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過後的丞相府,只有前院還可以住人,只是如今,還能聞得到一股淡淡的木頭焦味。
外面已經爲層層的士兵所把守,一隻路過的蒼蠅都要檢查ip,ic,iq卡,戒備森嚴。而裡面則是木匠、石匠、士兵,在清理燒燬的殘垣斷壁。
前院的小屋裡,佈置的沒有後院那麼精緻,不過還是可以住人。
曹彰在興奮得手舞足蹈,面前是曹葳、曹昂、蔡琰,不時拿起一把牛角戒尺,模仿是張鋒當時的情況,舞得呼呼作響。
“那馬也是有些手段的,騎術也高明,那麼長的一杆銀槍,”曹彰雙手比得開開的,“朝着姐夫‘唰’的一樣就刺過去了”
沒有身臨其境的曹葳、蔡琰兩人是啊的一聲輕呼,不約而同的伸手捂了口,只有曹昂巍坐不動。
“我想要是我,這一槍又快又疾,是沒法躲過去了,可是姐夫的功夫……嘖嘖,真是不得了。”
“別賣關子了,快說,後面怎麼樣了。”曹葳責怪的嘖道。
“姐夫就這麼把方天畫戟一伸,整個戟身象條出水的蛟龍一樣,轉得象水車一樣嘩的,只一下,絞住了馬的槍頭。”
曹彰彷彿一個稱職的說書人,說到處時,就象當時的主角是自己而不是張鋒一樣,身體更是成爲解說的工具,似乎那一刻張鋒戰馬時真的是戰神附體,威不可擋。
水車早就普及開來,特別是陳登轄下的徐州一帶,那裡的水資源比北方兗、冀等多得多,水車更是多得象今天的洗浴中心,不足爲奇了。
隨着曹彰抑揚頓挫的單口秀,葳兒和蔡琰不時的驚呼,接着又握緊小拳頭,緊張的彷彿那場驚心動魄的較量還在進行,並沒有分出勝負一樣,當聽到張鋒最終憑着一招“回馬戟”將馬刺於馬下時,同時呼的長出了一口氣,酥胸劇烈起伏,好象是激烈運動過一般。
這時曹葳才彷彿忘記了剛纔自己是多麼的失態,嗔怪道:“這瘋子也老大不小了,怎麼盡做些叫人提心吊膽的事。堂堂一個大將軍,有千軍萬馬可以指揮,卻偏偏要親自上陣和一個不知哪裡跑出來的蠻子打真是的,要是有個閃失可怎麼是好?”
嘴裡這樣說,臉上卻一股子生怕別人看不出來的自傲感,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來誇獎自己的男人如何如何有本事。
蔡琰自然是清楚她的心理,捂嘴笑道:“男人麼,不就是好個面子別說瘋子打得過,就算他打不過,豁出命來也是要上的。否則堂堂一個大將軍的臉往哪擱?”
葳兒卻道:“那何進也是大將軍,怎麼沒聽說過他拿着刀找人拼命?”
蔡琰笑得東倒西歪:“好妹妹,那何進只是一個殺豬的屠夫,如何能跟你家英雄無敵的男人相比?”
蔡琰按輩份的話,是曹葳的“媽”,可是張家和曹家的輩份問題一直是筆糊塗帳,怎麼算也算不清楚。
兩個女人嘰嘰喳喳的言笑自若,頗有說書人天賦的曹彰也插不進女人的話題中去,只有曹昂一直沉默的坐着,眼睛不時朝內室瞟去。
張鋒和曹操進去很久了,還有賈詡,一直沒出來。
跟外室的談笑風生相比,內室裡氣氛壓抑得很,老曹一臉的憋樣,剛纔的威嚴和憤怒,全化成對不肖子的恨鐵不成鋼和痛心,灘在太師椅裡不置一詞。
叛亂平定了,可是怎麼處置曹丕?
馬負傷,等候他的命運將是斬,只不過僅他一人而已,馬騰當時被誆騙出城,待被追回後才恍然大悟,回到許昌即向曹操負荊請罪,被責個“教子無方”的罪名,沒有安上“誅連九族”的帽子。
吳質則作爲替罪羊和犯,等待他的將是行刑前的那段比死更難受的煎熬。
可是曹操應該怎麼對曹丕呢?
也一起殺了?
那畢竟是他曹某人的親生兒子,兩個人流着的可是相同的血。
原諒他?
怎麼可能
不說曹操現在極愛惜羽毛,就算他要爲兒子掩罪,也得想想他畢竟想要自己和曹昂的命
而且此例一出,難免將來又有某些人拿這事大做文章
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主要責任推到吳質身上,曹丕嘛,一個從犯而已……
不過這話自己說,就沒有意思了。
“知機,文和,爲何不置一詞?”
曹操知道這種情況下,除了郭嘉就只有眼前這兩個人能說句符合自己心意的話來。
張鋒卻好象在呆,半晌在賈詡的提醒下才驚悟過來:“這個……小婿覺得這裡面,會不會有別的陰謀?”
別的陰謀?
曹操精神一振,適才委靡的樣子也一掃而空,雙眼放出炯炯的光芒:“什麼意思?”
“岳父大人試想,不管子恆此次作亂成是不成,卻有人始終因此而受益……會不會,是別人的成分在裡面?”
曹操不是笨蛋,賈詡也不是傻子,相視一眼然後異口同聲的說道:“劉協???”
誠然,就算曹丕叛亂失敗,也可嚴重打擊曹家士氣,不但所有的保皇派會看到一眼光亮,更讓天下人知道,看似鐵盤一塊,權限無邊的曹家內部也不是那麼團結的;而一旦曹丕的叛亂成功……
那麼恐怕早就報着幸災樂禍想法的劉協會急急忙忙的下詔,令曹丕接替曹操的官爵,然後隔山觀虎鬥,曹操一死,曹丕的叛亂又必然讓曹家內部開始互相爭鬥,更何況曹丕的叛亂必然激起忠於曹操部下的誓死反抗
那麼劉協的受益將更大也許曹氏勢力會一蹶不振
“文和,宮中可有人與那逆子勾結?去查”
賈詡不敢有違,應命去了。
曹操在張鋒也離開後靜靜的開始想,越來越覺得這事真的很有可能就象是張鋒說的那樣,不是那麼簡單。
而因爲防範的目標從而定在曹丕身上的原因,賈詡一查這才現很多不對的地方,而最有利的證據直指劉協身邊最後一個忠於他的侍人——穆順這個伏後的老家僕。
“奈何天也相助曹賊”劉協站在窗櫺旁,手扶在鏤空的花紋框處,兩眼含着一股嚮往和貪婪的心情,從被窗櫺刻畫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世界中尋找屬於自己的天地。
可惜,一塊也沒有。
穆順伏在他身上,額頭觸着地,一動不動,可是劉協卻沒有看他一眼。
因爲心死了。
這麼好的機會,曹操不僅沒死,而且幾乎連毛都沒動一根。
難道是天佑着曹賊,劉家振興徹底無望了嗎?
而一個敢於披心瀝膽的御醫也白白死了。
“大事不好了大將軍帶人闖進來了”一個釁門撲的一聲撞開殿門,把兩個沉默中的人驚得都是一顫。
該來的,果然是跑不掉。
一陣整齊的步伐聲從外響起,鐵履踩着光滑的可以映出人臉的地板,出清脆的咔咔聲,而數十人踩着同樣的步伐頻率時,那是怎麼樣的一種心靈震撼?
尤其是對這兩個心裡有鬼的人來說。
帶着一臉的輕笑,張鋒人畜無害的大步跨進殿門來,身邊跟着禁軍統領夏候尚,以及夏候恩。
張鋒看了看臉色蒼白的劉協咽喉間咕嘟一聲嚥了口口水,又看了看如一隻挺屍般伏在地上動也不動的穆順,笑了笑向劉協行了個軍禮,一軍戎裝的金色盔甲,不用行大禮。
“臣張鋒,參加陛下。寺人穆順策劃叛亂,危及陛下,圖謀造反,證據確鑿,現特來捉拿反賊”
“慢着”想不到臉色蒼白的劉協破天荒的大叫了一聲,倒有些讓張鋒一行人吃驚。