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嘶聲暴喝,狀若瘋狂,戲志才的死對他打擊極大,而且他適才又幾乎被張遼所殺,這下對張遼還哪有敬佩之意,愛才之心,只想把張遼碎屍萬段,以泄他心頭之怒!
一干曹軍將士彷彿都能感覺得到曹操此時的瘋狂怒意,似乎都被他所感染,立即紛紛縱馬狂奔,各提兵器殺了過來。張遼見敵人諸將狂奮殺來,不由眉頭一皺。驀然間,北邊營外殺聲如潮般暴起,震得方圓十里之外,都能聽得清晰。
“不好!那被高覽誘去的曹兵回來了!!”張遼一聽是北邊方向,便有了大概,不由臉色驚變,同時又惋惜自己錯失擒殺曹操的大好時機。
“好~~!!定是我軍部隊回來了,都給我撲上去,纏住這張文遠~~!!我要用他的首級,來給志才祭拜~~!!”這時,已恢復幾分理智的曹操又嘶聲大喝起來。
見局勢如此,張遼當即下定決意,便教撤走。那些曹軍將士看了,自是不肯,張遼倒也不急於逃命,面容冷酷地留下斷後,與撲來的曹軍將士一陣廝殺,卻又殺了幾人。曹操見殺張遼不得,更是氣忿,這時張遼忽然虛張聲勢,大喝要與曹操拼命。曹操頓是嚇了一跳,曹軍將士也急回掩護。哪知張遼使詐,立刻就拔馬逃去。
於是,張遼等部署全都往東面復回衝殺撤走。此時營內曹軍多是混亂,根本截殺不住,反而又是死傷極多。
旭日高升,驅散黑暗的光明總是代表着新的希望。但眼下,在燦然的陽光照射之下,曹軍營地,只有滔滔怒怨、瘋狂的仇恨、以及成片成地的屍體。
“哇啊啊~~!!!”夏侯惇看得獨目怒瞪,竭斯底裡地咆哮起來,連忙加鞭飛馬狂奔而起,急是從北面衝入營地之中,其部署忙是急追。夏侯惇一路飛趕,看着營地內各處激戰過後的殘骸,看那遍地的血色,便知昨夜廝殺激烈,忽然見得夏侯淵正引兵飛馬在趕,急就問道:“妙才~~!!主公何在~~!??”
“惇哥是你~!!我教軍中精銳送主公到營後了,我這要去看望他呢~!!”夏侯淵急是呼道,爲了親眼確認曹操的安好,適才他見得張遼復回,也顧不上去攔截。
夏侯惇一聽,連話都顧不上答,連忙策馬便是朝營後趕去。
少時,營後只聽一陣伴隨着陣陣怒罵的慟哭聲,竭斯底裡地響了起來。
夏侯兄弟聽是曹操的聲音,不由面色大變,急是下馬,撥開人叢,衆人見是夏侯兄弟,也不敢攔截。很快,夏侯兄弟來到曹操前,正見曹操抱着戲志才的屍體,痛哭不絕,而屍體上顯然有一根箭矢插着。
“哇啊啊啊~~!!到底是哪個天殺的畜生,竟然殺了我的志才,志才只剩下一口氣,卻仍不肯給他殘存一口氣息啊~~!!!”曹操滿臉痛恨、悲愴,撕心裂肺地哭着,衆人聽了,無不痛忿。夏侯淵面色一變,不由暗暗變色,但見周圍衆人都是悲憤至極,似乎很快明白了曹操的用意。
“哇~!!阿瞞~~!!是誰,是誰殺了戲祭酒啊~~!!!?”夏侯惇猛地跪地,雙手更忿忿捶打地上,獨目含淚,沖天咆哮起來。
“夏侯將軍,是張遼的部署,當時正亂,那奸人用冷箭偷襲,小的無能,願以死謝罪~!!”卻說那護送戲志才的將士,當時卻也慌亂,扶起戲志才逃去時,也不知戲志纔是生是死,把戲志才馱上了馬,便只顧突圍去了。
而卻說戲志才死時,帳內只有曹操還有夏侯淵以及那幾個行軍大夫,這下衆人聽話,都以爲是張遼的人射殺了戲志才,只是哀忿蓋天。
唰~!那將士急起刀望自己脖子抹去,曹操見狀,驚呼急叫不好,可那將士急欲求死,刀鋒一抹,咽喉便就噴血,當場死去!
“啊啊啊啊啊~~!!我痛哉~!忿哉~~!!”曹操看得眼切,一對滿是血紅的細目瞪得快要爆裂,嘶聲一吼後,竟氣得生生昏死過去,衆將見了,嚇得全都慌了神。
卻說曹操昏迷過去,而曹軍遭到張遼軍的襲擊,也是元氣大傷,這下雖有哀兵之勢,但因曹操未醒,大多人也不敢胡來。當然火氣暴躁的曹洪幾番欲要拼命,卻被夏侯淵給壓住。夏侯淵此時在營中職位最大,且又有夏侯惇的支持,曹洪也俱他幾分。
兩日後,在曹操帳內。夏侯淵面色沉凝地走了進來。這時,曹操正坐在榻上,面色凝重,細目眯緊。
“那張文遠撤走了嗎?”
夏侯淵面色深沉地點了點頭。
“好。那幾個行軍大夫呢?”
“有一人死於當日戰亂,另外兩人,我都以醫治不力的藉口給殺了。”
“好。你退下。到了晌午時候,我就會醒來了。”曹操聽罷,緩緩地嘆了一口氣,隨後擺手道。
曹操話音落定,但夏侯淵卻無動靜,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曹操皺了皺眉頭,斜眼問道:“你心中是有疑問?”
夏侯淵點了點頭,道:“恕末將愚鈍,還請主公回答。”
“這裡並無外人,你我同族兄弟,不必這般客氣。問。”曹操面容微微一凝,說道。
夏侯淵沉靜了一下,遂是說出了這困擾在心中足足兩日的問題。
“主公竟要造哀兵之勢,爲何卻又要故裝昏迷,放走了那張文遠?”
曹操聽了,細目一睜,兩道凌厲可怕的目光,猛地射了出來,盯向了夏侯淵。夏侯淵知道曹操素來不喜他人猜測他的心思,不禁畏而低頭。曹操見了,冷冽的神色才漸是褪去,道:“我不欲與那張文遠拼死,卻欲速奪河東。畢竟眼下局勢隨時都會可能再突發狀況,一旦天子到了洛陽,我曹孟德將會成爲衆矢之的。若不能將河東奪下,作爲東北方的屏障,就算得到了天子,能夠號令天下,但因根基不穩,最終不過還是曇花一現。”
夏侯淵聽曹操的心思還能保持如此的深沉冷靜,反而忽然有些害怕—害怕他的無情。
於是,夏侯淵抖了抖。曹操這時也頓了頓,凌厲的細目好像能看透任何人的心思,更隱隱似有可以把一切都給吞進去的魔力。
“而且單有河東作爲屏障還不可以,我還需一定的兵力和聲望,震懾羣雄!但此番戲志才的死去,卻打亂了我的計劃,天下諸侯若知我連自己的肱骨臣子都保不住,只會笑我無能。所以接下來河東一役,一定要打得漂漂亮亮,雷厲迅疾!同時還要操持起碼八成的兵力!”曹操把自己的思量、分析一一說出,夏侯淵仔細聽着,越聽越是覺得驚心動魄,他從來沒想到,作爲一個掌權者的思慮竟要如此之深。夏侯淵不禁敬佩起曹操,但同時又有些說不出的害怕。
這時,曹操忽然不說了,眼神如似定格在夏侯淵的身上,就像是在等他說話。夏侯淵忙一震色,拱手答道:“因爲那張文遠乃當世虎將,似如當年的董氏西涼軍還有袁紹的河北軍也屢敗在他的手上。但若與之拼死,就算能夠將之擊敗,怕最低也要折損三成兵力,再有這樣一來,河東里的城縣便有了時間準備,到時我軍再以疲兵而攻之,奪取河東的時日,怕又要一段時間。
所以主公你故意以戲祭酒之死激奮三軍,漲其銳鋒,卻又故意昏迷,避開與張文遠這頭猛虎廝殺,從而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踹了他的河東老窩!如此一來,主公擊敗張遼,並且火速奪下河東的戰績,足以蓋過戲祭酒死去所折損的聲望。這般看來,這不但能取得河東,又能保住兵力,且又能贏得極大的聲望,可謂是一舉三得!”
曹操聽罷,頓了頓,細目發光,忽然道:“志才曾經說過,你日後大有可能成爲一員獨當一面的帥才,我很期待。”
夏侯淵一聽,神色不由一震,身子微微顫抖一下,忽然間所有複雜的心思都不見了,心裡只有激動的感恩,下意識地便就跪下,叩首拜道:“末將定不辜負主公還有戲祭酒的期望!!”
“好,你下去準備。歇息兩日,諸軍已經恢復體力,而且這兩日憋的怨恨愈深,一旦廝殺起來,威力足以以一抵三甚至抵十!我要在三日之內,奪下河東!”
曹操喝聲赫赫,擲地有聲,說得夏侯淵這下宛若渾身火焚,有無限力量。
卻說到了晌午時候,昏迷兩日的曹操終於醒來,便急召諸將來見,決意要與肱骨重臣戲志才復仇雪恨。衆將恐曹操初醒未愈,都勸曹操莫要操勞。
曹操忿而喝之!
一句話,令所有將士決志成城,欲死而報之!
“君若爲我臣,枉死敵手,我不親雪其仇,誰肯赴哉~!?”
於是,曹操當日引兵奔赴,更打出要三日之內,攻破河東,擒殺張遼的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