……”
黃月英很是聰慧,按照李易的說的內容,很快就寫好了回信,李易拿過一看,口中嘖嘖稱讚,這小字寫的,賈詡那老小子沒少說讓自己練字,這回好好刺激他一下。
因爲時間比較晚,寫完書信,李易又交代一番,就打算閃人了,不過黃月英卻是取了李易的許多來往書信,說要回房間繼續看。
爲了讓黃月英熟悉工作,李易已經將書房完全對她開放了。
李易回房簡單洗漱了一下,便躺牀上準備休息,只是,心裡總是癢癢的,翻來覆去好半天,只覺得胸口裡好像裝了個火把,燥熱難耐啊!
說起來,李易已經許久不沾“葷腥”了,本就難捱,前段時間接觸了蔡玉,就叫他有些小騷動了,今日又與黃月英說了許多話,雖然沒實質性接觸,但感覺也是極好的。
於是乎,李易就失眠了。
又翻滾了一陣,李易豁然起身,自言自語道:“蔡玉今日似乎有些不快,我當安慰她一二,月英的事情也該有個解釋,對,就是這樣。”
李易給自己的無恥找好了藉口同時,衣服已經換好了,打開門,看了眼黃月英屋中的燈光,暗道一聲學霸,然後就選了個在晚上不會有僕人走動的方向,直接躍上了房頂,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就在李易消失不久,吱呀一聲輕響,黃月英推開一道門扉,輕輕走了出來,看着李易離去的方向,嘴巴張的老大。
黃月英雖然是比較一個認真的人,卻也不至於上來就熬夜,她只是尋思着自己只要做出一副努力工作的樣子,李易多半就不好意思“欺負”她了。
剛纔聽到動靜,隔着門縫看見李易賊兮兮的溜達出來,黃月英還以爲自己今晚要遭“毒手”,差點都緊張得閉氣了。
即便李易之後閃人,她也沒能高興起來,倒不是同情即將被禍禍的小姨,而是黃月英被李易的動作嚇到了。
剛纔,李易一下跳了有小三丈高吧?
他是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