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內,曹叡躺在龍牀上,看着牀頂張牙舞爪的雙龍戲珠心中充滿不甘和無奈,想起國事,更是放心不下,越來越沉重的病體讓他也覺得時日不多,即使太醫爲他開了那麼多補藥,但他也明白,吃藥越多,說明身體越不行了!奈何自己身邊就沒有一個像樣的可以託付後事之人,雖然曹芳自幼聰慧,但終究壓不住朝中那些老臣,爲何自己身邊沒有諸葛亮一樣忠心之人?放眼魏國,能和諸葛一較高低的恐怕也就司馬懿了,只是此人城府太深,曹叡自己都看不透,曹芳就更別說了,而且太祖皇帝也曾遺言不可讓司馬掌握兵權,可見此人居心叵測;鍾繇雖忠誠,但年歲已高,也不能作長久之計,希望四叔這次不要再推脫了!
曹叡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大廳照射進來的陽光,突然有種釋然,也許這就是命運吧,歷史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遲早會有人來統一這個亂世的,只是自己看不到罷了,會不會是劉封呢?突然想到劉封,連曹叡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那個在弘農有過一面之緣的蜀國燕王,面對魏國那麼多文臣武將尚能談笑自如,可見此人多麼自信!曹叡苦笑了一下,原來風光和無奈都會過去,對於一個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人來說,這一切都沒那麼重要了,就像他現在想的僅是能在外面明媚的陽光下散散步而已,稱雄爭霸的豪氣早已經蕩然無存了!
“陛下!燕王已到,正在宮外候命!”正在此時,司禮太監進來報告!
曹叡欠了欠身子,吩咐將曹宇宣進宮來!
曹宇行至外室,躬身行禮:“微臣叩見陛下!”
曹叡在太監的服侍下坐起來說道:“四叔不必多禮,請進來敘話!”
曹叡看着這個和他年紀相仿的長輩,雖然輩分不同,但從小一起長大,曹叡和曹宇的關係在皇族中是最好的,勝似兄弟,想起從前兩人的點滴,曹叡心中涌起一絲暖意:“四叔,這次召你進宮,想必四叔也猜到朕的用意了吧?”
曹宇坐在太監搬過來的凳子上,拱手答道:“陛下,此事臣早已說過,大將軍一職需要有大擔當之人才能勝任,臣才疏學淺,更無帶兵經驗,受之有愧啊!”
曹叡笑笑:“四叔雖未曾帶兵,但當年也有宏願,難道此時你全都忘記了嗎?朕也曾和四叔等皇族中人共同學習兵法、演練陣勢,舞槍弄棒無所不能,爲何今日卻如源底沉蛟、平川猛虎,毫無鬥志?”
曹宇目光中閃過一絲精亮,但隨即黯淡下去:“當年難免年輕氣盛,不知天下之大,一時莽撞,讓陛下見笑了!”
曹叡似乎早就料到,繼續言道:“四叔何必自謙,朕聞四叔常於家中攬讀太祖皇帝之《孟德新書》,難道僅僅爲了緬懷太皇,消遣時日麼?”
“啊?”曹宇吃了一驚,沒想到此事會被曹叡知道,連忙跪倒:“陛下,臣絕無二心啊!”
曹叡擺擺手,示意他坐下:“朕若懷疑四叔,還會如此一心要你擔任大將軍一職嗎?”他看曹宇額頭上滲出來的細汗,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嘆了一口氣說道:“劉封之名四叔肯定是知道的!”
曹宇不知道他爲何突然提起劉封,只好答道:“此人雖爲螟蛉之子,卻智計過人,尤其荊州之變救出關羽之後,更是讓天下人刮目相看!”
曹叡點點頭道:“是啊!劉備離世之後,蜀軍大權本該由諸葛一人掌握,沒想到劉封的橫空出現,硬是將這種格局打破,而且此人思慮長遠,竟然拜諸葛爲師,又成爲其乘龍快婿,讓諸葛去了猜疑之心,可謂一舉多得!”
(長安正在和姜維說話的劉封突然覺得身上一冷,打了噴嚏,搞得姜維莫名其妙,這麼大熱天的還會着涼?)
曹宇猜不透曹叡話中之意,不敢貿然答應,只好點頭!
卻聽曹叡繼續說道:“想劉封當年不過一個副軍中郎將,卻一舉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何等意氣風發?天下人皆知蜀軍中有燕王劉封,卻不知我魏國也有一個燕王!”
曹宇心中一震,忙答道:“臣才疏學淺,有負陛下聖恩!”
曹叡笑笑:“非是四叔之纔不足,實乃時機未到也!如今時機已到,難道四叔你還懸而不決嗎?”
曹宇低頭答道:“大將軍子丹兄雖臥病不起,但其子曹爽經常受其教誨,可當此一職!”
曹叡苦笑道:“四叔對先皇江山何其輕也?若曹爽擔任大將軍一職,四叔覺得魏國江山還能坐的幾年?還何談祖皇帝及先皇一統天下之志?”
曹宇聽曹叡拿曹操和曹丕來壓自己,執意要將大將軍一職授予他,心中左右不定,不知道該如何答覆,只好垂首不語!
曹叡見曹宇還不答應,心中急切,不由覺得胸口發悶,劇烈的咳嗽起來,曹宇急忙起來扶着曹叡,太監爲曹叡端上一杯茶水!
曹叡平復了一下,拉着曹宇的手說道:“朕自知不久於人世!”見曹宇要說話擡手製止道:“四叔不必寬慰朕了!朕雖大限已至,但並不傷感,奈何這先祖江山交與朕,若不能安保齊全,讓朕有何顏面見先皇於九泉之下?如今朝堂之中暗流涌動,朕雖不言,但也略有察覺,若封曹爽爲大將軍,只怕江山便要移姓了啊,難道四叔就能眼見曹家基業就此拱手讓與他人?”
曹宇惶惶答道:“陛下但放寬心,魏國君臣上下齊心協力,自會完成先皇大志的!”
曹叡冷笑一聲:“四叔是當真不知,還是假裝糊塗?若四叔真打算棄曹家一族於罔顧,朕亦不勉強!”
曹宇聞言連忙跪倒在地:“陛下羞殺臣也!臣也是曹室宗族,安能置先皇基業與不顧?”
曹叡聞言喜道:“那四叔是答應了?”
曹宇答道:“只是大將軍一職臣實不敢當,容臣思之!”
曹叡嘆了口氣,躺在牀上說道:“朕知道了,但此事不可拖得太久,便再給你一月時日,希望你不要辜負了朕的一片心意!”
曹宇忙道:“臣知罪!”
“好了,你先回去吧,朕累了,要休息一陣!”曹叡無力的擺擺手!
曹宇行禮往外而去,卻聽曹叡突然說到:“大將軍之事朕已經和子丹商議過了,太傅鍾繇也推薦於你,四叔你可要三思啊!”曹宇行走的腳步頓了一下,卻未回答,徑直出了未央宮!
長安在魏延的帶領下又有了進一步的擴建和發展,加上旬炎和徐明等人的輔佐,經濟政治都搞得有聲有色;由於蜀軍勢力不斷擴大,加上打着漢家的旗號,慕名來投的人更是不在少數,長安的兵力已經增至近十五萬!
劉封坐在原先諸葛亮分給他的燕王府內,盯着花園中的一顆桃樹發呆!桃花已經凋零,樹枝上還剩幾粒殘瓣不經意間飄落,毛茸茸的小桃子從花蕊中間探出頭來!
“將軍爲何一人在此發呆?”正在此時卻聽身後一人說話!
劉封回頭一看來的正是旬炎,經過幾年的歷練,旬炎變得成熟了很多,俊朗的臉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和劉封一樣隨時帶着淡淡的笑意,儼然一個儒雅的文士,“也沒什麼事!”劉封示意旬炎坐下!
旬炎看了一眼劉封說道:“將軍自幾日前來到長安,便顯得心事重重,莫非是想家了?”
劉封對旬炎的無端猜測有些無奈:“哪有此事?”隨之又嘆了口氣:“說來也是,離家已經半年多了,不知道伶兒長大些了沒有!”
旬炎失笑道:“纔有半年,哪會長那麼快?”劉封一直對這些自己開始來到三國的人都有莫名的親切感,心裡把他們當做親人一樣對待,這點旬炎也能感受到,所以兩人之間也沒有那麼多的隔閡!
“也是啊!”劉封拍拍腦袋:“倒是我糊塗了!”
旬炎答道:“將軍愛子心切,倒顯得十分真誠!”隨即又說道:“若不爲此事,將軍爲何愁眉不展呢?”
“此事公符不知,我卻知一二!”兩人正說着話,門口又出現一個聲音!
兩人一看正是姜維和徐明兩人,姜維邊走邊說道:“師兄所慮的恐怕是文鴦其人吧?”
旬炎皺眉道:“文鴦應該是魏國大將文欽之子吧?此人年紀尚幼,所慮何來?”
姜維和徐明也在一旁坐下,便將在冀城見到文鴦之事說了一遍!
旬炎還是有些不解:“就算文鴦有些本事,也不至於將軍如此掛懷吧?想我軍中有大將之才者不計其數,青年一代也是人才輩出,一個文鴦,不足慮也!”
雖然旬炎說的有道理,但劉封心中還是放不下,這傢伙可是和張苞、關索一個檔次的,就這樣放棄了,總是不甘心!
“文鴦本事如何我未曾聽說!”徐明一旁也說道:“不過其胞姐文鴛倒是文武全才,不讓鬚眉!”
“真有此事?”劉封和姜維同時問道!不過兩人意圖卻是不同,姜維本來對這個沒見過面的未婚妻沒抱什麼希望,劉封注意力一直就在文鴦身上,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兩人問完不由相視一笑,當然明白對方的心思!
徐明點點頭:“此事在汝南一帶早就傳開,文鴛不僅聰慧過人,熟讀兵書,而且武藝高強,文欽軍中將領也沒有幾人是其對手!”
“哎呀!”劉封搓着手站起來,徐明不說還就算了,這麼一說更是讓劉封心中難受,看着幾人問道:“你們都沒有什麼好辦法嗎?”
姜維幾人相視搖頭,要知道文欽可是跟着曹操打天下的,如今身居要職,讓他來投靠,簡直是天方夜譚!
就在此時卻有親兵送來書信,劉封拆開看了一遍說道:“曹叡又召曹宇進宮,看來很是重視此人啊!”
徐明點頭道:“曹宇雖爲曹叡長輩,但兩人年紀相仿,相交深厚!曹宇又爲人謹慎,穩持厚重,諸王之中曹宇是唯一一個能夠自由出入洛陽的藩王,深得曹叡器重,曹真如今臥病在牀,看來大將軍之職非要交給曹宇不可!”
劉封對曹宇沒什麼印象,問道:“此人之才若何?”
徐明思索了一下答道:“深海之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