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倒也有所預料,並早就派細作在附近監視。細作見得樂進撤軍,遂是速報與文聘。文聘大喜,但爲防樂進又殺個回馬槍,卻也沒有急於撤走,而是迅速派人前往通稟龐德。
數日後,卻說龐德率兵退到平陽西面最後的一處屏障,扎據關中,等候鄂煥引兵到來。
這日,龐德聽聞鄂煥已到了關外五、六裡佔據。龐德聞之,連忙引麾下諸將到關上觀望,果見不遠處沙塵沖天,扎據着一部大軍。龐德看了一陣,卻不驚反笑,向逢紀問道:“軍師,眼下該是如何?”
“若是逢某設計,這時當棄關而去,誘其到了平陽再做反撲。”逢紀眼裡光芒閃動,震色而道。
“哦?這不日前我等才得知仲業的消息,知道那樂文謙已然撤去。這時,恐怕那鄂煥也該得知了消息,只怕他已有所防備,雖見我軍撤走,卻也不敢來追。”龐德聽了,微微皺眉,向逢紀說道。逢紀聽了,卻是一笑,道:“不瞞龐將軍,我不久前曾向軍中幾個細作仔細問話。得知當日我軍棄關而去,那馬休急於來追,卻遭到了我軍伏擊,因此勃然大怒,急欲撲火,轉即再來追襲。殊不知火勢猛烈,馬休卻不顧將士苦勞,執意爲之,因此驚怒了那鄂煥。爲正軍度,鄂煥當場甚至要擒下馬休。馬休見勢不妙,方纔放棄,轉而離去。由此可見,煥、休兩人已經心裡有了隔膜。而馬休此下恐怕正急於取下平陽,好立功證明自己,再加上馬休身份尊貴,但若真的執意而爲,怕那鄂煥也阻止不了他。逢某卻料,若我軍此時一旦撤退,那馬休定以爲我等懼怕其軍攻城利器,故而退避回去平陽,急於率兵來追。到時縱是那鄂煥不願,但恐馬休有失,也自會乖乖引兵追到平陽。而到那時,我等卻可迅速召回文將軍,集中兵力一舉反撲,必可創立一番驚人的功績!!”
逢紀此言一出,龐德不由心頭猛地一揪,又想但若真如逢紀所設計那般,到時鄂煥軍甚至有全軍覆沒的危險,想到這龐德不得不承認這些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謀士,實在是太可怕了,絲毫不能輕敵大意,否則一旦被他們抓住絲毫機會,那將會是萬劫不復!
眼看龐德神容連變,逢紀不由一笑,半開玩笑地道:“怎麼?莫非龐將軍恐怕有折那馬休的志氣,對他造成陰影,不忍設之?”
龐德聽話,面容一怔,不由有些詫異地望向了逢紀。卻看逢紀雙眸光芒閃爍,好像能看透人心一般,龐德輕輕一皺眉頭,然後好像下定決心似的,道:“沒想到休公子會變得如此自大狂妄,這日後若是換了其他軍隊,恐怕他早已死個十遍、百遍!!若是馬太公在天之靈,見到他如此模樣,想必也會十分痛心。也罷,讓他受一下挫折也是好的。正如主公當年與我說的,在這戰場上,不吃幾番敗仗,如何成長得了!?”
“呵呵,如此我這便下去調撥了。”逢紀聽話,不由一笑,遂是拱手一拜。龐德點了點頭,逢紀轉即便是離開了。
另一邊,此時在關外鄂煥軍中的一處營帳之內。
“哼!!雖然我早就猜到曹丞相不會拼死相助我軍,但這樂文謙實在害人不淺!!不久前,分明就是他急催我軍趕進,如今忽然卻又撤去,反使我軍深陷敵軍腹地也!!”卻看鄂煥神容黑沉可怕,這時在一旁的馬休聽了,忽然面色一變,急望向鄂煥問道:“聽鄂將軍之言,你不會是想要打退堂鼓罷!?”
鄂煥聽馬休的語氣,面色微微一變,急震色道:“休公子此下萬萬不可意氣用事,否則萬劫不復也!”
“哼!!果然如此!!前番我教你加緊攻打那赤臉鬼,你卻是不聽,令他有空隙得以撤軍,如今又是扎據關口,重穩陣腳,這可都是鄂將軍你的失策以及自大,令我軍喪失了良機!!這也罷了,我記得我二哥讓你出兵幷州前,並三令五申,說老賊狡詐,讓你萬莫不可依靠曹老賊的爪牙,一旦到了幷州後,凡事只能依靠衆人的努力爭取。也正因如此,我二哥可是給了你上萬兵部,再加上我帶來的援兵以及一干攻城器械、糧草、物資,對你可謂是支持良多,可看看你如今把這大軍帶成什麼模樣,簡直丟盡我二哥的面子!!”說到最後,馬休再也忍耐不住,把自己壓抑許久的情緒爆發出來。
“休公子,你莫要太得寸進尺了,那赤臉鬼的厲害你也不是沒有見識過!!這恐怕就算換了主公親來,也!!”這時,鄂煥麾下一個心腹再也聽不下去,忿然而起,激動地喊道。
“你給我閉嘴!!”只不過那人話未說完,就被鄂煥給厲聲打斷了。於是,衆人不禁都把目光集中在鄂煥的身上。卻看鄂煥神容黑沉,甚至有幾分可怕,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樣大聲喝道:“主公蓋世無敵,如天上神人,但若前來,必教那龐令明束手就擒!不過可惜主公眼下不在此地,鄂某無能,也並未能完成主公對鄂某的期盼!可是眼下尚有轉機,鄂某已然心意已決,率兵北上,先入西河,從西河得以補給後,再趕往太原,與那夏侯妙才合軍之後,再尋思如何擊退龐、黃兩支敵軍!!”
鄂煥此言一出,一衆將領不由紛紛神色大變,畢竟此地距離西河最起碼還有數百里的距離,待趕到西河後,又要補給,然後再轉往太原,和曹軍會合後,再尋計破敵,這兜兜轉轉,卻不知何時才能結束戰事。
霎時間,所有人幾乎都露出了驚悚、抗拒之色,然後便是七嘴八舌地喊了起來。
“萬萬不可,這戰事拖延,對我軍並非好事。”
“這說得是對,還有曹丞相把幷州的百姓都遷移到司隸,西河哪裡還有糧食可以作爲補給?”
“還請鄂將軍萬萬要三思啊!!我軍將士苦戰多日,再下又要幾經轉折,恐怕將士們會受不了,到時怕會出現不少逃兵的狀況。”
“還有啊,我軍本就有不少人就對‘那個人’尊重有加,只怕這到時候甚至會有不少人逃到敵方的陣營,這可入如何是好吶?”
只見這一干人等似乎越說便越是慌亂,馬休見狀,這時卻也不開口,在旁冷眼旁觀,冷笑不止。
就在此時,忽聽‘譁’的一聲,正見鄂煥猛然拔出在案上的寶刀,卻見寒光閃爍,一干人等頓是感覺到一股寒意逼來,遂是紛紛自覺地閉上了嘴巴。
“哼!!這兵家戰事,自有優劣之勢,爾等只知處憂而上,卻不知劣勢而堅,如何能成爲一支成熟軍部的將領!?更談何助主公建立不世功業!?”卻聽鄂煥縱聲咆哮,聲若洪鐘,不少人聽了不由都露出慚愧之色,紛紛低下了頭。這時,馬休卻走了出來,道:“鄂將軍話是道理,不過鄂將軍倒別忘了,前番我軍幾乎就能擊敗那龐令明。我以爲,眼下鄂將軍倒不如集中軍中上下,齊心合力,與那龐令明拼死一戰,說不定還能一舉攻破彼軍。如鄂將軍適才所言,將士們未必也太辛勞了。”
馬休此言一出,這時倒贏得不少的呼應,就連鄂煥幾個心腹這下也猶豫起來。鄂煥見狀,不由神色微變,又見衆人多數更傾向馬休所言,心裡更有一絲不祥的預感。
“鄂將軍放心,這回我等衆人必定努力拼殺,絕不會令鄂將軍失望!!”這時,一個將領急是強震神容,大聲喊道。隨着他喝聲一落,忽然更有不少人紛紛單膝跪下,表明決意,齊聲喝道:“我等願拼死一戰!!”
“誒…”鄂煥見此狀,內心不由輕輕一嘆,一番權衡輕重後,遂震色而道:“竟然諸位有此決意,鄂某作爲衆人統將,自不會退卻。如此還請諸位儘快下去,教各自的麾下做好準備,明日一戰,只可勝不可敗!!”
鄂煥之所以會有如此決定,原因有二,其一正如馬休所言,其軍有着強大的攻城器械,只要衆人拼死作戰,要破敵軍並非不可能之事。其二,鄂煥卻是看出衆人是寧願在此拼死,也不願讓戰事拖延下去。這其實卻也不奇怪,畢竟這軍中將領大多都是出自西涼,而西涼人雖然多出驍勇之士,但他們生性就比較急躁。鄂煥這卻也是順從人心,而且這也並非全然沒有機會,甚至可以說,只要戰事進展順利,說不定就能取關破敵。
這下衆人聽得鄂煥所言,不由紛紛露出欣喜振奮之色,連忙震色齊齊答應。馬休也是抖數精神,心想此番定要一掃陰霾,讓自己出色的表現冠絕三軍!
只不過就在當夜,事情便又出現了轉變。鄂煥突然聽聞龐德率兵在黃昏時候便開始隱蔽撤退,如今其軍已經撤離了關口。鄂煥聽了,唯恐軍中將領得知沉不住氣,連忙命來報的斥候將領保密。殊不知那斥候將領乃是本就是西涼人士,並且深受馬家恩惠,比起鄂煥,自然更尊重馬休,再加上其也認爲鄂煥行事太過拖沓多慮,遂暗中找到了馬休告之。
“什麼!?那赤臉鬼竟然已經率兵撤走了!?”此時,在馬休的帳中,正見馬休面色大變,驚呼而道。那斥候將領連忙又道:“休公子,眼下我軍若發追襲,說不定還能追上掩殺一番。可鄂將軍卻教末將保密,末將覺得如此一來,必然錯失良機,才冒死前來轉告。”
馬休聽話,不由臉色連變,氣得咬起了牙來,眼中更是射出兩道陰鷙憤怒的光芒,道:“好個鄂煥,他今日才口口聲聲說要與那龐令明決死一戰,如今看來,他根本說的就是屁話!!說不定他是見那龐令明瞭得,心裡懼怕,才屢屢避之與其決戰!!眼下如此大好時機,他卻又避而不進,如此不思進取,如何能統率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