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繼續往南行,一路出了南門了,張鋒卻還覺得別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好象知道自己的處屁被人打了。紅着臉往前走,卻看見有一人,中等身材,也不象什麼高手的樣子,穿着普通的麻衣,低着頭往前走。
張鋒一看,四下無人,心裡一切齒咬牙,就是你了,算你倒黴。
這人卻是此時名聲不彰的王越,劍術第一高手,來洛陽求官,卻因這時代最重出身,因而未得,心中正鬱郁,卻不料有人送上門來讓他解氣。
“兀那漢子休走!”聲後有人叫道。
那人回頭,卻見一個鼻子下還落着老長一條鼻涕的錦衣小童,紅着眼睛領着一羣惡狠狠的家丁朝自己走來。
衆家丁也不多話,將那漢子一圍,正困在中心,那領頭的家丁說道:“這位壯士請了,卻因我家少爺心情不佳,特委屈壯士讓我家少爺打三下屁股,有五十金相贈。”(金不是指黃金,是說的銅錢,即五十個銅板而已。)
那家丁說的倒也算客氣,如果換個一板的百姓也許張鋒得了心願,可惜遇上卻是陸戰可以打敗呂布的王越。
王越聽得莫名其妙,讓人打三下屁股?還有五十金送贈?雖然他一心求官,卻不失武人的氣慨,哭笑不得的同時,倒有一些戲謔對方的想法。
“既如此,如果你們能拿下我,就算打三百下又何妨?”王越微微一笑。
這時那家丁及張鋒纔看到王越懷中抱着一柄古劍,那劍柄不知爲木所雕,上面花紋古色古香,應該不是凡品。
張鋒拉拉那家丁的袖子,指指王越懷裡緊緊抱着的那柄劍,意思是此人不好惹。
王越一看已知對方的想法,“如此,我便空手也行。”於是把劍也放在一旁。臉上帶着古怪的笑容,雙手抱臂看着衆人。
張鋒心裡越是覺得不安,可是家丁剛纔沒保護好少爺的負罪感已經化成了動力,四個家丁先朝王越撲了上去,每兩人按住一隻王越的胳膊,就想將他掀倒在地。
王越似乎根本沒動,只是輕輕把身子搖了搖,四個家丁便飛了出去,不甚重,就是吃了一嘴灰而已。
張鋒心裡想着,還沒如剛纔踩繩子的女子動作好看,一打岔,衆家丁已經看出王越的身手,一起朝他撲了過去。
王越收起嘲笑對方的笑容,這次卻是動了真格的,只是沒下重手,三兩下,左一拳,右一腿,又是數人表演了藝術體操中的前滾空翻,後滾空翻,以及側身翻。
這下家丁都不敢撲上去,王越卻一步一步朝張鋒走去。他倒不是想打張鋒,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這位年僅六歲的小童身份不一般。
“休傷我家少爺!”衆人雖然不敢再主動出手,卻一個個都擠在張鋒前面,怕這猛人傷了他,那可不是曹操那三下屁股就可以結束的。
“這位小公子,敢問令尊大人尊姓大名?”王越一抱拳問道。
先頭那家丁開口了:“我家少爺乃當朝太尉之子張鋒,壯士,先前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壯士切勿出手傷害我家公子,小人願一力承擔。”
這家丁倒有幾分忠心。王越笑着,象大灰狼看見小白兔一樣看着只到他腰處的小童:“小公子?想不想學我剛纔這幾手?”
張鋒的鼻涕在臉上掛着還沒完全掉下,嘴卻張得大大的,已經被王越幾手弄得有些頭暈了,一下子反應不過來。聞言,忙將頭猛點,然後將幾乎掉進嘴裡的鼻涕用小手一拉,順手抹到身後那家丁身上,還順便搓了兩下。
“願意,願意,我請我爹給你錢教我。”
王越站起身來,又是一臉微笑堆上他已有數條溝壑的臉上。太尉之子啊,眼前的張鋒他彷彿已經看成一條路,一條白白的路,一條平步青雲之路,通向那高官厚祿,金銀滿地的朝堂。
“爹爹!”張鋒回府後換了一件小小的深衣,洗了個澡,就直奔父親書房。推開門一看,卻看見張溫正和兩個人跪坐着聊天,几案上放着三杯茶,沒見氣霧繚繞,應是三人聊了有些時候了。
那二人張鋒已經見過,一位是當世大儒盧植,官拜中郎將,另一位是侍中蔡邕,也是才名著稱。
張溫見了張鋒,卻不象往日一般溫言,卻板起臉喝道:“入門不叩,大聲喧譁,何如此無禮耶?”
張鋒雖年幼,且平時頑皮,卻很清楚自己在什麼人面前必須要乖一點。當下俯身於地,口中稱道:“父親大人息怒,孩兒知錯。”
這一手極其漂亮,又沒讓人看出自己溺愛孩子,又顯得家教甚之。張溫臉雖然還板着,可是一層紅暈已經漫延到耳根,心裡象喝了蜜一樣甜,這小子,真是不枉我白疼他一場。回頭看看蔡老頭的寶貝女兒是不是有了人家,要不就給自己兒子討回來,那小女孩蠻可愛的,水靈水靈的,應該是個不錯的兒媳婦。
張溫一般心裡算計着,一邊口中威嚴的說道:“還不給二位大人行禮?”
張鋒乖巧的整整衣衫,對着二個花白鬍子的老頭一揖到地,口稱世伯,年紀小,動作卻很規範,哪有當街被人打屁屁時的糗樣?
兩個老頭忙裝模作樣的虛扶了一把,然後一疊聲稱讚張溫教子有方之類的場面話。蔡邕先是馬屁了一番,然後嘆息了一聲說道:“可惜小女業也許了人,否則與令公子二人卻是良配。”
“哦?琰兒已許何人耶?”張溫一聽,不免有些失望。
“乃是河北衛家。”河北衛家是一個大族,世代書香。
張鋒聽着,知道老子想給自己弄個媳婦回來,他只知道媳婦是可以陪自己玩的,哪知道還有其他什麼功能效用?所以興趣不大,但還是裝得一臉老實的垂手侍立在張溫身後。
三個老頭天南地北,海吹了一番,又張口“子曰”“詩云”了玩了一下深層次,盧植和蔡邕相攜告辭,臨走卻還不忘記表揚了張鋒一番。
張溫心裡哼哼着,老盧啊,這次算張某對不起你了,老蔡那個死老頭居然把女兒那麼早就定了親,也別怪我不留你們吃飯了。
張鋒看着父親臉色似乎不太高興,忙拉着張溫的大袖子撒嬌:“爹爹,孩兒今天表現可好?”
一般這種情況下張溫肯定回過頭來一臉笑容的稱讚他,可是這次他只是嘆了一口氣,“鋒兒,你也六歲了,爲父準備送你到盧師處就讀,你可願意?”
那個時候當老子的在六歲時詢問這個問題,已經是民主的太超前了。張鋒想了想,盧植的鬍子長得還蠻順眼的,於是就答應下來。
“爹爹,孩兒答應您一件事,您也須答應孩兒一件事?”
“喲,又提條件了?說吧,何事?可是又要找你朱叔叔要個將軍來當?(朱儁)”
“那……事以後再說,孩兒今日得遇一位高人,武功其是了得,請父親應允由他保護父親周全!”
張溫一聽,心裡那裡泡在蜜的感覺又涌上來,孩子如此懂事孝順,爲父的又怎麼不開心?只是孩子就是孩子,六歲的眼力見兒,能好到哪去,這所謂的高人,估計也是泛泛之輩。不過這孩子一番心意,倒是笑納了。
“乖孩子,爹有人保護,倒是你,總在外面撒野亂跑,總要有人看着,不如就讓他跟着保護你好了。”張溫溫言細語的跟自己兒子說話,只是語氣過於柔和,有點象跟自己看不對眼的那位張讓大賤人。
同樣都是姓張,差距咋就這麼大咧?自己位列高堂,榮華顯赫,何人見了不尊稱一聲“老太尉”?那張讓,靠着賣自己身體器官當了個內侍黃門而已,對朝庭未有寸尺之功,居然還敢對朝事橫挑鼻子豎挑眼,跟老夫唱對臺戲?我有如此一個乖巧懂事的兒子,你能生得出來嗎?
你能生出來我就跟你姓,反正我還是姓張。
張鋒不知道父親一時感慨良多,當時喜上眉梢:“多謝父親成全!”這句就露了餡了,原來他早就是想把王越帶在自己身邊,王越怕他父親不同意,這時門第觀念強到無法想象,就憑一個平民出身的劍師,就算是宇宙第一,也難以擠身顯貴之肖。於是他就想出這麼個主意,教張鋒在親情攻勢下,果然王越順利進了張府,成了張鋒的私人鏢加教頭。
張溫根本沒去深究兒子這話中的錯漏,還只當自己兒子真的貼心孝順如斯,老眼擠成一條縫,心裡美滋滋的想着雖然老來才得子,卻是不虧了。有子如此,夫何求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