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遠你這畜生,有種別逃啊!!!”楊炳怒聲急罵,衝開人叢,不少兵士都被他撞翻而去,慘叫不止。好幾個將領也紛紛取了弓箭,跟在楊炳身後。待楊炳趕到時,張遼和他部下正在渡河,因河水不算太深,眼看張遼和他的部下已過了一半,而西涼兵幾乎大多都沒有上馬,不少人強行渡河,卻顯得十分緩慢。
“射!!給我亂箭射死那張文遠~~!!!”被張遼甩得團團轉的楊炳這下是一臉瘋狀,扯聲亂喊,張弓一連急射。他那些部下,也急是張弓射箭,昏暗的河裡,響起了一聲聲慘叫,但因火光照不過去,卻不知有沒有射着。
對於楊炳來說,這慘叫聲此時此刻,無疑是天籟之音,頓時又是連聲喝令,教衆人去射。
於是,慘叫聲愈加慘烈,一時間都不知死了多少人,不久後那些在河中的兵士再也忍受不住。一個將領先喊起來:“將軍莫要再射了,張文遠那狗賊早就逃去了,你們射死的都是自家弟兄啊~~!!”
此言一出,楊炳只覺腦裡神經‘嘭’的斷裂,‘哇’的一聲叫起,猛地丟下手中鐵弓,嘶聲裂肺地吼道:“張文遠我不殺你,誓不爲人,誓不爲人吶~~!!!!”
楊炳的嘶吼聲驟然迴盪,響天徹地,可張遼那些人卻早已從對岸離去,他們的默然,就像是對楊炳還有這些被譽爲天下夢魘的西涼鐵騎無聲的嗤笑。
楊炳忿而收兵,對張遼更是恨之入骨,雖然覺得張遼連番激戰,不可能再來襲擊,但爲免萬一,楊炳還是在屯兵之處的周圍加重兵士巡邏,其中尤其是張遼適才殺來的西方一帶和離去的正北一帶,更是配以重兵把守。
於是,一干西涼兵衆各個都是神經緊繃,兵刃都不離手,就等廝殺。
這一夜似乎十分的漫長,剛到二更時候,陡然間東邊方向又傳來殺聲。把守東邊的一個西涼將領,大驚失色,忙是引兵趕去,只見一隊人馬正倏然趕來,很快在火光照射之下,正見那來的人馬之中,爲首一人白袍長戟,不是張遼又是何人!!?
“小心!!張文遠又是殺來了,弟兄們快準備殺敵,這回定要把這張文遠擒住不可!!”那西涼將領扯聲一喝,屯兵之處的西涼兵聽到紛紛迴應,遂是爭先恐後的撲殺過來。
哪知那張遼見勢不妙,立刻勒馬就逃,衆人立刻大喝,後面追來的人聽說張遼逃去,各個都是精神大震,殺意大起忿而追上!只不過很明顯張遼這些人比初來乍到的西涼兵更熟悉這一帶的地勢,很快就把西涼兵給甩開,成功逃脫去了。
在此無功而返,這時無論是西涼兵還是以楊炳爲首的一衆將士,都已心力交瘁。已無力發怒的楊炳,甚至忽然有一種感覺,他寧願領軍去攻克十座城池,也不願和這些神出鬼沒,狡詐如狐的軍隊對戰。由其這些人人數雖小,但配合嫺熟,又熟悉地形,來去自如。而且最爲關鍵的是,他們又有一個勇悍過人,但又極其狡詐的將,根本讓人猜不到,他是何時要強攻襲擊,何時要騷擾詐逃!
這一日連番的戰事,已令這三千西涼兵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是都疲憊不堪,就像是連續不停的廝殺了十場死戰,到了三更時候,那些還在守衛的兵士,很多人明明已經睜不開眼,但身爲精銳中精銳,他們的傲氣、榮譽,在沒有上jiang的命令之下,絕不允許他們閉上眼睛。
而第三波的襲擊,果真就在這個時候來了。只聽蹄聲、殺聲接連響起,這回張遼卻是從南面殺來,西涼兵衆或是扇自己巴掌或是咬舌有些夠狠的甚至用大刀刺自己的大腿,用着各種辦法來給自己打起精神,懷着極深的怨氣撲殺而去。待衆人見得那白袍長戟的將領,立刻就認定來的是張遼,各個忿聲大罵,追殺而去。而那張遼再次撥馬就逃,那些瘋狂追着的西涼兵,追着追着竟有不少,當場昏厥倒下,後面的人擠擁過來,頓時撞成一片,故此西涼兵衆自然又是追不到張遼,待收兵回去時,已是四更時候。
聽說再次追殺失敗的楊炳,似瘋似癲,竟然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立刻下令讓諸軍撤退。若是平時,這定然是個笑話。但如今已被折磨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西涼兵衆,全都是認同,他們實在一刻都不想逗留在這鬼地方了!
“將軍!諸軍都是疲憊難行,這下急撤,只怕途中許多人都堅持不住,這可如何!”一個臉色蒼白無色的西涼將領疾聲說道,可他一看楊炳猛投過來的眼睛,頓時嚇得閉上嘴巴。
只見楊炳眼睛紅得先是兔子的眼睛,滿是血絲,一張臉就像是被削去了大半的肉,整個人憔悴得可怕。
“若是不撤,那又能如何!!張文遠那狗賊神出鬼沒,把我等玩弄於鼓掌之間,再是這般下去,說不定便要全軍覆沒!!”楊炳嘶聲吼道,作爲一軍統將的他,承受的壓力更是無法想象。張遼在一日之間,已把他的傲氣、尊嚴、膽氣踐踏成碎,而且他心裡一直有一股揮之不散的恐懼,就好像不知何時,這張遼又會殺出,就像一戟劈死嚴綱那般,把他斬於馬下!
楊炳吼聲一起,一衆將士全都變色,各個一時間都是眼神空洞,神情迷茫而充滿濃濃的疲倦。
“將軍,我看不如先把軍隊往後撤去數裡。想必樊將軍的大部人馬不久就能趕到,這樣一來,有大軍擁護,我等便能安心歇息,待恢復了精神,再與張文遠廝殺也是不遲!”這時,一個將領忽然說道。楊炳一聽,憔悴的臉上涌出幾分喜色,連忙說好。於是,楊炳的大軍便是開始徹夜撤離。
次日,天色剛亮,旭日徐徐升起,燦爛的陽光驅散了黑暗。在兗州靠近河內的邊境的一處平原上。卻見一部數千人的大軍從東往北而來。
“籲~~!!”在前首的高覽猛一勒住馬匹,在他前面卻有一部七八十人的騎衆早已在等着,再看爲首的張遼,渾身乾涸的血色,白袍卻已成了血袍。
“張將軍,戰況如何?”高覽面色一震,臉上不禁露出幾分敬佩之色,一看張遼還有他身後戰士各個都是血跡斑斑,就知他們昨日定是連番激戰。
“西涼人已然中計,第一戰,其軍統將嚴綱已被我殺死。昨夜我又把部下分爲三部,讓兩人僞裝成我的樣子,從各處襲擊騷擾,西涼人心生恐懼,四更撤兵,此下已成了甕中之鱉,只要我等大部兵馬殺去,必勝無疑!”張遼面色肅冷,說得雖是輕描淡寫,但包括高覽在內還有後面的一衆將領全都紛紛變色。可知,張遼對付的可是名震天下的西涼鐵騎,而且以寡敵衆,竟然不但殺了其軍一個統將,還逼得其軍連夜撤去。再看張遼眼神凌厲而清澈,絲毫不見有心虛的跡象。衆人驚異之餘,無不驚爲天人。
“厲害,實在太厲害了!這張文遠日後成就之高,絕非我能比擬也!”高覽心中暗歎,雖然他早前聽說張遼所計議的謀略時,覺得是精妙絕倫,但世間許多事都是說得容易,做得難。而張遼不但能執行得如此完美,甚至可以說還能超預期的完成。只有兩個字能夠形容,那就是—天才!
高覽一直認爲,所謂的天才,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自詡本領超凡,爲求功名,用盡各種辦法,大肆宣揚,盼望自己得到別人肯定的人。另一種就是,天賦異稟,無需宣揚,便能輕而易舉地得到天下人所公認的天才!
很明顯,張遼就是第二種人,貨真價實的天才人物!
卻說,楊炳把大軍撤到數裡外的一處山腳下時,天色已然漸亮,不一陣間,包括楊炳在內,軍中大半人已然死死地昏睡過去。待得天亮之時,就連那些負責把守的兵士,也支撐不去,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睡,當他們驚醒過來時,卻是已成了他人砧板魚肉!
山腳之下,足足數千兵衆,把這數千西涼兵衆圍了起來,說起來若是平時,要包圍這些西涼鐵騎,沒有數萬兵馬組成的銅牆鐵壁,那是絕不可能。
因爲有着西涼大漢和西涼良馬組成的鐵騎的衝擊力,那可是威震天下,尋常部隊,要破之,只如摧枯拉朽。
而像是這數千兵衆形成的包圍圈,若是遇上精力充沛的西涼鐵騎,無疑是脆瓦薄片,一衝便破。
當楊炳被驚醒而睜開眼時,周圍死寂得詭異,那些醒來的人各執起兵刃,一邊提着周邊的同袍,一邊戒備着,就是不敢發出聲音,唯恐這一喊,那就在不遠虎視眈眈的敵兵就會大舉殺來。
“楊炳,爾等如今已是甕中之鱉,諒你西涼鐵騎再是厲害,在這筋疲力盡、身心交瘁的情況之下,恐怕也翻不了天!諒爾等西涼人都是血性漢子,你若率衆投降,我可免爾等一死!!”正中張遼,立馬擰戟,面色嚴肅,冷聲而道。話音一落,四周兵衆立刻齊聲呼嘯。
“投降!”“投降!”“投降!”“投降!”“投降!”“投降!”“投降!”一道接一道的轟天暴喊聲,如同霹靂驟起,一連暴起,殺氣驚天。那些睡得死死的西涼兵士,一一都被驚醒,看着周圍包圍起來的敵兵,全都面色劇變,如夢初醒,許多人還以爲做了噩夢。
“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癲笑,驀然響起。卻是從楊炳口中笑出。
張遼一皺眉頭,猛一舉手,周圍喝響立刻停下。雙眼紅得可怕的楊炳瞪大了眼,臉上盡是癲瘋之色,大步流星地跨出,喝道:“張文遠!!是我和嚴大哥還有樊將軍都太小覷你了!!這世間能把我等西涼鐵騎如此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恐怕除你之外,再無人能出左右!但恨我不能再細細研究,否則此等戰術能用在我西涼鐵騎身上,日後要爲董太師取得天下,自能如囊中探物!!”
張遼聞言,卻是面無表情,一副寵榮不驚的樣子,淡淡道:“你卻是錯了。教我這戰術之人,正是我家主公,昨夜若我家主公親來,恐怕你早已一命嗚呼也!”
“那馬家小兒!?”楊炳一聽,眼睛又瞪得更大,幾乎都要凸了出來。
張遼聽他出言不遜,臉上立即多了幾分寒色,乾脆問道:“楊炳你是要死,還是降!?”
“哈哈哈哈哈~~!!!!你可知我昨夜一夜之間,最想幹的是什麼!?”楊炳聽了,卻又瘋聲笑起。
張遼,冷漠,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