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節

張鋒直直的躺在牀上,兩眼望天,只是不帶一絲色彩,若是仔細看,會發現他的眼中呈現一種死灰色,用現在的方式說,那就叫絕望。

從洛陽回來的第一天開始他就變成行屍走肉一般,除了疲倦了自然睡過去,睜開眼就是這樣,木然的、無意識的睜着眼,但是發散的瞳孔並沒有焦點。他並沒有看任何東西,僅僅就只是睜着眼而已。

濮陽的大夫換了一撥又一撥,沒有人敢不盡心盡力的來診治這位對濮陽和張村來說象救世主一般的存在,醫術不好的庸醫根本不敢上門找死,要麼被憤怒的愛戴張鋒的百姓打死,要麼被麗兒和蓮兒的眼淚淹死。

可是那些有真才實料的大夫們都說,張大人脈相平和而有力,根本沒有患肉體方面的病,加上張機本人的親口肯定,張鋒只是有心結而已。

門口圍攏了大量的百姓,久久不肯離去,而且人是越來越多,大家好怕這位少年大人一病不起,那麼換了另一個郡相,一切又會變成以前那種跟現在的生活比較起來簡直是地獄一般的日子。

三天了,張鋒自己內心把自己困在一個封閉的環境裡,強迫自己的五感不感覺到任何外界的信息。在自己刻意營造的這個小空間裡,默默的自療,獨自舔着傷口,緩慢的進行着自我修復,這種現代看起來叫做“自閉”的症狀,那時候是沒幾個人能想像的。他們會管這種現象叫做失了魂,或者用當時的說法是被鬼勾了魂,要請巫士“驅鬼”。

“目前也只有這個法子試試了,既然張神醫都說藥石不可醫,那我就去請那位巫祭過來,聽說他的本事很大,能捉鬼除妖。”文聘一手不停的敲着腦袋,他也有幾天沒睡好了,頭沉沉的,覺得有些天旋地轉。

黃敘一拍大腿,說道:“我跟你一起去。此處就請父親代爲照看了。”

黃忠是最爲沉穩的一個人,可是對於這鬼神之說,也是半信半疑:“那個什麼巫祭?會有用麼?”

蓮兒本來清秀的臉蛋上掛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這幾天她和麗兒衣不解帶的侍候着張鋒,可是這叫人又愛又恨的冤家竟是對平日調笑不斷的兩女一句話也不說,甚至眼睛都沒看她們一下。從文聘那裡得知是與那位黃小姐解了婚約的原因,一邊嘆息爲什麼公子這麼好的人也會沒人要,一邊暗自心裡還有一點點……歡喜?

從麗兒那裡得知張鋒其實還是很看重她們的,蓮兒自此便不再自怨自艾,可是生活好不容易給了她一點希望的陽光,這看作自己擎天柱一般的男子卻倒下了,爲了一個自己想起來就有些的酸酸另一個官家小姐。

“不管是什麼方法,我們都要試試,公子三天都沒吃沒喝了,我怕,這樣下去他會捱不下去……”

“仲業,你去帳房領點銀子,估計這巫祭要價也不低。我去牽馬。”黃敘說着,胡亂的把頭上的亂髮束到一起。

在那個迷信的時代,自稱有鬼神之能的那些神棍,無疑是一種高收入,低投入的職業。他們仗着絕大部分人對於鬼神的迷信,以及相當的察言觀色的本事,憑藉一張利嘴,上至高官富賈,下至平頭百姓,走到哪裡都有人前呼後擁,大吹法力如何如何高強,曾經爲某貴人,就是當今皇帝發家前住的那鎮上某個九千年前是一家的遠得再遠就出了國界的親戚捉過鬼,還順便用自己慧眼給如今已是當今天子的貴人看了看相,於是稍稍指點了一二,於是那人現在已經是九五之尊了……可是這些越吹得不着邊際的話,越是有人願意相信。那些愚昧而可恨的人們,還用自己辛勤勞作所得來供養這些所謂的“大仙”、“半仙”,甚至是用自己的妻子女兒的身體,請這些自己看起來已經接近於神的“高人”,來“祈福”……

黃三此人就是這些神棍中的驕驕者,憑着自己天生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得道之士的相貌,和逢人只說三分話的本事,迅速在袞州一帶闖出了名頭。很多人爭着給錢你,然後請你回家爲他們的老婆女兒“祈福”……這樣的好工作哪去找?

可是也不是處處都行得通的,原來頓丘令曹操就是個不怕死的傢伙,當地的自己那些同行,在一次淫祀中,不幸被這黑臉的矮子一鍋給端了,雖然當場那些“半仙”,“真人”,“大神”的,紛紛威脅着曹操,說他如果敢殺了他們,他就會死得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慘……可是那黑矮子實在是太狠了,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根本不顧那些會死全家,滅宗族的“詛咒”,“乩言”,硬是把當場二十多個“神仙”全都砍了……

而且事後證明,這黑矮子還活得好好的,家裡連只小強也沒死一隻,於是頓丘附近再也沒了他這種人的生存環境……

於是他跑到了東郡附近,這裡錢多,人傻,一兩年光景,黃三就大大的出名,九村八寨誰不知道“黃半仙”的名頭?

這天,黃大師正在家中品茶,家人來報,有兩個將軍模樣的人求見。黃大師一見生意上門了,忙換了一身道袍,戴上竹冠,盤坐於蒲團之上,然後再令家人帶這兩個冤大頭入內。

來人當然就是黃敘和文聘,一進這“大師”的門,果然是不同凡響啊,院子裡到處貼着些黃色的符字,上面用朱丹色寫着些奇奇怪怪的符文,至於乾坤鏡,桃木這些常見的鎮妖祛邪之物,更是充斥着每一個角落,甚至這大師的房間的地板,就是一個大大的太極圖……

黃、文二人被這種氣氛所感染,心裡便開始自我暗示,這大師定是位了不起的高人,於是撲通一聲雙雙跪下:“我家大人危在旦夕,求仙長救命!”

氳氤繚繞的煙霧中,一身灰色道袍的人影若隱若現,再往後就是一尊巨大的三清像,只是兩人並不認得這是哪位尊者,像前放置着一張長條几案,上面放着三個香爐,每個香爐上面cha着九支cuda的香,象徵着“九九歸一”。

“二位凡客請起。吾平生卻是以救人除妖爲己任,三十餘年不敢稍有倦怠。你家大人有何妖症?一一道來,切不可有一點遺露。”

黃三一看兩人,就知道大生意來了,一身官家打扮,病的人還是他們上司,也應該是個不小的官了吧?再看這二人眼色發黑,肯定是多日不曾休息,內心焦急所致。

黃、文兩人忙不疊的把張鋒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那黃三裝模作樣的說道:“唉,吾也久聞這張大人愛民如子,可是這董卓乃天魔下凡,卻是要爲禍人間的魔頭,豈是一般的凡人可以逃得出其魔掌的?這黃琬既是與他狼狽爲奸,想來也定是那山妖精魅所化,張大人一定是受了妖物所惑,以致無元神出竅,如不及時除妖,恐怕性命不保啊。”

一番連哄帶嚇,黃文二人嚇得連連叩首不至:“還望仙長速速救得我家大人性命纔是!”

黃三站起身來,一帶袍角,彷彿真有幾分仙氣一般凜然道:“如此好官,當是必救之。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

黃敘老實一些,忙問道:“仙長,這酬資幾何?”

黃三腳一跺,搖首作出焦急之色:“什麼時候了還談錢,先救了人再說!”叫了兩個小童帶了些法器,隨着二人朝濮陽城裡而來。

倒不是這黃三真不收錢,他只是要看看這張大人家裡富有到什麼程度才定價,而且他有把握,越是開價開得高,對方越是眼都不眨一下的答應下來!

這就是最早的心理學,只可惜就是不用在正道上。

黃文二人只道這仙長是誠實君子,心想請對了人,這次大人有救,誰知居然找了個白眼狼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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